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毕竟在这段婚姻里,先同其他女子来往的人,可不是她。
只不过……
想到沈知韫,时窈忍不住将手中的胭脂“啪”的一下拍在化妆桌上,幽幽长叹一声。
自从那晚在沈家门口碰面后,沈知韫便一直在似有若无地躲着她。
不止来百乐门的次数少了,甚至即便他出现,也从后门径自上到三楼,在休憩间待着,再不肯露面。
时窈曾打算上楼前去找他,却没等走上三楼,便被他的守卫拦在了二楼楼梯口处,只一句“沈先生说了,概不见客”便将她打发了。
这还是这段时日,她第一次被拦下来。
若她还不懂沈知韫是何意,便未免太过痴傻了。
毕竟和自己的弟妹“约会”一整日,甚至在他的“无声纵容”下,二人几次产生了亲密举动,连隔着面纱接吻这种事,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
甚至当晚回家,还被自己的亲弟弟、弟妹的亲丈夫拦在门口,调侃“和未来嫂嫂约会”。
对沈知韫这种高贵清冷的君子来说,实属背德且难堪。
然而时窈最郁闷的,还是他的好感度。
原本还在不断变换、十足混乱的数字,自那晚之后突然便死寂下来,停在0上,再一动不动。
真是难搞得紧。
时窈揉了揉眉心,暗忖着小神尊当真是惹人烦,便是到下界来历劫都只会给人添麻烦。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低呼声,夹杂着男人不怀好意的笑。
时窈粗着眉头站起身,缓步走到休憩间门口,打开房门,正望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醉醺醺地拉着一名舞女的手,眼中令人不适的龌龊心思昭然若揭,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着,恶意地调笑着,意图将她往外面带去。
女子神情慌张,腰身微蜷着近乎倒在地上,手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男人的桎梏,口中几度哀求着男人松手,眼圈都已通红。
可男人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反而将此当成趣味般笑着,手仍猥琐地抚摸着女子的手背,嚣张道:“你瞧瞧这里有人敢救你吗?”
时窈环顾四周,只有冷漠的看戏人,以及不敢得罪男人而飞快低头默默离开的路人,没有一人走上前去。
眼见女子将要被拉上不远处小门外的轿车,时窈眼眸微垂,许久讽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走上前:“等一下。”
被打扰的男人恶狠狠地直起身:“谁敢……”话没有说完,在看清来人是时窈后,想到她的身份及背后的沈家,才勉强缓了缓脸色,语气也放轻了些,“这是我与浮萍的私事,与沈二太太无关,沈二太太还是当看不见的好。”
浮萍。
时窈看向舞女,很漂泊的名字。
“可我长了眼睛。”时窈笑了笑,慢悠悠道。
男人皱紧眉头,看出她不打算就这么离开:“沈二太太,我和沈二少也有往来,沈二太太不要多管……”
“你与他有往来,关我什么事?”时窈笑盈盈地走到男人跟前,抬手抓住他桎梏着女子的手腕。
“你做什……”男人皱紧眉头,话还没说完,便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好像骨肉都分离一般,刺骨的痛,当即哀嚎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女子匆忙从男人手中逃离,跌跌撞撞地躲在时窈身后,身躯仍在瑟瑟发抖着。
“没事了,”时窈侧头道,“你先回去。”
浮萍看着眼前唯一上前拯救她的女人,一怔:“时小姐,可他……”
“放心,我会没事的,”时窈宽慰道,直到看着女子离开,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重新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男人,眉梢微扬,“你真是走运。”
男人眼底不悦:“沈二太太敢扰了我的好事,便不怕耽搁了两家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手腕又一阵刺痛,当下一声哀嚎,冷汗如雨下。
时窈轻笑一声,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扰了这位先生的好事,我再还你一桩好事便是了,”时窈双眸微抬,直直望进男人的眼睛,“不如……我如何?”
男人一愣,看着面前的美艳女子,心中一动,可想到其背后的沈家,后背一寒,不由退了退:“二太太开……”什么玩笑。
他的话未曾说完,顿觉一道诡异的幽蓝目光如同望进自己的灵魂,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
沈知韫到达百乐门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径自从后门上了三楼,身旁的一派纸醉金迷从耳畔划过,男人的脚步没有半步停留。
手底下的人很快走进房来,汇报着今日得来的情报,沈知韫便坐在一旁平淡地听着。
百乐门内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到的情报自然也不是寻常市井能比拟的,而这些情报,在这样的乱世中,总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这也是他当初同意接手百乐门的原因之一。
约莫九点,手下汇报完退了出去,偌大的休憩间顷刻只剩下他一人。
沈知韫缓步走到窗前,看着下面闲散交谈的宾客,及舞池里翩然起舞的男女,神色漠然。
突然楼下一阵带着笑声与欢呼声的哗然,沈知韫回过神来,垂眸朝闹出动静的方向望去。
只见舞池中央,一名陌生女子踮脚轻吻了下面前男子的脸颊,便面颊羞红地飞快地跑远了。
沈知韫望着那番场景,本摩挲着珠串的手一僵,唇也不觉紧抿起,意识陷入短暂的游移,却很快反应过来,倏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再不朝那边看上一眼。
门外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沈知韫抬眸,人已经恢复往日的淡然。
下秒,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沈知韫淡声问。
李生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带着一丝为难:“沈先生,是二太太……”
沈知韫把玩珠串的手微顿,片刻后沉声道:“我说过,二太太的事,无需再经过我,”话落,又补充一句,“让林三去处理。”
李生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林三他也不好得罪,是首饰商行的王老板……意图对二太太不轨。”
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李生以为沈先生不会再有动静准备转身离去时,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身如雅鹤的男子站在门口,神情与平日并无二状,只是原本手中把玩的珠串转而被他紧攥在手中。
“……带路。”
待到沈知韫走到楼下时,一眼便看见王连揽着熟悉的女子朝门外车上走的背影。
女子的身影摇摇欲坠,显然意识并不怎么清醒,而王连的手……
沈知韫的唇紧抿着。
“王老板去哪儿?”沈知韫看着时窈肩头属于男人的手,嗓音不觉失了温。
王连的脚步顿住,转身看见沈知韫的瞬间,像是突然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惊慌地睁大眼睛,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又看向沈知韫,飞快松开了揽着时窈的手。
时窈的身体不由晃了晃,摇摇欲坠间,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形。
王连抖如筛糠地站在原地,在男人如同看垃圾的漠然眼眸中,连声音都在打着颤,语无伦次道:“沈先生,事情并非你所见……沈二太太她,我……”
“王老板醉了,带王老板去后院醒醒酒。”沈知韫淡淡地吩咐。
李生和一名手下忙应下,一左一右架着脸色惨白的王连快步朝后院走去。
沈知韫看着身前的女人,她的眼神仍迷蒙着,如含着一汪水雾,面颊上泛着异常的红晕。
“是谁……”时窈的嗓音微哑,吃力地睁开双眼,“好熟悉的味道……”
沈知韫盯着女人熟悉的面容,顿了顿。
“沈大哥……是沈大哥吗?”时窈说着,便要朝身前男人的怀中扎。
“往日不是心机深得紧,”沈知韫隔开她的投怀送抱,不知为何胸口泛起一股恼怒,“这次怎么轻易便中了药?”
中了药的女人显然听不进他的话,呢喃道:“说好带我找沈大哥的……沈大哥在哪儿?”
沈知韫的手一怔,良久双眸微敛,冷硬地压下翻涌的情绪,俯身将女人横抱在身前,吩咐道:“去叫赵医生。”
手下忙应声离去。
沈知韫抱着怀中的女子,大步朝楼上的休憩间走去,却在走到一层的楼梯口处时,脚步一僵。
沈聿面色微白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二人。
好一会儿,沈聿缓步走过来,伸出双手:“大哥,我都听林三说了,是大哥救下了时窈,”说着,他笑了下,“只是时窈毕竟是我的妻子,还是我抱着她吧。”
沈知韫垂落地长睫微顿,两秒钟后,平静地“嗯”了一声。
沈聿将时窈接过来,抱入自己怀中,看着她难受的面颊,原本想要质问她为何来此处卖唱的怒火,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熄灭,人出奇地平静下来,抬脚便要朝楼上走。
下秒,沈聿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哥,如何说我也是大哥的至亲手足……”他转眸看向沈知韫,“有时间,带未来嫂嫂出来见一面吧?”
第84章 弟妹只是弟妹。
休憩间内。
沈聿坐在临时休息的软榻旁,看着时窈被催吐后苍白的面颊,牵着她的手不觉紧攥起来。
来百乐门的路上,他烦躁且愤怒,甚至在心中演练过千万遍自己看见她登台唱歌后,如何将她拉下来的场景,以及质问她是否真的引诱大哥答应了让她登台。
可这一切翻涌的情绪,在看见她虚弱的神情时,奇异地平息下来,反而让他想起他们刚结婚时的一件小事。
有一晚她深夜突然发了高烧,也像现在这样,面颊苍白,唇瓣嫣红,身子忽冷忽热。
他等不及下人一来一回去医院找医生,索性背起她朝附近的医院赶去。
而她便乖巧地趴在他的肩头,许久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阿聿,我可能真的烧糊涂了。”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那时她明明烧得那么严重,说话时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语气却那么满足。
后来他问她,为什么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她得意地笑笑,说:“因为阿聿在身边啊。”
回忆着那些美好,沈聿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皱巴巴地酸涩。
她欺骗了他是真,可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是真的。
而他,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欺骗,将那些过去全部否认。
甚至还那样毫无风度地“报复”她,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跳舞、喜欢上别人,故意在深夜折腾她去弹子房、舞厅接他,纵容上层社会的人对她极尽鄙夷……
沈聿不由自主地将她的手紧紧捧在自己的掌心,在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他想念二人过去的美好了。
“沈先生,牛奶来了。”李生照医生的叮嘱,很快端来了温好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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