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 第42章

作者:藤鹿山 标签: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盈时发现若是以往时,他会待她很温和,唤她弟妇。

  可是最近许是知晓她做下的那些事儿,称呼她起来时常都是无名无姓的唤着,好似不耐烦一样。

  没法子——谁叫自己的把柄被人攥在手里,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家长。

  因此只要他情绪上有一丝风吹草动,盈时都是止不住忧心。

  盈时见他情绪冰冷,便软声试探问他:“兄长不怪我了吧?”

  梁昀不回答。

  “我白日里越想越觉得难过,兄长这般说我骂我都没有错,我觉得自己做错了许多……我惹乱了祖母寿辰,还惹了兄长生气……”她越说,越有些底气不足。

  梁昀依旧是不说话,他鼻尖避无可避,全充斥着她身上的融融暖香,熏的他只觉得热。

  若非外头雨水滂沱,他只怕早就远离了这处,出去好生躲避。

  盈时见他不仅不回答自己,反倒微微偏头去了另一边,似乎是不想听自己说话,盈时登时更加害怕了。

  她唯恐梁昀又来找她算先前的旧账,他若是知晓自己今日去骂旁人家姑娘,且骂的那般难听……

  盈时不敢想下去,她窸窸窣窣从自己袖口里取出那个被她保管许久的香囊。

  原先想着这个能引得他愧疚的东西要在最危及的关头用上,早上那般凶险境地她都没舍得拿出来叫他愧疚,如今见他一副不吭声的模样,盈时反倒是眼皮子直跳。

  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梁昀察觉到盈时一直低着头,似乎在袖口里捣鼓着什么东西,他静默等着。

  香囊湿了水,本就狭小的囊口更是紧窄,盈时伸手拿了好几次都拿不出来。最终她也失去了耐心不藏着掖着了,连带着那个桃粉色的香囊一并拿了出来。

  “这东西我一直忘了还给兄长,若非我上午翻找东西时瞧见了,只怕都要忘了……”盈时心中刻意要卖弄,并不着急着说是什么。

  反倒是当着他的面,动手将香囊系带一点点扩开,宛如玉莲一般的纤指伸入香囊里,费劲儿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

  她的姿势很慢,很优雅,或叫梁昀瞧见了,罕见的口干舌燥。

  那东西不大,一从香囊里掉出来就拿她掌心小心翼翼包裹着生怕自己看见,挺可爱。

  盈时趁着章平同自己婢女说话背朝着自己的机会,将手朝梁昀大着胆子边伸了过去,胆大包天的粉绵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背。

  梁昀微微闭住呼吸,鼻尖往后仰了仰,并不想被她像一个蠢货一般牵着鼻子走。

  他声音干涩,蹙着眉问她:“什么东西?”

  盈时眼睫轻颤了下,一下子又怂了,她却执拗的并不回答他的话,握成拳头的手掌慢慢朝他展开,粉白的掌心里孤零零躺着一颗玉扳指。

  那是——梁昀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情绪涌动。

  “兄长那日替我治病,怎可拿着自己的信物交给旁人?好在我发现的及时……”盈时眼角弯弯,手段百出的讨好着他。

  梁昀生平最厌恶诡计多端之人,最厌恶耍小聪明之人,最厌恶……

  一千一万个讨厌,真的遇见了这个总爱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小狐狸,他却是止不住的束手就擒,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嗓音低哑,“你用什么同他换下的?”

  盈时适时的微蹙起眉头,闷闷地说:“不过一副耳坠子罢了……”

  一副耳坠。

  梁昀脑海中尤如走马观花,浮现出自己与她那一路的所有过往点点滴滴。

  他那时为了避嫌,几乎都是力所能及的不去看她。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却是清晰的记得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记得她梳的发髻,记得她穿的衣裙。

  记得她伏在自己背上打瞌睡时,鼻尖温热的气息。

  她的耳坠摩挲过他脸颊时,他的僵硬。

  梁昀攥紧的手背上,根骨分明,根根经络浮现。

  又听耳畔她仍旧忧心忡忡地问自己:“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来的,兄长你不会又以为我是别有心思,故意来讨好你的吧?”

  梁昀下颚线紧绷,他声音沙哑而干涩,“不会。我说过我没有责怪你。你还小,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盈时双眸凝着他,她生了一副独得老天爷偏爱的面孔,偏偏总还不自知自己的美貌,卷睫长掩眼中的梨花春雨,嫣红的唇瓣徐徐启合,嗓音却是难过至极:“那耳坠其实是梁冀送我的。不过没了这个我还有他旁的东西做念想,再如何也比不得兄长唯一的东西重要……”

  雷鸣划过苍穹,仿佛划开了一道银河。

  遽然寂静间,梁昀心间不知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碎裂开来。

第38章 春浪

  雨势渐停, 满地枯留寂寥与孤独。

  天上落完最后一滴雨,方才的乌云悄然间已经全部散去。雨后的草树苍翠欲滴,天空澄净如洗。

  四处静悄悄, 仿佛片刻前电闪雷鸣, 黑云欲摧不过是一场离奇梦境。

  盈时将身上的衣袍还了回去,少女藕粉软缎丝履轻轻踩踏着雨后满地橙霞,登车回府。

  她的车马消失在视野间, 梁昀收回视线。

  这枚玉扳指是梁昀少年时便佩戴的扳指, 算不上名贵之物,却也跟随他多年,一同经历过许多风霜。

  不过到底也是身外之物, 梁昀先前做为酬金让出时便权当是弄丢了。只是佩戴日久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后来他好些时日不习惯。

  梁昀是一个念旧之人, 他对新的华贵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他的院中角落一应用品都是经年累月的物件,如今旧物没了他也并不会用新物去代替。

  如今,旧物竟是又回来了。

  梁昀不急不缓将它重新戴上指节之上,眉心却是慢慢蹙起。

  明明扳指还是那枚扳指,他却又觉得与以前全然不一样了。

  那枚玉上,似乎沾上了她的气息。

  梁昀刻意多坐了一会儿,避开与她同时回府的时间,直到天色将暗, 他才缓缓站起身。

  他去吩咐章平:“差人往衡州去一趟, 务必将她的东西寻回来。”

  她说那是梁冀留给她的念想。

  那便, 如何……也要替她寻回来——

  ……

  梁昀乘着一片黛黑的天空,回到公府。

  饶是时辰不早,他刚踏下马车, 便见到老夫人院里的奴婢们几乎排成了队等候在门外。

  见到梁昀下车,奴婢们纷纷上前请他过容寿堂去。

  梁昀声音很淡,听不出旁的情绪:“祖母还没歇下?”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并不好。尤其是这等阴雨连绵的天,往日这个时辰她该是歇下了。

  仆人却回说:“老夫人未曾歇息,一直等着公爷回府。”

  暮色昏昏,梁昀一语不发,沉默着往容寿堂踏进去。

  外头半明半暗的天,将他身形照的愈发晦暗不明,只见他那身藏青道袍随着走动间衣袂飘飘,身量直挺,鹤骨松姿。

  梁昀甫一掀帘入内,坐在临窗塌上的老夫人便是抬眼看过去。

  梁昀还未请安叩礼,老夫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琢磨一晚上的棋,迫不及待便去问他:“昨日你瞧见镇国公家的孙女了?那小丫头名唤春华,人如其名,生的是面如满月耀若春华。我昨日问她几句,都答的有条不紊,听闻十二三岁便随着镇国公夫人身边协理府务,瞧着便是个福寿康宁的。今年只十七岁,属牛,家里疼着宠着不舍得早嫁,这才拖到如今。我看配你已是老夫少妻了。你意下如何?”

  果不其然,老夫人又是旧事重提。

  梁昀摩挲着扳指,面色未改,却是不接正岔。

  “祖母,你知晓孙儿从来不留意这些事。”

  知晓他素来恪守规矩,宴会席上面对女眷都是面不斜视,如何会注意什么镇国公府的孙女?

  老夫人听他又是这副态度,便觉得胸口气闷,面色登时拉了下来:“你少时那般懂事知礼,小小年纪都知晓万事以国公府为重,问你喜欢哪个娘子,要哪个娘子做你未来妻子,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一切由着祖母选,你那时都知晓的道理。如今呢?如今祖母便是帮你定下镇国公家的姑娘了!”

  “祖母,不可。”梁昀平静的声线恍惚间抬高了几分。

  老夫人见他这般冥顽不化,气得骂他:“为何大了你反倒不如少时明理了?忤逆长辈来了?”

  梁昀垂下乌黑的眼睫,神容冷漠到有几分寡情:“您一直知晓的,我曾经起过誓。”

  “我一日不替父亲报仇雪恨,一日心中难安。我答应过父亲,不夺回河洛失地誓不成家。”

  回忆起当年,梁昀几乎克制着最后一丝理智。

  当年那场战争死伤数万,满目尸山血海,究竟是何等惨烈。

  老夫人这些年也不准下人们提起往事,便是怕这个孙子心魔又生。

  可如今,老夫人情急之下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她鬓角银丝微乱,毫无避讳提起当年事:“你简直是剜我的心……你父亲没了你弟弟也没了!如今你还不肯成婚不愿留下子嗣,是想将祖宗基业都拱手让出去不成!想要我去后也无颜面对梁家列祖列宗不成?”

  “二弟与四弟亦能延续梁氏血脉。”梁昀闭了闭眼睛,面容隐忍。

  老夫人一听他这话,若非多年教养使然叫她没法子如寻常人家老妇,她只恨不能当场捶胸顿足,拿着手中拐杖去砸这个不肖子孙。

  她叹道:“我真是后悔,当年霞月那丫头来退婚,我竟是应允了,我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年我管你什么守孝不守孝,绑也要把你绑了与她成婚才是!”

  霞月便是琅琊王郡主的闺名,亦是同梁昀曾有过婚约的前未婚妻。

  当年梁昀同霞月这一对自幼便有婚约的表姐弟最后分道扬镳,其中内情错综复杂。

  老夫人最恨的便是当年不该一时间心软,又加之梁昀重病卧床,她这才同意了两府退婚提议。

  若是当年她狠狠心,趁着梁昀病重没法子拒绝,叫这二人成了婚绑入洞房——事成后依着梁昀的品行,如何不愿只怕也是捏着鼻子认下了。

  她悔啊……

  月霞那丫头转头嫁给了旁的世族子弟,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都三个娃娃了。

  若这三个娃娃都姓梁该有多好。

  她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我早就是老眼昏花,连记性也大大不如从前。寿命焉能有几年了?若是冀儿没死,我也不会如此逼迫你,我知晓这些年你的不容易。可是如今冀儿也没了……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叫祖母死也不能瞑目不成?”老夫人见说硬的无用,便开始说着软话。

  她知晓这个孙儿最是重情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