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齐昀心间浮出些许失望。这对他也是陌生的情绪,不过他大方笑纳。
“这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道。
这次他完全把自己面上的那层伪装给完全卸下来。
“今日?日?子不错,”齐昀道,“今晚不如多?饮几杯。”
他望着晏南镜,脉脉眸光里格外诚恳。
第066章
“不会传出去吧?”晏南镜略带点小心?问?。
齐昀笑了?一声,面上笑盈盈的?望着她。
“这个不用?担心?。能?在?府上留下来的?,都是可信的?人。”
晏南镜想起他的?手段,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容许自?己恶毒府邸上有别人的?眼线。
夏日里是吃不了?太过丰盛的?膳食的?,所以三人在?一块,面前的?食案上,摆上的?肉食不算很多,晏南镜那里可能?事先有过叮嘱,所以酒没有多少,新鲜的?果?物倒是很多。新采摘下来的?桃洗干净了?拜访在?那儿。
她伸手一捏,桃子皮下软软的?,几乎要随着她指尖的?力道陷下去。
“砀山运来的?,”齐昀饮了?一口酒,见着她颇有些好奇的?把玩手里的?蜜桃解释。
“砀山盛产蜜桃,以味甜肉软著称。熟透了?的?果?桃,外面那层皮可以整个的?撕下来,”
晏南镜听他这么?一说,真?的?去撕那层果?皮。果?然只是轻轻用?力,外面的?那一层果?皮就被剥了?下来。内里的?果?肉香甜诱人。
齐昀看着她低头咬了?一口,蓦地满脸惊喜。
她最喜欢的?果?物就是桃子。在?荆州的?时候,院子里和院外都种了?不少桃树,春日看花,夏日吃果?。荆州不盛产桃,树上结出的?桃子味道只能?看运气,她喜欢吃软和的?,但是自?家桃树结出来几乎都是脆的?。
没想到这次送上来的?,终于是她喜欢的?了?。
齐昀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啃,每咬一口,眼里的?光芒星星点点。满是惊喜。
他见多了?欲壑难填的?人,见到她只是吃个蜜桃,每一口都满心?满眼的?满足,手里持着漆双耳杯,饮酒的?动作有些凝滞。
“长公子。”杨之简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凝视,齐昀回头看过去,见到杨之简持着漆杯向他敬酒。
“这次多谢了?长公子,若不是长公子,恐怕就连报仇都难。”
公道是别想要了?,就算是私下寻仇,也要豁出一身剐才行。
齐昀摇摇头,“现如今先生在?我麾下,他竟然敢对?先生的?亲人下此毒手,怎么?可能?让他安然无?恙?”
“那根竹刺,给他用?了?回去,也算是还?给他了?。”
“此后先生和知善就不必担忧了?。”
齐昀对?妹妹直呼其名,让杨之简心?中忍不住蹙眉。明上还?是点了?点头,“长公子所言甚是,今日去谢过那位慕容郎君,慕容郎君也提醒过我们兄妹,在?真?凶揪出来之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防备被第二次下手。”
他说着叹口气,随即脸上又洋溢起庆幸的?笑容,“多亏了?长公子,若没有长公子,我们兄妹还?不知要如何。”
他看了?一眼那边的?晏南镜。晏南镜把啃了?一半的?桃放下来,擦了?擦手正襟危坐,她正要抬手道谢的?时候,被齐昀制止。
“我不是为了?让二位向我道谢的?。”齐昀道。
“何况他竟然敢下手,显然也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两厢合在?一处,自?然不能?饶了?他。”
杨之简只当是因为他在?齐昀手下,对?他亲眷下手,也等于是冒犯了?齐昀。
而那边晏南镜顿了?下,头垂下来,继续端起她那个才吃了?一半的?桃子继续。
齐昀那么?一说,她也就真?的?没有继续和他客气。何况和他客气什么?,这个事本来就是因为他当初的?默许给搞出来。许少安心?胸狭窄,手段歹毒没错,但齐昀也不无?辜。
明面上彼此都过得去就行了?,若是真?的?心?怀感激,那还?是算了?吧。
桃子性温,但也不能?吃多了?。吃多了?容易长疖子。
她吃了?一个之后,就随便吃点其他的?菜蔬。天热吃不下多少肉食,酒水给她上的?也不多,她也只是沾沾唇,然后就看着那边齐昀和杨之简饮酒。
府里的?酒,入喉的?时候是米粒的?清甜和香醇,但是过些时候,后劲就上来了?。
齐昀让人给晏南镜上的?酒水只有那么?一点,自?己和杨之简就没有那么?多的?约束。所以待到酒喝完,她就看待两人的?身形晃了?晃。紧接着就噗通两声,这俩全都一头栽倒在?席了?。
堂内服侍的?人已经老早被齐昀屏退了?,这会儿就他们三个。
晏南镜惊得手里的?漆卮差点没丢出去,见着这俩倒了?,她丢开手里的?东西,几步到杨之简那儿。
杨之简酒量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只能?说是平常。或许是酒水精酿,格外醇厚,所以一敦的?酒水下肚,人也倒了?下去。
“阿兄?”她见杨之简面色发红,人是怎么?也叫不起了?。
正要她准备去叫人,好把这俩全都给挪回他们自?己的?屋子里去。
齐昀那边发出嘭的一声,动静不小。晏南镜一看,原来是齐昀胳膊撑着想要起身,结果?一时不慎额头直接撞在了漆案上。那力道光是听声音都知道不小,听得牙都忍不住发酸。
他没撞死吧……?
晏南镜见着齐昀整个人又掉在地上,忍不住心?想。
她过去,见着齐昀整个人在漆案后躯体蜷缩起来,那力道是真?的?不小,漆案上残留的?那些酒水被撞上来的力道震的洒了出来。
齐昀老大的?个子,蜷缩起来的?时候,看着格外的?诡异。手掌抱住面颊,她也看不清楚他这会额头到底伤势怎么?样了?。
她会处置伤势,但是此刻不打算派上用?场。晏南镜转身过去,就打算去叫家仆过来。才往外迈了?一步,就听到漆案后的?齐昀发出一声低低的?含糊不清的?呻·吟。
这下丢开他离开好像不太成了?,若是他晕过去了?,又或者是不清醒,她做什么?都没什么?顾虑,可人还?有意识,那就不行了?。
晏南镜到齐昀身边,“长公子安好?”
躺在?那儿的?人没有回应她一动不动,似乎刚才的?动静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她才一动,打算离开。一动不动的?人就有了?动静,他嘴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呻·吟。里头夹带这些许喘息,连着身躯都开始扭动起来。
晏南镜俯身过去,在?他的?背脊上拍了?拍,“长公子此刻觉得怎么?样?是方才撞到的?地方痛吗?”
他依然不答,不过原本抱在?头颅上的?手掌挪开,露出微微泛红的?,袒露出些许脆弱的?眼。
齐昀的?这个模样她从未见过,从两人当初相遇开始,她看到的?,全都是冷静有礼,以及孔武有力。
脆弱这两个字哪怕是用?在?郑玄符身上,都落不到齐昀头上。
她头回见到如此的?齐昀,不免有些心?慌意乱,“你头上还?好吧?”
说着伸手出去将他的?手掌整个都拉下来,去看他的?额头。
奇怪的?是额头并没有红肿,看来那一下应该是没有砸在?额头上。这下她觉得更加棘手了?。她总不能?在?他发丝里摸索去找伤处吧?
“长公子现在?觉得怎么?样?”她继续问?,“知道我是谁吗?”
他手被她拉开,面容完全袒露出来。他的?面上浮现两块酡红,那酡红从脸颊上几乎一路延伸到了?唇上。唇色水润且鲜艳欲滴。是完全用?唇脂染不出来的?艳色。
晏南镜男人见得不少,和齐昀相见相处的?也不算少。然而遇见这么?容□□人的?,还?是头一回。
她不安的?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盯着他脸上,满脸的?无?措。
晏南镜才一动,手上一紧。低头去看,发现她手指已经被他握住了?。喝醉了?的?人身上滚烫,像是喝进去的?那些酒水,全都烧在?了?身上。指尖感受到掌心?滚烫。
喝酒了?的?人毫无?理智,她挣了?两下,不仅没有挣脱,反而越发力道大了?。
“长公子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她低头下来,提醒他在?外谦谦君子的?人设。
哪怕知道是假的?,也要拿来用?一用?。
他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些许自?嘲。然而下刻,他就摇摇头,“不记得了?。我是谁呢?”
这家伙该不是借酒发癫吧?
晏南镜忍不住想。
她耐着性子,“你是齐侯长子,也是邺城里有名的?君子。”
谁料这话一出口,他脸上的?笑消失干干净净,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那目光落在?身上不太好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一五一十的?全都看透。
“你觉得我是吗?”
“不是,你要是君子,那这世上所有的?好人都要痛哭流涕了?。”
她手指被他抓在?掌心?里,他掌心?滚烫,而且掌心?还?有指腹上因常年持武器而长出的?老茧,也是让人很不舒服。
这触碰让她有些心?烦,又挣脱不开,心?烦意躁之下,径直说实话。
他也不气不恼,只是望着她笑。
和平日里人间那副拿捏到恰到好处的?笑容,带着点儿随心?所欲。
“我得去叫人了?。”
能?睁眼能?说话,那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隔着一层头发撞上去的?,不至于真?的?撞出什么?好歹。
“也不知道郑郎君在?不在?。”
这话让他眉头蹙起来,“郑玄符已经叫我赶回去了?,他有自?己的?家,没事老是留在?我府里干什么?。”
说完,他突然整个面颊都痛苦的?皱起来,一手去捂住后脑勺。
看来撞到的?地方又开始痛了?,但即使如此,她的?手也没被放开。
晏南镜见状,心?下惊讶于那一下的?威力。
“你放开,我去叫人,让人过来给你看看头上的?伤。”
他眉头拧着,满脸的?痛楚,这所有的?神情全都在?那张脸上,鲜活之余,让她有几分?不真?实感。
“我不放。”他道,“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这话简直无?从说起,晏南镜见他言语神情里那股罕见的?孩子气,这下是真?的?确定?是喝醉了?。他平日里清醒的?时候自?持身份,不管什么?形势,都要保持得体。这话恐怕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
她应该容忍他吗?
当然不。
晏南镜径直望着他的?眼睛,言语里冷淡“男女授受不亲,长公子这般,是要羞辱我?”
说着,她看向杨之简,“我兄长就在?这里,长公子是打算当着我兄长的?面不侮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