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刚解开封印,她经络内流淌的灵力瞬间崩腾,几乎是瞬间从涓涓细流变为了崩腾的大海。
她检查了自己的灵府,竟然真的,发现了一团黑色的污垢、
这是,未长成的蛊?
她体内如何会有蛊?她今日头疼,便是因为它吗?
白茸皱眉,用灵力包围住了这一团蛊,开始试着把它排除出去。
她灵府中,有一处是一直被封印的,白茸知道,那应是被多年前的甘木神女亲手封住的,也是因此,她一直看不到关于天阙的回忆。
白茸很耐心,祛除净化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后。
她背后的神女像,忽然发出了浅淡的微芒。
那一道模模糊糊的白影伸出了手,温柔覆在她额上,叹息:“你做得很好,超出意料的好。”
“是你吗?”她没有睁眼,感受到了那一缕温柔的触感。
“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现在白日看着正常,但是晚上经常整宿不能合眼,一合眼,就常做噩梦,经常梦到往事,那些血肉模糊,生灵涂炭的地狱景象。那些她熟悉的,活生生的人的痛嚎惨呼,在耳畔回响。
她用义诊来赎罪,来麻痹自己,却只是一时,无法长久。
她知道,过去的甘木把自己的躯壳,神位,法力,都留给了她,是想让她做一些什么。
只是,她现在还无力做出最后的选择。
“沈长离几百前做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神女声音很温柔,“确切的说,应是在发现你祭祀之后,他彻底失控了。”
失控。
她想起了沉没的青岚宗,只觉胃部一阵痉挛。
她不会觉得有多愉快,不觉得被感动,只觉得想要呕吐,要被强烈的负罪感和厌恶感淹没。
在与另外一个女人昏礼洞房花烛后,再用其他无辜的人的性命来彰显对她的爱?
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她生下来就被掐死,早点死了就好了。或者一辈子没有遇到过那个人,该有多好。
神女声音很温柔:“你有想过,回去九重霄吗?”
“没有。”
她不愿意待在妖界,但也不愿意回九重霄。她对九重霄没有归属感,对那些尸位素餐的仙官,也已经彻底失望。
在人间,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平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声音叹息:“我尊重你的选择。”
白茸和她终究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她不喜欢九重霄,也情有可缘。
“其实,事情本也不该是如此发展。我让你下凡,也不是为了此事。沈桓玉原本的姻缘不该是你。”
这只是一抹她残余在神女祠中的过去残魂,原本记忆也已模糊:“他,当年被封印前,告诉我……”
天阙死前,对她说过一段话,说他下一世的姻缘已定,爱的另有其人,再也不会喜欢她了,也不会与她再有有任何瓜葛。
她欠他的,他不要她用爱情还,但想要她陪他一起转世,出现在他下一世的身边。
她没有应承,只是默默听着。
封印天阙后,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于是便将自己魂魄放予了合欢神木,送下了凡尘。
她始终不放心天阙,对他骨子里的狂悖、自我、没有任何道德和规矩能束缚他。这样一头野兽,失去控制是很可怕的。
她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后来会带来这样的连锁反应。如今,这些责任,都沉甸甸压在了白茸身上。几乎要把她压垮。
沈长离和天阙不一样,他身上那一半人类的血液,让他变得更加偏执而疯狂,极端危险。
没说完,神女残魂应也是到了极限,消失了。
白茸睁开了眼。
应是因为特殊的环境,加之此处香火鼎盛,方才得以让她与从前的神女有了短暂交流的机会。
头疼已经平息了,白茸呼吸暂时平定,跨上篮子,开始重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妖王都,宣阳拿着密信,冒着雪,深夜朝着紫宸殿走去。
他很沉稳,素来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陛下,白姑娘有消息了。”
从三年前开始,已经到了他可以忍耐的极限,沈长离往三界派出了探子。
白茸在人间的青州有了踪迹。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依旧被他们部署在青州的探子发现了,
那探子不敢延误半分,立马写了加急信,几个时辰后,信件就到了宣阳手中。
……
冬雪封山了,好在她采买及时。
枫丘就住了几户人家。
马上要过年了,这几户人家都知道她孤身一人,都纷纷邀请她去他们家过年。
山民人都很好,却被白茸婉拒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走得很近,避免给别人带来灭顶之灾,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大年夜这一次。
她摆好贡品,又擦干净了楚飞光牌位,给家中做了一次大扫除。
门口忽然探出了几个脸蛋红红的小脑瓜子。
石头说:“医仙姐姐,阿娘叫我们给你送菜来在,这是我家自己做的”
小翠说:“仙女姐姐,我阿爹说叫我给你送我们自家酿的松花酒。”
“还有俺家的熏鹿腿。”
“还有还有……”
这些小不点手里都拎着篮子,不住往外掏。
她看着他们,鼻尖忽然有些泛酸。
把他们都抱在了自己怀里,身上似乎恢复了点点暖意。
……
主管青州的妖使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妖皇,大妖现在都不怎么来人间了,都在妖界或者随着妖皇一起去九重霄了,所以,青州这块肥地儿也轮到他这种修为不高的小妖管了。
他们在同一座云舟上,毕轩紧张得呼吸都局促了。
妖皇陛下倒是读不出多少情绪。
他瞧着很年轻,有一张英俊的面孔,成熟而英俊,只是身上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病气,虽然有这点病气,或许因为常年身居高位,他身上积威很重,看得出,是和传闻中一样,掌控欲很强的强势当权者。
毕轩想起妖都满天飞的传闻,说妖皇陛下现在日日服药沉湎酒色,不理朝政。
心想,看起来完全不像。
至少,这庞大的情报网,他操纵起来依旧得心应手,甚至可以随意伸手到人间来。
以陛下的手段,要清除这点流言蜚语,岂不是易如反掌。
难道是真的?还是他完全不在乎自己声名?世界上有这种人吗?
云舟上悬挂的灯笼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大年夜,这点热烈的红,落在男人玉白消瘦的脸上,竟然显出了几分无端的清寂。
“陛下,到了。”毕轩毕恭毕敬。
他身侧随着另外一个黑衣男人,应就是传闻中的宣阳了,他问:“没去打扰她吧?”
毕轩迅速摇头:“陛下不是早交待过吗,我们只派了两个机灵的守备在山坳外头守着,看着是否有人进出,其他绝对没有。”
沈长离远远看到山巅那一处小小的院落,亮着一点亮光。
里头有小孩子清脆的说话声和笑声,她很喜欢小孩子,在变小术法逗他们玩儿,即使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从前,沈长离很厌恶她的博爱,那时他傲慢绝顶,看不起她对他有瑕疵的爱,甚至不屑一顾。
而现在,他想,为什么他不可以成为,她爱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大年夜,白茸睡得很好,或许因为这些可爱的孩子,她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过了几日,雪停了,竟然迎来了一个大晴天,冬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白茸拿扫帚在门口扫雪,扫了几下,忽然停住了扫帚。
有人来了。
是个男人。
就在篱笆前。
白茸手指收紧。她不意外,知道这只是迟早的事情。她一直逃避做最后的决定,可是,终究要有个结果。
可是,沈长离没有对她如何。
只是静静站在笆外,看着篱笆内的院子。
看到她拿着扫帚,屋檐下并排放着斗笠,药锄,箩筐……像是一处平凡的农家。
白茸打扮得很是素雅,通身没有多少多余的颜色。只是,或许因为过年,她用了一根朱红的丝绦,将黑发束了起来,一身白裙,肤白如雪,纤腰一握,那一点乌发上的雪里红,让整个人洁净素雅的眉眼瞬间鲜妍妩媚了起来。
一只黄色的小土狗正在围着她撒欢儿。
白茸微微笑着,摸了摸小狗脑袋,她也养了猫,猫儿正盘在屋檐下的蒲团上睡觉。
一切都很好很平静,直到她发现了他。
他病的更加厉害了,苍白的肌肤毫无血色。
外形看不出多少异样,她一眼觉得,他病的很厉害。
身上没有任何生气。已经完全是魔身了。
沈长离没有进来。
只是安静站在篱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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