作者:青木源
有了年岁的人参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能上刺史府。他才立了功劳,刺史也不会?拂了他的颜面。
“如果那些人,见到?阿兄回去,打?算动手?怎么?办?”
晏南镜说的这个也很有可能,杨之简摇摇头,“顾不上了,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伤势加重。”
见到?她沉默下来,杨之简安抚她,“也不一定,他们正捉贼心虚,派来的人全军覆没,现在估摸也摸不清楚我?的底细。在摸清楚底细之前,他们是不会?再动手?的。”
他决心已定,晏南镜知道自己再说也是枉然。
最?后她只能说,“阿兄不管是去还是回来,都一定要小心。”
治伤治病都是耽误不得的事。杨之简和晏南镜交代之后,第二日?就出发。
杨之简这么?一走,宅邸里所?有人再次都交到?晏南镜的手?上。包括齐昀这位客人。
崔缇对?此老?大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能每日?里守着大门?,免得之前的事又再次重演。
病人需要每日?关注,要不然一个不查,可能会?引发难以挽回的后果。
她今日?去齐昀卧房里。一入卧房,浓厚的苍术气息铺面而来。
绕过屏风,晏南镜见到?齐昀坐在榻上。
几日?不见,他整个人清颧了好些,内里着中单,外面冬袍随意的披在身上。
“女公子?来了。”
齐昀听到?动静,回头对?她笑道。
病中的人,面色不好,但是收拾的很干净,发鬓一丝不苟,不见半点碎发落下。
她点点头,在另外一处坐榻上坐下来,
晏南镜转向郑玄符,正要开口问事,郑玄符突然起身,“我?出去一趟。”
说罢,起身就走。晏南镜连阻止都来不及,屋内就剩下了她和齐昀两个。幸好门?外还有白宿守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和齐昀单独相处,晏南镜没怎么?觉得尴尬,她开口就问他的饮食起居,得到?回复之后,过来察看他的伤势。
他的那条受了伤的胳膊藏在冬袍下虚虚的拢着。
“女公子?,我?这伤势已经不妙了,对?吧?”
晏南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思?虑重的,就算是无事,也要变有事了。”
他听后短暂的沉默了小会?,“那我?这条手?臂能保住吗?”
这话谁也不敢保证,晏南镜也不能。
齐昀自嘲的一笑,“如果真的不能保住,那我?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这话说的可太惊人了。
她张了张嘴,“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你可不要乱来!”
晏南镜话语才落下,齐昀脸上的悲凉霎时一变,成了得逞的狡黠,“我?骗女公子?的。”
第026章
晏南镜闻言没有松口气,反而换了更认真的神态去打量他?。
他?相比较于许多病人,要有精神的多。至少还能坐在那儿说?话,而不是奄奄一息。只是他?面上在笑,眼里却是冰凉的。
晏南镜顿时有些头痛,她不善于劝慰人。毕竟没有感同身受,说?出一味劝人向?好的话,多少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与其说?那些不但没用,反而还招人厌恶的话。她倒是宁愿先盯着齐昀,免得真的出事。
与人为善,不做也就罢了,做了那就做到底。做了一半就袖手不干,又或者出事。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做过。
“阿兄回?刺史府了。”她开口道。
齐昀沉寂的神色终于有了些波动,眼睫动了下?,抬头看她,她继续道,“阿兄是为了你的病,去问刺史要上党人参去了。”
上党所产的人参,效用最好。可惜千里迢迢运过来,也只有那么些。平常人家难得有,一来二去,只能靠着功劳去问刺史讨要。
齐昀的眼睛里有些莫名的东西,晏南镜望见,“郎君怀疑阿兄是去告密了?”
这?话终于让齐昀朝她看过去,“女公子说?什么?”
她望着他?,“郎君是在担心?这?个?吗?”
齐昀露出些许古怪的笑,“这?我倒是不担心?,之前我人事不省的时候,杨使君没有想着告发,现如?今我醒了,那也更没有这?个?必要。”
他?顿了顿,“如?果真的要告发,也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齐昀望着她,“把你留在这?儿,自己跑去刺史府那儿,可不是最好的做法。”
他?面上浮着极其浅淡的笑,声线平稳,平静的像是述说?与己无关的事。
“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女公子就会落到我们手中。到时候不管我们有没有被抓住。女公子的下?场总归不会好。再说?了,即使我们被荆州刺史抓住,现如?今没到完全撕破脸的时候。也不至于做出用我俩头颅来祭旗的事。”
“这?种事,”他?又笑了一声,“不做就罢了,要做就一定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否则的话,打蛇不死?日后必定会有祸患。”
“这?个?道理,杨使君也能想的到。如?果想不到,他?也不会在刺史府有如?今的成?就了。”
“所以你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这?条手臂保不住吧?”
晏南镜懒得正?坐,正?坐累人,哪怕后面有支踵撑着,也有点不舒服。她手肘支在旁边的凭几,撑着下?巴看他?。
见到齐昀眉头几乎不可见的一蹙,她点头,“那我是说?对了。”
齐昀原先那些带笑的神色,此刻全数消弭的干干净净,他?面色冷冷,两眼盯着她。
上过沙场,手里真真实?实?粘过血的人,盯住她的时候,莫名的背后有凉意腾起来。
她完全不怕,迎着他?的目光直接看过去,和他?四?目相对。她双眼黑白分明,对上齐昀带着血丝的双目。他?眉头蹙得比方才?更厉害。
晏南镜没有退却的意思,手肘依然撑着下?巴,“你这?人挺心?口不一。”
她也不管齐昀的面色,继续说?下?去,“担心?就担心?,这?又有什么的?这?是人之常情。阿兄离开之前和我提起的时候,也是颇为担忧。”
她摊开手,“看,连看病的医者都这?样,更别说?是病人了。”
“就你偏偏心?里担忧,脸上还要做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她说?完很是不可思议,“郎君这?样,也装模作样过头了吧?这?儿没有盯着郎君的将领,也不需要郎君强装无事去安抚军心?。”
她每说?一句,就见着那边齐昀的脸色变一分。
听?她说?完,齐昀转头过去,沉默的盯着背面缠枝茱萸纹上。
“郎君的伤势还没到那份上,”晏南镜撑着下?巴看他?,“郎君担心?伤势会不会加重,丢掉胳膊。其实?还是担心?邺城里吧?”
此言一出,她见到他?的神色骤然变了。
“我不知道邺城里有什么事,也无心?知道。不过郎君思虑太重了,郑郎君是邺城里的人,和他?说?,恐怕有不少担忧。所以郎君会和我提起吧?”
齐昀低笑一声,“女公子聪慧。不过聪慧得有些过头了。”
晏南镜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这?但凡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什么叫做过头了。这?叫过头的话,郎君是小心?谨慎太过。”
“郎君现如?今是病体未愈,正?气不足,不足以濡养伤势。要是再思虑过重。耗费气血过多,雪上加霜。”
“原本不至于的,因为这?过重的思虑加重,那到时候郎君去怪谁呢?”
她言语里不给人半点回避的余地?。
齐昀整个?人靠在隐囊上,仰首见到头上的帷帐以及承尘。他?长久的沉默下?来,等到那边的晏南镜想要告辞的时候,终于听?他?开口,“我这?条胳膊能保住?”
“郎君若是觉得能,那就能。阿兄和我,全都是尽力而为。郎君也应当振奋起来才是。”
“毕竟这?身躯是郎君掌控的,不是吗?”
齐昀缓缓吐息,过了小会,她听?他?说?,“倒是羡慕女郎的这?幅心?无旁骛。”
“当然可能是我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才?能轻易说?出这?些话语。”
齐昀靠在隐囊上,听?到这?话,不禁看过去,见着她支着脸,“女公子如?果想要宽慰人,方才?那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有拉拢人心?的用处了。”
他?言语平缓,瞧着竟然是真的有几分要教她。
晏南镜手指在手下?的几面上轻轻弹几下?,“可是我没想要安抚你啊。从?头至尾我都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分往好处说?。”
她见着齐昀很明显的一噎,脸上毫无半点情绪,不知道是被她堵住了,还是被她噎住了,一时半会的没有想到如?何回?应。
过了小会,齐昀开口,“女公子果然不同凡人。”
“哪里不同凡人了?”她笑了,“只是我没有必要和你周旋,又看不惯郎君那副焦灼的模样,所以有话直说?罢了。”
齐昀见她坐直了,“既然话都已经说?明白了,郎君现如?今还焦急吗?”
齐昀点点头,又摇摇头,“多谢女公子,没之前那么重了。”
她一笑正?准备说?什么,外面传来白宿的声音,随后关上的门开了。见着郑玄符站在外面。
“郑郎君回?来了?”晏南镜招呼道。
只见着郑玄符手里提着一只漆盒,他?大步走入室内,点点头,打开漆盒里头是冒着热气的汤药。
汤药是扶持正?气疏导体内病邪的,端出来就是一股浓厚的苦涩气息。
郑玄符把药递给齐昀,晏南镜道,“郎君怎么亲自过去,汤药会有人送过来的。”
现如?今但凡宅邸里所有人,全都要喝药,只是喝的药都不同而已。
汤药熬煮好,由白宿送到各自门前。平常这?里也是一样。
郑玄符不好说?是因为她来了。
这?几天,他?是眼看着齐昀一日比一日阴沉。不是没有说?过宽慰的话,只是那些话语不管说?多少,都犹如?石落深水,半点回?应都没有。齐昀的性情,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一派温和,冷硬的厉害。
他?原本就不善于劝慰人,见到晏南镜来了,干脆找个?由头躲开,让他?们单独相处。
这?小女子生的婉约,可惜在一张嘴上。说?话是真的不留半点情面,和她的容貌完全不靠边。
但是这?上面终究应该比他?强。
死?马当活马医,他?也不留在那儿,妨碍这?两人相处。干脆躲到庖厨里,觉得差不多了,才?带着汤药回?来。
“出去走走散心?。老是闷在这?儿,也挺难受。”郑玄符道。
“难为你了,与我在一起如?此气闷。”
齐昀一边低头喝药,一边淡淡说?道。
郑玄符被刺的几乎跳起来,但是才?要发火,又反应过来。这?几日齐昀除却必要的活动之外,其余的时日都是坐在榻上,长久的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