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恶女,只想造反 第84章

作者:闫桔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爽文 穿越重生

  陈恩抱手隔了许久才道:“三郎以为,二者可有特别之处?”

  陈贤戎:“州府里有大中正,只要是惠州境内的士人,皆有机会评品论级,何必要下什么求贤令?”

  他忽略了一点,求贤令是没有门槛的,门槛设在考试里头。而通过大中正则需要人脉举荐到他眼皮子底下才看得到。

  有时候陈恩不禁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却忘记了陈贤戎跟陈皎的不同之处。

  一个从出身就是上层,看到的东西自然是上层的;而另一个则是从下层跳上去的,看到的东西自然在下端。

  陈恩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陈贤戎从他的欲言又止里看到了嫌弃,被自家父亲不耐烦打发出去后,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自己说错了话?

  那份科举制的提案转手到了崔珏手里,他认得陈皎的字,跟她的人一样张牙舞爪的,有些丑。

  崔珏认真地研究了半天,起初也觉得考试的意义不大,因为州府里挑人的时候就会考时事或地方政务。

  但后来经过细思后,才明白了其中暗藏的意义,合着是想避开朝廷派来的大中正自己选人呐?

  崔珏越琢磨越觉得里头有门道,这会儿吴应中还在魏县,若不然倒可以讨论讨论。

  陈恩差人来把他寻了过去,崔珏拿着那份科举提案去上司的官署。

  陈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求贤令和州府里的考试有何区别?”

  还好崔珏脑壳聪明,回答道:“门槛。”

  陈恩愣了愣,为什么自家养的儿子就那么笨呢?

  “且细说。”

  崔珏赶忙道:“通常能到州府进行考试的士子已经筛选过了,而求贤令则是所有读书人都能到州府进行考试选才。他们没有门第之分,身份贵贱之分,只要有本事,谁都能来。”

  陈恩点头,“回答得甚好。”停顿片刻,又问,“文允以为,求贤令可管用?”

  崔珏深思道:“管用,不过……得过大中正郑眠那关,毕竟得靠他挑人上报到朝廷。”

  陈恩试探问:“我们可有操控的机会?”

  崔珏愣住,陈恩看着他不语,他后知后觉道:“主公的意思是……”

  陈恩打断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崔珏不吭声了,脑瓜子飞速运转。陈恩背着手看他,片刻后,崔珏才道:

  “只要主公有相中的,就算没能入大中正的意,后面也能把他安插到不起眼的地方等候时机。

  “待到合适的机会,总能放出来扶持,做下一定的功绩后,提拔也在情理之中。”

  陈恩很满意他的回答,“迂回术。”

  崔珏:“正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陈恩觉得心情都好了许多,指着他问:“文允以为,这份科举制建议可有用处?”

  崔珏点头,“有用,如果能让惠州的读书人都有机会来一场才学考试,也是给被埋没的人才们一次翻身的机会,说不定还能捡漏。”

  陈恩来回走动,“我亦觉得甚好。”又试探问,“你去魏县,可曾提起过选才一事?”

  崔珏摇头,“不曾。”

  陈恩:“那多半是吴应中跟她唠的。”

  崔珏半信半疑,吴应中虽然明事理,但脑壳没有这么灵光。

  能想出见缝插针,从郑家手里钻空子的事来,也只有陈九娘干得出,因为她最擅长钻空子。

  崔珏算是开了眼界的,挨了一巴掌,又反手打回去,且还大义凛然借家国存亡进行道德谴责,让人挨了打还没法辩驳,也真是没谁了。

  他一点都不想去回顾淮安王挨打的情形,胆儿都差点给吓破了。幸亏那泼皮反应得快,迅速给自己圆了回来,若不然真得当年猪被烫。

  话又说回来,那厮真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他觉得跟她做事命都要短一截,因为时刻处于惊吓中,随时准备去找自己的天灵盖。

  结果很不幸,陈恩提起清查惠州各县的都官从事团,说打算放权给陈皎让她领头继续清查。

  崔珏立马道:“属下不想掺和进去。”

  陈恩皱眉,“为何?”

  崔珏露出小媳妇的埋怨,“属下适合收拾烂摊子。”

  陈恩:“……”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隔了许久,陈恩才道:“那徐昭呢?”

  崔珏:“九娘子矜贵,徐都尉功夫不错,行事沉稳,有他跟去不容易出岔子。”

  陈恩:“待魏县平稳,便把吴应中调回来,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可举荐过去上任县令。”

  崔珏点头。

  陈恩扬手,做打发的手势。他起身屁颠屁颠 下去了,腹中一番盘算。

  陈九娘尽干捅篓子的事,他若不在州府里盯梢,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捅篓子让她自己去捅,他在后头收摊子,才能保证不翻船,要不然大家谁都跑不掉,一锅端。

  那才叫死得冤枉呢!

  崔珏边走边在脑海里扒拉何人适合去魏县上任,得挑又穷又臭的牛马才行。

  思来想去,他趁着休沐走了一趟下杏街。

  街尾是张寿珂家,曾在太守府里任主簿,后来因跟赵太守政见不合,主动递请辞回家养病。

  张老儿快要七十岁了,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得知崔珏来访,他颇觉诧异。

  入秋后的秋老虎还很厉害,太阳火辣辣的,若是正午时分还灼人哩。

  家奴把崔珏主仆请进院子,张寿珂拄着拐杖出来,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双方相互致礼,张寿珂咳嗽道:“崔别驾光临寒舍,老夫受宠若惊。”

  崔珏笑道:“张主簿养了两年病,身子可大好了?”

  张寿珂装傻道:“老毛病了,就这么将养着罢。”

  崔珏也没戳穿,两人唠了几句客套话,往偏厅那边去了。

  待仆人奉茶退下后,崔珏才道:“不瞒张老,崔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张寿珂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谁人不知崔别驾是淮安王跟前的红人,你求到老夫这儿,不是看老夫的笑话吗?”

  崔珏笑了笑,和颜悦色道:“如今惠州要图强,我见不得你们这些老儿清闲,给你找了一份差事做。”

  张寿珂:“???”

  崔珏:“魏县,你听说过了吗?”

  张寿珂摇头。

  崔珏当即把陈九娘去整治魏县的事细说一番。

  “这会儿那边是吴主记在处理,县里什么腌臜事都清理干净了的,你若过去接手,顺顺当当,一点坑都没有。”

  张寿珂摆手,推诿道:“崔别驾你也看到了的,老夫年事已高,且病痛缠身,恐难受意。”

  崔珏:“张老且放心,现如今的惠州就快改头换面了,过不了多久,整个惠州都会自上而下实施清查。”

  张寿珂半信半疑,“像魏县那般?”

  崔珏点头,“由陈九娘领头清查,把整个惠州都翻一遍。”

  听到这话,张寿珂难掩震惊。

  崔珏耐人寻味道:“你以前的顶头上司赵太守,多半是跑不掉的,故而张老只管做好魏县的分内之事,问心无愧即可。”

  张寿珂嘴唇嚅动,心绪难平。

  崔珏继续道:“张老在担忧些什么,崔某心里头都明白,只要州府里还有你们这些盼着它好的人,它就一定能日渐变好。”

  张寿珂沉吟许久,方道:“老夫一把年纪,也不想再掺和进去了。”

  崔珏:“那可不行,吴主记也六十多了,这会儿干劲大着呢。他是惠州人,就盼着家乡能得安稳。你也是本地人,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这……”

  “你有没有病我心中晓得,你的毛病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治好。现在淮安王在扶持陈九娘,人家一个姑娘都不怕事,你还怂得像个老乌龟,像话吗?”

  “崔别驾休要骂人。”

  “就是要骂,诚然州府里有许多问题,但已经有人开始在改动了,这个时候你我若还坐视不理,那惠州迟早得完,它生出乱子来,与你张寿珂有何好处?”

  张寿珂没有吭声。

  崔珏:“这世道,纵使不公允,也总还有人愿意去缝补,你曾入过仕,空有一番才学,焉能袖手旁观?

  “且魏县经过陈九娘整治后,地方上一片清明,就连那些士绅都老实许多。他们若再敢冒头生事,衙门里留着案底,收拾起来轻而易举。

  “现在的魏县就是典型,淮安王非常重视,如果你在那边治不住,无需跟赵太守牵扯,直接捅到我这儿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张寿珂一脸狐疑,“当地的士绅都被收拾服帖的?”

  崔珏点头,“我亲自去过,哄你作甚?”又道,“你也无需担心他们怂恿百姓,已经臭名昭著了。”

  当即又说起魏县目前的情况,他过去只需把秩序维持正常运转,那边的账目也是干净的,不用像最初的郑县令那样背锅欠债。

  整整一日崔珏都在这里说服他接下魏县的摊子,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去。

  夕阳西下,送走崔珏后,张寿珂拄着拐杖望着院子里的余晖。

  他的身子已经佝偻了,却缓缓打直,头发白了大半,身形也瘦削,穿着不起眼的布衣,像雕像似的杵在院子里。

  西下的日落好似王朝的余韵,他扭头看向晚霞,喉头滚动。

  为官几十年,本以为此生就这么算了,哪曾想枯木逢春。

  他的内心到底有几分小激动,仿佛又回到年轻时还未被官场洗礼的时候。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就像现代年轻的大学生一样,满怀憧憬。

  待入了官场,意气一点点被磨灭,眼里的光不再清澈,通身都是死气沉沉,再无朝气。

  命运这东西,真真是奇妙。

  数十年光景一过,他在王朝的夕阳之下再次迸发出光,好似又年轻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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