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柳笑春风
串好的串子?依次摆在案上,看起?来?十分壮观,杂役试了试黑炭,刚好到了能用的时候,徐棠配好蘸料,搁在食盒里,赵溪音则从冰窖里启出一样最要紧的东西——酒。
酒是春日里酿下的,果酒和鲜花酒,有黄杏酒、杨梅酒、荔枝酒,还有桃花酿。
一切准备停当,趁着?晚风,出发往永和宫去?。
鲁婕妤一早得知晚膳吃烧烤的事情,早早命人将宫殿后的凉亭拾掇出来?。
亭子?外的草地?上用竹子?搭了个齐腰高的架子?,烧烤炉就放在架子?上,手脚麻利的杂役已?经开始往炉子?上摆烧烤串了,在赵溪音的指点下,翻转、撒料,动?作逐渐娴熟。
鲁婕妤尚未到,丽美人和文才人先到了,兀自在凉亭中坐下,轻摇着?手中的圆扇:“溪音,你都是从哪听?说这些?稀奇古怪的吃法??”
赵溪音忙活着?,笑道:“吃法?虽稀奇,味道却是能打包票的。”
“那是自然,音音,我要吃甜辣酱,有吗?”
赵溪音指了指石桌上:“必然有,美人的是甜辣酱,才人的是花生碎干辣子?,婕妤的是黑椒酱。”
正说着?,鲁婕妤来?了,见亭中已?有人入座,无奈地?摇头笑骂:“你们?俩是属巴儿狗的吗?寻着?味儿就来?了。”
文才人刚想接话,瞧见鲁婕妤身后的小径上还有个人远远跟着?,笑了声?:“巴儿狗可不只有我们?,瞧你身后。”
鲁婕妤转过?身,果然在身后瞧见不速之客玉嫔。
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好嘛,东殿成香饽饽了。
三人屈膝向玉嫔行礼,玉嫔今日伏低做小,竟颔首回了一礼。
鲁婕妤和玉嫔同时落座,前者问:“玉嫔娘娘前两日来?东殿,还会?带着?自己的膳食,今日却空手而来?,可见是明着?来?蹭饭了。”
她如今说话就是这个腔调,直接剥去?虚伪的外衣,露出坦诚的内核。
文丽二人是习惯了的,却没见过?玉嫔习不习惯,于是双双拿眼?睛去?瞧玉嫔。
按玉嫔的性子?,此刻应该已?经跳脚了,毕竟前几日痛斥鲁婕妤“丢人”的话音还犹在耳畔。
玉嫔“哎呀”一声?:“哪里是来?蹭饭的呦,这不是瞧着?大家都在,热闹嘛。”
【我就是来?蹭饭的,但我不承认。】
说着?,她还凑近鲁婕妤,笑意盈盈道:“我这不是被禁足太无聊了吗?就爱往人堆里扎,体谅一下我好不好啦。”
文才人:“……”
丽美人:“……”
眼?前这位可还是玉嫔?没跳脚就算了,竟还用这般娇痴的语气,连禁足的事都能主动?拿出来?说。
性情大变真的是禁足憋的?
旁人不清楚,赵溪音却知道,玉嫔哪是被禁足憋的,是被美食引诱的。
鲁婕妤被缠得不胜其烦,侧身躲到一边:“你来?就来?吧,串子?这么多,又不差你这一口。”
玉嫔喜滋滋地?坐正身子?,静等开席。
昨日还傲娇着?说瞧不上司膳司的饭菜,今日竟一句坏话都不说了,鲁婕妤实属好奇,问道:“你今日怎么不吃你的小厨房了?”
提到小厨房,玉嫔的心?瞬间不那么雀跃了,厨子?都被赶出去?了,还吃什么吃。
她让贴身宫女去?查账,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陈厨子?竟然贪墨了那么多银子?,几乎每一笔食材都贪近一半的钱。
直接把陈厨子?扭送廷尉盘问了,账本好好在那摆着?,市价也是透明,陈厨子?这回非吃得个大挂落,把他贪的银子?全吐出来?才行。
所谓“家丑”,玉嫔是个爱面子?的,只说:“陈厨子?告假了嘛。”
鲁婕妤刨根问底:“又告假,告几日?”
“七八十来?日吧。”玉嫔心?虚不已?。
“时间还不短。”鲁婕妤又道,“今日你尝过?溪音亲手的膳食,还会?说司膳司的坏话吗?”
玉嫔像个被训话的孩童:“不说了不说了。”
真是,为了口吃的她容易吗?
文才人和丽美人相视而笑,鲁婕妤治起?玉嫔,还真在行。
第一波烧烤上菜,刚烤好的羊肉串码在盘中,端上石桌,孜然混着?羊肉味,再加上独特的炭火香,香味诱人,刚下烤炉的羊肉表面还在滋滋冒油,赤/裸裸地?诱惑人。
【真诱人啊,本宫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是玉嫔的心?声?,赵溪音去?瞧她,只见这位娘娘盯着?羊肉串,眼?睛都看直了,双手暗戳戳在底下搓了搓,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在其他三位嫔妃面前,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生怕有人笑话她没见过?世面,不是时常吹嘘自己的小厨房吗?怎的还这么饥渴地?盯着?司膳司的膳食?
因此她等鲁婕妤三人都拿起?羊肉串后,才慢条斯理攥起?一串,在鼻尖下一闻,口水差点绷不住。
原本赵溪音还担心?嫔妃们?不会?吃串,毕竟撸串姿势虽然豪放,却着?实不雅,结果她们?无师自通,个个撸串撸得风生水起?,银牙咬住肉块,手腕用力使劲一抽,便把碍事的签字抽了出来?,大口咀嚼起?肉粒。
也是了,且不算玉嫔,在座这三位哪位是把“优雅”放在心?上的人?一个豪爽、一个烂漫、一个洒脱,硬生生把“优雅”踩在地?上了。
玉嫔嘛……她吃得最香。
“玉嫔娘娘,溪音的手艺如何?”文才人问。
玉嫔慌忙止住夸张地?吃相,慢悠悠道:“还成,差点能和我那小厨房相比。”
还“差点”,那您来?这吃饭做什么?
文才人和丽美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恰在此时,第二波菜上来?了,这回是烤五花肉。
相比羊肉的紧致,五花冒的油更多,红白相间的肉吃起?来?更肥嫩。
赵溪音担心?主子?们?口里油腻,准备了小薄饼、紫苏叶和生菜叶,大小皆如巴掌般,卷着?五花肉来?吃,能很大程度上解腻。
鲁婕妤和文才人都是北方之地?长大的姑娘,毫不犹豫选了面食小薄饼,按照赵溪音所教,饼子?对折再对折,蘸上干料或酱料后再展开,把肉串搁在饼子?上握住,签字一抽,肉便全留在了饼子?上。
饶是这样还不算完,还要再在五花肉旁边搁上小葱段,清清白白的小葱最是解腻,也是北方之地?所钟爱的食材,这般之后,便能把饼子?卷上了。
饼子?被卷得鼓鼓囊囊,一口要下半个,塞得口中也是鼓鼓囊囊,嚼起?来?既有五花肉肥嫩的肉香,又有其他各种食材来?解腻,故而口中只剩下缤纷的香,丝毫不会?腻。
玉嫔和丽美人各自选了生菜叶和紫苏叶来?卷肉,虽少了面饼的香味,却多了菜叶自然的清香,味道也不差。
马步鱼、黑牛肉、鹌鹑蛋……烧烤串一样样上桌,嫔妃们?吃得欢天喜地?,兴致高昂,边吃边聊哪种肉串和蘸料的口味更胜一筹,话题热络不断。
“串”过?三巡,赵溪音挥手上了甜果酒。
这些?酒都从冰窖里启出来?的,在外面放置了一段时间,不那么冰,只带着?些?许凉意,正是适合饮用的时候。
刚酿制几个月的果酒,度数也不会?太高,女子?喝了不会?伤身子?。
但赵溪音没料到的是,嫔妃中有个一碗醉……
果酒刚呈上来?时,嫔妃们?都很欢喜,凉凉甜甜的酒饮子?,哪个女子?会?不爱?
黄杏酒清新、杨梅酒酸甜,荔枝酒清甜……刚吃过?烧烤的口腔经过?甜酒的洗礼,犹如在旱地?上浇上一汪清泉,浑身上下都畅快起?来?。
文才人单手持碗,十分豪爽地?喝一声?:“良宵美景,美食在侧,当干一大白!”
丽美人捧起?小碗,痴痴笑着?:“干一大白。”
鲁婕妤姿态随意地?支起?一条长腿,持酒碗的手松松搭在膝头,闻言也把自己的酒碗添满:“干!”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再看玉嫔,也不知她饮下了多少酒,此刻正抱着?酒坛子?傻乐,把其他三人挨个指一遍,笑着?说:“都喝酒,我也喝酒,大家都喝酒。”
丽美人反应过?来?,问:“这、这是喝醉了吧?”
另外两人细细一瞅,眼?神都涣散了,可不是醉了。
不料玉嫔听?到这句话,突然诈尸似的嚎了一声?:“我没醉!我才不会?醉!”
鲁婕妤更加肯定:“就是醉了。”
文才人有点无奈又有点嫌弃:“这才喝了几碗啊,就醉成这样,把她扶回去?歇息吧。”
立刻有宫女前去?搀扶。
玉嫔喝了酒,跟出笼的兔子?似的,胡乱蹬踹,把前来?搀扶的宫女全都轰走。
“我不走,我还没吃够呢。”她又抓起?一串饱满的烤菜心?,咔嚓咔嚓吃起?来?,菜心?上刷满了酱汁,沾得她脸颊上到处都是,跟花猫似的,“真好吃,比我小厨房的膳食好吃多了。”
鲁婕妤忙躲到一边去?,不让大花猫把她飘逸的纱衣给弄脏污:“酒后吐真言啊,先前不是一直说司膳司的饭菜不如小厨房吗?”
玉嫔一手拎着?烤串,一手抱着?酒碗,舌头打弯说:“好吃个……屁、屁呀,没吃你那大盘鸡之前,我也以为陈厨子?做的好吃,吃过?大盘鸡还知道,我就是那、井底之蛙!”
丽美人和文才人听?得直乐,笑出声?来?。
周围一众伺候的宫女也低头抿嘴笑着?。
鲁婕妤问:“你是说,你承认大盘鸡比你的红烧鱼好吃?兰州拉面比你的王八汤美味?”
喝醉的玉嫔太实诚了,点头如捣蒜:“那必须得承认。”
她实在是太好玩了,文才人忍不住道:“婕妤你快问她,来?东殿蹭饭是的真实缘由是什么?”
鲁婕妤嘴角微扬,问道:“你来?东殿用膳,真是因为陈厨子?告假吗?”
“骗、骗你们?哒!”玉嫔傻乐道,“陈厨子?已?经被我赶、赶出去?了!”
丽美人“啊”了声?:“那不是你找了许久的好厨子?吗?”
宫中很多嫔妃都对玉嫔小厨房的陈厨子?有印象,因为她总是炫耀,可到如今,总被炫耀的厨子?竟早就被她赶出去?了。
“对啊,为什么?”文才人也问。
“做得一般呗。”鲁婕妤说。
她吃过?陈厨子?做的红烧鱼和龟肉汤,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别说和赵溪音没法?比,就是和徐棠都比不上。
“留着?陈厨子?干嘛?做的膳食不如司膳司,工钱还贼贵,傻子?才养着?他呢。”玉嫔嘟嘟囔囔地?抱怨。
几位嫔妃听?得忍俊不禁。
往常,玉嫔才不会?嫌养厨子?贵,即便真的贵,也不会?说出来?,毕竟嫔位呢,张口闭口谈钱多跌份儿。
可现在醉了酒,什么心?里话都敢往外嚷嚷,面子?都不要了。
丽美人笑得肚子?疼,倒在文才人腿上直不起?腰:“不行了,太好笑了。”
文才人也憋笑憋得痛苦:“等玉嫔酒醒记起?说过?的话,该是何等表情?”
玉嫔歪了歪头,似乎没听?明白她俩在说什么,只觉得大家都十分高兴,因此自己也傻笑起?来?:“好吃!吃过?神仙味道,谁还甘于平凡!”
语气十足十的抑扬顿挫,宛如女诗人,平白惹出一众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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