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祈安的脚步倏地定在原地。
周遭百姓也纷纷安静下来,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不远处方才还在谩骂的商贩,纷纷脸色煞白。
时窈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青衫长衣的书生,拿着几卷书籍站在那里,脸色青红不接。
祈安在短暂的僵滞后,也缓缓转身,良久做声,嗓音沙哑:“赵兄。”
时窈眯了眯眼,此时方才想起,原剧情中曾提及过祈安求学时,曾有一名同窗好友,名为赵青。
赵青自诩读书人,清高不凡,从来瞧不起祈安入宫为宦。
“呸,休要唤我‘赵兄’,”赵青鄙夷道,“你我求学时,也曾学过‘玉可焚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而今你为求权势,自甘下贱,我没有你这样的同门。”
许是有赵青的质问,周遭的百姓也逐渐有了动静,指指点点起来,眼中肉眼可见的鄙夷。
赵青见状,愈发嘲讽道:“往日你也为读书人,满心抱负,如今却为狗官阉党,可对得起往日的文人风骨?”
“曾于登高台上亲笔书下‘为民请命’四字的祈安,而今却以权谋私,苛捐杂税,欺压百姓!”
“祈安,你可对得起祈家列祖列宗!”
随着赵青最后一番话落下,周围商贩已是群情激愤。
唯有祈安如玉雕般站立在人群指指点点的中央,眉眼微垂着,满是自厌自弃,脸色愈发苍白,近乎透明。
鱼铺后,一个六旬老人更是冲上前来:“反正我老头子家中就剩自己了,”他说着,端起一盆泛着鱼腥味的污水朝祈安泼来:“狗官!”
祈安只望着老人冲上前,始终一动未动。
却在下瞬,一道纤瘦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以自己的身躯承受了几乎全数污水,而后,是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够了!”
冰凉的水泼在身上,还冒着腥臭味,初冬的风一吹,更加严寒。
时窈脸色难看地看向赵青:“你看起来倒像是读书人的模样,怎的比那茅厕的石头还要迂腐顽固?”
赵青被人如此辱骂,脸色一青:“你……”
却没等他开口,时窈便打断了他:“你方才说什么‘玉可焚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毁其节’,若命都没了,哪里来的什么狗屁洁白名节?”
“你还说我家大人对不起文人风骨,”时窈讽笑一声,“我且问你,若是你满门上下一夕之间全成冤魂,你唯有一条路可以走。若走,千难万险,却能为家族满门忠良洗去身上的污秽;若不走,天上地下黄泉地府,家族满门万世蒙冤。”
“这条路,你走,还是不走?”
“我……”赵青脸色难堪,一时哑然。
时窈转身环顾四周,狼狈的湿发贴在面颊上,却双眸无畏:“还有你们。”
“你们说我家大人苛捐杂税,鱼肉百姓。”
“可你们谁还记得,我家大人还未曾艰难爬上如今的位子前,圣上昏庸,要征收足足三成赋税,一钱银子方才一斗米。”
“而今十钱银子便可买百斗米,赋税也降至十五税一。”
“你们骂我家大人欺压百姓、是阉党狗官,可这坊间无数谩骂之声,他听在耳中,可曾降罪过一人?”
“我家大人做的,可比只会嘴上说说的迂腐书生,多得多,”时窈再次看向赵青,鄙夷道,“你又为你口中的百姓做了什么?”
说着,她看着他怀中的书籍,恍然大悟:“哦,是了,这位公子照顾了书铺老板,让老板赚到了足足两文钱呢!”
“你这妇人,你这妇人……”赵青似被她气到,捂着胸口不断重复这句话。
“我这妇人可比你这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有见识,”时窈冷嗤一声,转头拉起祈安的手,“大人,我们回家。”
说完,时窈拉着祈安,径自穿过人群,朝祈府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四周鸦雀无声,竟无人敢拦。
唯有祈安出神地看着时窈拉着自己的手,脑海中仿佛仍一遍遍回荡着那一声声的“我家大人”。
直到回到祈府,阿莲见到时窈满身狼狈,匆忙去备了热水。
时窈松开祈安的手,却见他正安静地望着自己,她顿了顿,随后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污迹染到了他的手上,想了想道:“抱歉……”
却没等她说完,祈安终于启唇,嗓音沙哑得厉害:“你可知,方才坊市那句‘圣上昏庸’,便足以引来杀身之祸。”
时窈睫毛轻颤,而后望向祈安,眉眼带着些可怜的意味:“大人会护我的,是吧?”
祈安定定看她,没有说话,只在良久过后,他抬手将她湿发间的一片鱼鳞择去。
【系统:祈安好感度:50.】
时窈眨了下眼,虽说这是意外,意外收获却是分外丰满。
*
这一日,时窈去一趟坊市,到底还是空手而归。
因厌恶身上的鱼腥味,她足足洗了近两个时辰的澡,方才感觉那股似有若无的腥味散去。
回到寝房时,天色早已入夜,祈安正坐在案几后,手中拿着一卷书卷翻看着,一旁的火炉烧得比往日要旺盛许多,将房内烘得暖洋洋的。
时窈沉吟片刻,小步踱到祈安身前。
祈安拿着书卷的手一顿。
“大人,”时窈轻声唤他,“可还刺鼻?”
祈安抬眸,摇摇头:“本就不刺鼻。”
时窈却明显不信,仔细嗅了嗅自己。
“还冷吗?”祈安将书卷放到一旁,语气比先前温和了许多。
时窈摇摇头,正要开口,下瞬胸口却像被虫子飞快咬了一下一般,似痛非痛,似痒非痒。
时窈忍不住低呼一声,人不受控地朝前倒去。
祈安一怔,匆忙扶住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形:“怎么?”
时窈眉头紧蹙,只觉心口好似多了个缺口,燥热空虚,便是呼吸之间仿佛都多了几分热浪。
好一会儿她意识到,明日便是月初——催情蛊发作之日。
“可是白日冻着了?不舒服?”祈安起身问道。
时窈抬眸望着他,片刻后摇摇头,飞快松开他,脚步凌乱地朝里间走。
祈安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多想,又看了会儿书卷,直至夜色深沉,方才留下一盏烛火,他侧卧于软榻之上,阖眼却又想起时窈白日那字字有力的话语。
“大人。”低柔沙哑的女声仿佛与脑海中的声音重叠,万分真切。
祈安凝眉。
下瞬,一股淡淡的皂香钻入鼻下。
“大人。”清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祈安睁开眼,眼前却蓦地一暗,时窈拥住了他,微弱的烛火下,她的面颊尽是诡异的酡红,身子异常燥热。
“大人……帮我……”时窈钻进他的怀中,手也不觉朝他的寝衣中探去。
祈安身形一僵,下刻抓着时窈的手腕,将她的手带了出来,却在触到她的脉搏时怔住。
她曾说,身中催情蛊。
每逢初一,蛊毒发作。
便是明日。
如今,大抵是蛊虫已经开始活跃起来了。
“大人,”时窈挣了挣手腕,双眼已满是迷濛之意,胡乱扯着自己的衣襟,“帮帮我可好……”
祈安忙移开落在她身前的目光,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初次连名带姓地厉声唤道:“时窈。”
过于素厉的声音唤回时窈的神志。
她睁开眼,待看清自己衣衫不整地挤在祈安的怀中,而他双眸清明时,眸中难堪一闪而过,道了句“抱歉”,便朝内室走去。
只是,内室仍时不时传来她压抑的喘息与闷哼声。
祈安安静地望着屋顶的橼木,眸中并无迷情之色,仍一如往日般清敛。
只是过了很久,听着里间的动静,唇齿之间溢出一声轻叹。
*
隔日一早,时窈醒来,毒蛊发作的感觉渐渐淡去些许,阿莲前来唤她,说是祈安今日告了假,唤她一人前去宴客堂。
时窈心中自然知道将要发生何事,50好感度虽说不算太低,却也没到要祈安抛弃自尊献身的地步。
她只故作不解地走去宴客堂,待看见静坐在那里的祈安时,面色微红,垂下眼帘。
祈安望着她的神情,许久如实道:“昨夜,你毒蛊发作了。”
时窈长睫轻颤:“冒犯到大人了,抱歉,”她的面颊越发的红润,轻声道,“毒蛊捱过月初这三日,便会再次休眠,今夜我去后院的房中……”
“你无须为我守节。”祈安打断了她。
时窈疑惑地抬头,怔忡问:“大人?”
祈安沉吟片刻,而后唤了声:“进来。”
五名孔武有力的侍卫鱼贯而入,立于堂中,唯有最后方高束马尾的少年,藏于四人身后,低着头不愿露面。
时窈像是此刻才猜到将要发生何事,脸色骤白:“大人这是……”
“蛊毒若只以身躯硬抗,只会亏损寿命,”祈安淡声道,“这几人中,你若有看顺眼之人……”
“大人!”时窈蓦地站起身,眼圈通红地打断他,“可我是大人的人啊,大人怎可……怎可将我往外推……”
说到后来,她不愿再言。
祈安终于看向她,宛如轻叹:“时窈,”他再次唤了她的名字,不再是以往疏远的“时姑娘”,也不是昨夜冷硬的语气,反而温和了许多,“我应下与你安稳过活,结伴度余日,便不会食言。”
“而今,只是为你解蛊毒之苦罢了,之后,我们仍为家人。”
时窈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最终落了下来:“为我解蛊毒,大人明明也……”
“时窈!”祈安打断她,眸色沉郁而难堪。
时窈停下口边的话,出神地看着他安静的眉眼:“大人这段时日,便未曾对我生出半分男女之情?”
祈安望着她的泪,眸中有愧疚闪过:“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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