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穆国公府原本众人早早安排的踏青赏花便也不了了之。连准备启程回封地的王妃与郡主,也因此事再度留下了。
王妃至孝,二老爷亦是如此。
自打老夫人卧床,兄妹二人便日日往床边问候,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每每想起儿子的死,忍不住又是老泪纵横,她对着守在床边的梁挺怨道:“你与昀儿这些年都在暗中查这件事儿?竟都瞒着我!枉老大去了那么些年我这个做母亲的才知晓其中内情……”
她可怜的儿子……
梁挺叹道:“这一切都是昀儿的意思,当年的事没有定论,谁也不能妄自猜测,何苦说出来叫您空烦恼?”
老夫人听了才后知后觉,惊疑道:“那孩子这些年心里藏了这么多事?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王妃闻此也是忍不住落泪,叹说:“好在是天理昭昭,旧案涉事逆臣皆已伏诛。母亲莫要太难过了,昀儿我瞧着倒是温和的很,未曾因此事移了性子。”
梁挺听了也是抚须而叹:“昀儿有大志向,心性坚毅。”
老夫人喝了药,便对守在病床前的儿女们说:“我只是一场风寒,老胳膊老腿都是这般。你们别伺候着了,老二你上你的朝去,如今朝中想来还有许多事!还有你,你也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吧,赶紧回你的琅琊去。我还没病到要你们伺候的时候。”
梁挺无奈笑了笑,他是个心思深沉之人,知晓老夫人身体并不是她说的那般只是急火攻心。
他特意寻来了给老夫人把脉的太医,太医说老夫人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
梁挺心中很是难受,在他心里是真将眼前这个老者当成自己亲娘。
他除了不是老夫人肚皮里生下来的,自小老夫人对他同亲生子没区别。便是亲娘,也有亲疏远近之分,有长幼之别,未必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老夫人却能。
梁挺每每想起,都是忍不住心中酸楚,也是忍不住朝着老夫人交底:“母亲你便放心吧,如今朝中多是梁家一派,咱们家若是都不安稳,便再没能安稳的人家。朝中有昀儿看着,那孩子做事沉稳滴水不漏,错不了。”
王妃也在一旁道:“我是不走了,王府有我没我都一样,最多是叫其他夫人们管着家。我还能怕她们越过我去?如今我只想着伺候在您跟前……如今您便开开心心,等着多抱几个重孙子吧。”
才说重孙子呢,萧琼玉便抱着孩子,与盈时、郡主一同走近来。
盈时身子渐重,便是往老夫人院子里去,老夫人也不敢叫她久待,元儿更是如此。
三人一去,老夫人便叫她们赶紧出去。
“我院子里都是病气,你们年轻,不要上前伺候了,都出去坐着吧。”
三人便只好又出了院子外头说话。
霞月郡主近来与盈时同萧琼玉二人也早是混的熟了,许多话都不避讳,直接说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来:“母亲很喜欢二表妹,想着将她聘为媳妇,我盼着能成,到时候我们两家府上又是亲上加亲了。”
王妃没有生儿子,只有霞月一个女儿,这也是当年思来想去与梁昀退婚的原由之一。
只一个女儿,自然不忍心嫁远了。
可王妃没有儿子,琅玡王却有好些个庶子。二姑娘虽是庶出,父兄却都是朝中重臣,名门毓秀。配上琅玡王一个庶子,倒是不差了。
“可不是我自吹自擂,我那六弟今年十八岁,生的相貌堂堂,洁身自好,是个好的。”霞月郡主看着像是极力撮合这门婚事。
盈时心下微微一惊,心说这可与前世不一样。
前世二姑娘是嫁去了兖州。三姑娘嫁去了湖州,从小一起长大,日夜都生活在一个园子里的姐妹,出嫁后再也没见过面。
这辈子,若是这婚事能成,姐妹二人倒是离的更远了……
郡主怕二位表弟媳忧心,便说:“你们二位便放心,那是我亲表妹我母亲亲侄女,私底下算来比我那弟弟还要亲近。若是这婚事能成,我母亲和我自然会爱护她。我也时常回王府去,谁敢欺负她?”
盈时想了想倒觉得霞月说的对,反正前世也是盲婚哑嫁,这辈子反倒还能嫁给自己亲姑姑家。
且她前世是见过二姑娘丈夫的,生的倒是不丑,只是也不美,配二姑娘那般容貌的就有些不配了。
后来她才听说成婚那日自己见到的二姑爷是塞了好几双鞋垫才有的身高!
脱了鞋垫只怕还没二姑娘高!
年轻的娘子,哪个不喜欢俊俏的?哪个能喜欢上比自己还矮的?
偷偷往鞋里塞鞋垫,朝着媒人隐瞒真实身高,往难听里说,就是骗婚,这样的男子品行能是个什么好的?
盈时越想起前世来越觉得膈应,她不由得想了想,前世为何自己没觉得膈应?
想来那时是自己脑子有问题,一门心思就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觉得不能以外貌度人。
这般看来,王妃是个好人,郡主也是个光明敞亮的,有这样的婆母和大姑子,已经比当下女子好太多了。
盈时想的出神,猛不丁就听霞月在自己耳畔问自己:“哎,不聊那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了。你与他到底想怎样?真这样过一辈子不成?”
盈时一顿。
“我能看得出,他很喜欢你。”霞月极为认真的看着盈时,道:“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从小就被长辈们戏称木头桩子的人——我这么粗心,都能看出他喜欢你。”
第74章
“我这么粗心, 都能看出他喜欢你。”
盈时听了,握帕子的手悄然紧了紧。
萧琼玉在一旁显得尤为窘迫,她知晓郡主只怕还有话要与盈时说, 便抱着元儿朝着二位匆匆告辞。
萧琼玉走后, 盈时垂下眼,她回避着霞月的视线,却是语气坚定:“我觉得如今这般就挺好。”
霞月听到她这样说, 心中不免微微叹息。
她能看出梁昀对盈时的感情, 可盈时呢?霞月并不确定。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明白,盈时对梁冀的感情。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谁能越过?
包括最初能叫她同意兼祧这桩荒唐事, 不正是因为她对梁冀的感情?
是啊,三表弟自小就会说, 会哭会闹,更会表达自己的喜爱,就说长辈们,谁不是偏疼三表弟?
可大表弟呢?梁昀自小就守规矩,少年老成,心思缜密,却是沉默寡言。这种性子做什么事都容易成功,可在感情上却根本行不通。
尤其是面对梁冀那样的人。
就连霞月都觉得,很难有姑娘会忘记梁冀这样一个对感情真挚而炽热的郎君。
梁冀是一团火, 尝试过火焰那样温暖的人, 怎么会忘掉那种感觉呢?
哎, 不知为何,霞月忽然间替梁昀心酸起来。
同时也隐隐觉得有些好笑。
风水可真是轮流转呀……谁曾想梁昀那样的人,也会有求之不得的这一天?
……
傅繁与阿牛吵了架, 阿牛跑去山上砍柴,傅繁哭着要将阿牛的东西都丢了,赶他走。
傅大郎本不想掺和到这对时常吵嘴的小夫妻之间去,他是不懂这种吵来吵去又和好的情趣。只是这段时日,阿牛确实很不对劲。
傅繁哭着说:“他说他想找家!他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他记起来了么?他家住哪里?”傅大郎眉头挑起。
傅繁抹了一把眼泪,想起这段时间阿牛的那些臭脾气,忍不住生气道:“问他他也什么都说不上来,什么都不记得……鬼晓得他怎么忽然就一门心思想着要找家!不过我知晓一个名字,他晚上做梦时还叫过呢!”
“什么名字?”傅大郎多嘴一问。
“叫什么石的……萤石?鬼知道!这到底是男人名还是女人名字?”傅繁止不住想,石头这么粗糙的名字一定是个男人的名字!
那……是不是他的兄弟啊?
傅大郎嘴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不对……楹?赢?滢?究竟是哪个字他都不知道,为何会熟悉?
也许是哪个字并不重要……他不是眼熟,是耳熟?
耳熟……
傅大郎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傅繁看着她大哥忽然间蹦起来的样子,吓了一跳。
“大哥,你怎么了……”
傅大郎紧紧蹙着眉头,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了!不可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仿佛无形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动,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事……
若真是自己猜的那般,也太过凑巧了……
难怪阿牛见到什么都没记忆,却见到那对私物,会如此大的反应……
是了,那时他就怀疑了……
可不管如何,若是自己猜想为真,阿牛就是有妻子的人……
傅大郎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此事颇为棘手,头疼的厉害。
就说叫她别贪图颜色吧!这下可怎么办?可怎么收场?!
他不由得说:“万一他先前娶过老婆,老婆在家里给他守寡,你去当小的愿不愿意?唔,虽然是小的,只怕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不是最喜欢衣裳首饰的么?日后随便穿,日日都能穿不一样的……”
傅繁暴跳如雷:“我才不要!我是他明媒正娶,凭什么当小的?呸!”
兄妹二人正说着,阿牛不知何时已经从山上砍柴回来了。
见到他回来,兄妹二人不知为何都有些心虚。
傅大郎轻轻咳了一声,直白问道:“听我妹子说,你想要找家?”
傅繁生气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大哥偏偏当着阿牛的面,又要问这个做什么!
阿牛没有否认,他将一捆柴从肩上丢下来:“是。”
“阿牛!你!”
阿牛注意到傅繁的面色不好,便连忙道:“大哥,繁娘,你们放心,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家人,了解我的过往而已。”
想寻家人,本就是人之常情。
傅大郎万万没有拒绝,阻拦的理由。
只是事到如今,许多事情已经不简单了,他犹豫了片刻,最终采取一个相对折中的法子:“这样吧,这场秋收过后,繁娘你便带着阿牛延着赤水一路往上走走问问。我们捡到你时你身上到处都是摔伤,骨头断了好多根,想必是从高处跌落下来的。就按着这个线索,沿路往上游问问说不准能问出什么名堂。我刚好接了一个单子要往外地去,到时候我一路也帮你们问问……”
傅大郎想,若是没猜错,他兴许不用多找,很快就能知晓阿牛是哪家的了。
傅繁攥紧了手,阿牛听了却是郑重朝着他叩拜,眼角眉梢都透着坚毅:“多谢大哥!无论能不能找到我家人,傅家对我的恩情,我一定会回报!繁娘是我的妻子,我也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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