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许堇的傅母离得有些偏僻,用意是不打扰两人说话。谁知道竟然因?此出了纰漏。
“阿兄怎么在这?”齐孟婉看向许堇,“许女郎不照顾兄长吗?”
傅母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心头一跳,女郎自幼父兄疼爱,对于如何应付外人可一窍不通。侯女话语里明显的不怀好意,恐怕是对付不来?。
“我?就是为了阿兄的事来?找长公子?的。”
傅母听到?许堇开口?,不出所料,不禁有些着急,求助得看向齐昀。齐昀也没注意傅母,只是望了一眼齐孟婉。
齐孟婉被他那么一看,面色上有些不好。
“我?和知善去别处了,阿兄和许女郎慢慢说。”说着就拉住晏南镜掉头就走。
齐昀叹口?气回?看许堇,许堇见他看过来?,口?吻越发的焦灼,“长公子?你就让那位杨司马到?我?家,给?我?阿兄看看吧。我?知道他医术高明,听长公子?的调遣,所以我?才来?找长公子?的。那日父亲怒极了,才会口?不择言。并不是他真心话。”
杨之?简奉齐侯之?命,前去给?许少安看病。杨之?简见到?了许少安现如今的惨状,出手相救,留了许少安的命。毕竟许少安久这么死了,反而是解脱。让他或者,困在一方卧榻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好。
他和许倏说话的时候,言语里也是不客气的,没有丝毫的修饰,就将?现如今许少安的情形全部告知。人已经是废了,就算骨头接上长齐,也站不起?来?。自胸以下,这辈子?都没有半点自主?挪动的可能。
人是彻彻底底的废得干净。
之?前来?的医者,医术不一定比杨之?简精湛,但是言语里都是极其婉转,突然遇上杨之?简这般连半点遮掩都没有的,许倏惊怒之?下难免和杨之?简有言语上的冲突。
此事杨之?简回?来?的时候,和齐侯都没有说过。但是齐昀知道。
架不住杨之?简医术精妙,现如今许少安命吊在那儿,不上不下。许倏是放不下这个颜面的,许堇就自告奋勇替父亲分忧。
许堇知晓杨之?简在他麾下,便过来?找他,请求他令杨之?简去给?治病。
不得不说,许堇受父兄疼爱,但对利害有本能的觉悟。径直来?找他。文士都颇为倨傲,想要说动杨之?简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来?找他,只要他下令,无论如何杨之?简都得听命。这是最见效的办法。
“杨先生是我?敬佩的人,连我?也要尊称他一句先生。说是我?麾下,可我?也没有差遣他的用意。”
许堇不信,“可是……”
他抬手将?许堇的话语压下来?,“若是想要请动他,还是用些心为好。”
说罢,他径直绕开许堇,往之?前晏南镜两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阿兄来?了。”齐孟婉瞧见他来?,抬袖遮住嘴唇,笑得眉眼弯弯,“今日许女怎么来?了?看着像是要哭,阿兄可是把人哄好了才来?的?”
这些话齐孟婉平日里不敢说的,但是晏南镜在身旁她就敢。
“她过来?,是为了杨先生的事。”齐昀也不会和她计较,口?里像是解释,眼里却是望着晏南镜,“上回?杨先生过去,给?许少将?军看病,说明病情的时候过于直白,许将?军发怒,就有了些许不快。”
“那就是许倏的不是了。”这会就三?人,对许倏连名带姓的称呼也没什么,不怕有人传出去,“照着他的脾性,如果真的错不在他,早就闹到?父亲面前。才不会默许许女来?着。”
齐孟婉说着,眉眼里都是鄙夷,“许氏一门?难道是没人了?自己?惹出来?的祸端,自己?去不就行了,偏偏还让女儿过来?。”
齐昀摇摇头,不想再说许堇,他看向晏南镜。许女不知道该说不聪明,还是装糊涂,哪怕他已经表露出些许不耐,也不见她退却。
眼下他终于可以稍稍平伏下心情了。他之?前一眼就看出她妆扮上的不同,他眸光柔和,微风细雨一般拂过,而后点头“今日知善很好。”
话语没有说全,却让人明了他什么意思?。
晏南镜感觉到?头上的金步摇又在簌簌抖动。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头上的步摇,到?了一般,觉得不妥当又放下来?。
“是祖母让换的。”齐孟婉说道。
齐昀点了点头,他想要说什么,眼眸里泛起?点细微碎光,又是一笑,只是静静望着她不说话了。
此刻不说话可能比开口?更好,齐昀伫立在凉风中,此刻恰是最好。
晏南镜看向他,碰见那脉脉的注视,只能侧首过去躲避。她躲避开,他也不生气,只是含笑凝望。
“知善很适合这样的装束。”
晏南镜听后却道,“是吗,可是我?觉得好繁琐。”
齐昀笑出声,他点点头,“那还是随自己?心愿好些。”
“自己?舒适就好,至于别的,也无所谓。”
他言语温和,涓涓没入人心底。
他知道她的脾性,若是强硬,她是完全不为所动。既然如此,那只能用温婉的手段。
走了小会,齐昀看见她额头上起?了汗珠,就送她们俩回?去。见着了太夫人,太夫人让两个女孩子?先去休息,然后拉住他的手,含笑问道,“如何?”
齐昀能来?,自然是秦媪去告知的。今日休沐,他在侯府处置一些事务。听到?秦媪的话就过来?了,只是没料到?路上会被许堇缠上。
“没有如何。说了几句话,就送回?来?了。”
“你呀。”太夫人听后颇有些气恼的点了点他。
齐昀浅笑,“不急。”
“还不急。”太夫人见着他浅笑不语,叹口?气,“罢了,反正此时要是真的着急,也是你父亲着急。”
不是不急,而是他只能以
“儿知道祖母为了儿操心。祖母对儿的好,儿都一直记在心里。”
太夫人脸上有了笑,“我?看你从小到?大,难得有真正喜欢的。怕你光顾着你的基业。回?头忘记了。”
齐昀摇头,“祖母,儿忘不了。”
的确,基业包括那世子?之?位都是他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
“儿忘记不了。”
太夫人闻言,面上的笑容越发浓厚,道了一声好。
时日过得飞快,眨眨眼的功夫,节气过了又过,就过了立秋申月。在吴楚,立秋过后还是一片炎热,一定要酉月之?后才能凉爽。但是中原不是。入秋之?后就下雨,初秋的雨水落下来?,原本炎热的天在几场雨水之?后,迅速凉爽下来?。
在凉爽的秋意里,晏南镜坐上了辎车,和齐昀一道,送齐孟婉入洛阳。
第071章
这次送嫁,除却?必要的守卫之外,齐昀将其余的属官留在了?邺城。杨之简也留在邺城里,替他处理?大大小小各类事?务。
杨之简资历浅,但是却?受他重用。齐昀临走前在诸多属官之前明确他不在邺城的这段时日里,事?务不论大小都由杨之简来决断。
杨之简对此?十分惶恐,连连推拒,“臣来邺城一年都没有,只能堪堪将手?里的事?务处置妥当而?已,当不得长公子错爱。”
齐昀却?摇摇头,“先生的才能我是知道的,我既然敢用,自然是这些时日以来,已经明了?先生的才能足以处理?这些公务。”
见?杨之简还要说,齐昀笑着捏了?下他的手?臂,“先生就不要推辞了?,何况现?如今崭露头角对先生才有好?处。”
彼此?都是聪明人,话?语稍微敞开了?点说,就不必再说其他的了?。
杨之简并不是淡泊名利的人,倘若是的话?。早在荆州的时候,何苦出?来为官,得罪大族那?么多人。只要继承养父遗志,做个隐士就行,何必冒着那?么大的风险。
杨之简正色,“臣必定倾尽所能,为长公子分忧。”
齐昀颔首,“这次我去洛阳,就算最快也要初冬时候回来。”
“所有的事?,我就全权交于你了?。”
杨之简闻言,再次拜下身?来。
一切交代安排妥善,齐昀才出?发。晏南镜坐在辎车里,靠在阿元身?上,看着车簾外的景色徐徐行过。
她这次出?来,带上了?阿元,其余的人全都留在邺城。阿元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这一路去洛阳,路上也不知道要耗费多久时日。”
阿元说起来就担忧,这不管去哪,都是舟车劳顿。壮年男人都吃不消这路上的苦,别说女子。她没关系,就是心里担心看大的女郎,会不会劳顿生病。
“说是少说一个半月去了?,慢的话?那?就不知道了?。”晏南镜靠在阿元身?上也不管什么坐姿了?,“照着侯女的意思,她想等我们过了?冬至再回去。”
“也应该的。”阿元道,“这离开父母亲人远嫁,侯女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何况去的还是宫里。”
阿元来的时候,听到了?不少消息,“听说宫里是先封皇后,然后再封侯女做贵人?”
天子大婚花销甚大,朝廷里承担不起这大笔的额开销,所以干脆先把人送进宫封贵人,然后过上一两个月再封皇后。
尊卑有别,先封皇后,至于嫔御自然是要晚于皇后受封。至少要等齐孟婉受封之后,她们才能返回邺城。
阿元说起这个就唏嘘,好?好?的侯女,大老远的车马劳顿的去洛阳。虽然说内命妇,可现?如今能有多少实?在也说不好?,还不如留在邺城,嫁个门第高的士族子弟,不管如何都还是在邺城。
阿元唏嘘完,好?好?的低头看膝上的晏南镜,“以前想着那?些达官贵人,羡慕人家锦衣玉食。后面觉着,有时候平平安安就好?。”
只要平安,一家人能时常在一块团聚就好?。至于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都可以放一放。毕竟若是一家不能在一块,再多的富贵也没有意思了?。
“现?在郎君有了?官位出?身?,到时候女郎就能有个好?夫婿。”阿元是不知道杨之简已经在齐侯那?边求恩典的事?,说起这个满面高兴。
晏南镜见?了?也不打断她,这一路反正没什么好?玩的,让阿元自己乐一下也成。
到了?驿站,送嫁的人马都停下来休整。赶路从来都是个辛苦事?。入秋之后赶路,只是没有那?么热了?而?已,该有的辛苦还是一样不少。
从邺城里来了?这么多人,驿站的驿丞带着下面的小吏赶紧出?来迎接。齐昀从马上下来,驿丞领着驿站里的小吏们匍匐于地,“拜见?长公子。”
“房舍打扫好?了?没有?”
齐昀没让起来,驿丞就依然跪伏在地,连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长公子侯女下榻。”
齐昀点点头,他看向身?后的人,“把最洁净的两间给侯女和女郎。”
女郎说得是晏南镜,女子好?洁净,有个干净的屋舍,也能安抚一下路上饱受劳顿的心。
手?下人有些迟疑,“那?长公子呢?”
驿站里能好?些的屋舍就那?么几间,其余的都是好?几个人挤在一起,只能说有个瓦片遮顶而?已。
“随意吧。”齐昀道,见?手?下人还在迟疑,他不耐烦了?,“怎么还不去?”
听出他话语里的不耐,手?下人赶紧去了?。
晏南镜和齐孟婉被人从车上搀扶下来,齐孟婉抬头看了?一眼驿站,忍不住蹙眉。即使?已经事?先好?好?打扫了?,但是比起自小长大的侯府,太过寒酸。
她叫了?一声?知善,然后轻声?道,“这里怎么能呆得下去。”
晏南镜柔声?安抚,“只是用来暂做休整,到时候让人把榻上用的全都换了?就是。比在路边住行帐强。”
行帐的话?,就只有一层牛皮帐子和内外隔开,更不好?受。除了?万不得已,几乎没有贵女愿意去住。
齐孟婉听后点点头,望着她道,“今日你要陪我。”
事?到如今,她还是有些不安。亲人除却?一个长兄之外,其余的都不在身?边。她只有亲近晏南镜。
晏南镜点头说好?,“待会我就来陪你。”
这一日行的路途将近百里,不算多远。但是奈何路上辛苦,马车颠簸。这一路下来到现?在,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晏南镜先去安排好?的屋舍里更衣。驿站里再好?的屋舍也就那?样,只不过仔细打扫之后整洁许多,看着勉强能住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