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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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路上被几个大姐生拉硬拽过去的。
“宛宁,听说新来的这几个人以前和你是一个大院的,快过来一起去看看,你给我们讲讲这几个男知青,我看这几个男青年都挺不错的,将来介绍一下,说不定能成几桩好姻缘呢!”
林宛宁只觉得无趣至极,那帮大院子弟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在这穷乡僻壤里给自己找另一半?
但是眼看着这几位大姐热情高涨,林宛宁也不好意思打击她们,只能推脱说自己和那几个男的不熟。
事实也的确如此,别说是她,就是林宛宁的原身,也只是和顾家齐熟络些,和其他几位有过什么交情,现在的林宛宁是全然不记得,他们几人的家世人品,她更是一无所知。怎敢在四邻乡亲这里信口开河,给人做媒?
“你别骗我们了,你和顾知青那点事大家伙都知道,不过你也别担心,现在有不是封建时期,悔过一个婚约也不算啥,没人会因为这个就对你指指点点的。”
隔壁的婶子认真道。
几个人架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公社,这时候台上的新知青和老知青正在面对面的坐着做自我介绍,台下的村民也正看的热闹。
几位大姐见状,立刻撇下了扭扭捏捏不肯说话的林宛宁凑上前去,公社里被围的水泄不通,比赶集还热闹。
林宛宁总算是松了口气。
皎洁的月光下,她清瘦的身影倒映在路上,阴影被拉的老长。
林宛宁站在和公社一墙之隔的地方,此时里面热潮似火,外头冷月寒霜。
她才懒得看这帮人在那里惺惺作态的发言,想也没想,松了口气,抬腿就走。
可是步子才踏出去,一阵烟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宛宁被呛的猛一干咳,下意识的回头观望,正好瞧见了白天那张寒毛倒竖的面孔。
顾家齐白净的一张脸在月色下显得没什么血色,他人就那么静静的伫立在公社墙角的拐角处,像个游魂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见她回过头,才掐了烟,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宛宁,我来找你了。”
第26章 “老子可是斯文人。”(一更)
一句话, 让林宛宁如遭雷劈。
她冷冷回道:
“找我做什么?我如今是有夫之妇,请你自重,不要再说这种话。”
顾家齐直接愣住了, 那双含情的丹凤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可思议般的神色,然后男人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 嘴边扯出了一抹自嘲般的笑意,他上前靠近了一步, 目光自始至终直勾勾的落在林宛宁的小脸上。
“宁宁, 你看看我。”
顾家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她曾经那么迷恋他,那么的非他不可, 这才过去几天, 他都追到千里之外的乡下来找她了,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就这么拒绝了他?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警告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林宛宁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那张冷白的小脸上, 本来没什么表情, 在顾家齐靠近了以后, 林宛宁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脸上的嫌弃、厌恶呼之欲出,然后下意识的后退躲远。
这个无心但本能的动作,让顾家齐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
他心心念念一路的的女人,他费尽心思, 好不容易才瞅到机会溜出来和她单独见面, 可她见到他, 就像见到了瘟神一样。
“看来,这个东州乡下的土孢子, 没少给你灌迷魂汤是吧?”
顾家齐咬着牙,本就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更显得阴险,他狠狠补充道:“你跟了我,才能有好日子过,明白吗?”
林宛宁一阵冷笑,正想开口讥讽,一个黑乎乎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林宛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家齐痛的龇牙咧嘴,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他被精准的砸中了,但怕被人发现,吃痛了也不敢出声。
顾家齐本来是在院内等着上场演奏的,看到林宛宁和一帮乡下女人结伴过来,却没有留在院里,所以没忍住,才偷摸溜出来找她。
他瞬间气急败坏,回头张望却发现空无一人,上火恼怒却又无法发作。
林宛宁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
“我说顾公子,这松庐镇可不比北城,这里到处烂的很,我劝你说话做事还是良心点,哪天你做了缺德事,说不准就遭了天谴,被哪座房子掉下来个破瓦片给砸死了。”
林宛宁看着顾家齐那张快要扭曲成麻花的脸,忍俊不禁,这时,男人龇牙咧嘴的将抚摸自己后脑勺的手抽回来,一阵隐隐的臭味突然袭来,吓的林宛宁连连后退几步。
“艹他妈的,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臭?”
顾家齐骂骂咧咧的,也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踩到了刚才砸中他后又掉落在地上的黑色不明硬物上。
这一脚下去,他感觉脚下有个什么东西裂开了,低头去瞧的瞬间,一股更臭的味道直冲人鼻腔,顾家齐打小在城里长大,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脚上那双昂贵的鳄鱼牌皮鞋踩中的是什么东西。
但林宛宁眼尖,一眼瞧了出来,那是块还没风干的牛粪。
顾家齐差点呕了出来。
这时,公社大院里的广播响起“有请来自北城的顾家齐顾知青上台,给大家带来一首小提琴独奏!”
这边牛粪的味道还没散去,那头就又要上台了,林宛宁本不想凑热闹的,但是一想到可以看到顾家齐这么狼狈的画面,忍不住又踏回了公社。
不远处的大白杨树枝上,某人听完他俩的对话后,又眼见着这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公社。
他身轻如燕,从高处的树枝上下来如履平地,因为本就臂力惊人,只见他捋着粗壮的树干,三步两步就稳稳当当的降落在地。
下来以后秦啸有些不耐烦的拍了拍手,幸好刚才用干苇叶包住了手,不然那么大一坨牛粪,非把他臭死不可。
这时,站在公社大院外面的秦啸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骚动,但是他头也没回,冷冷的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
公社现搭建起来的简陋板台上,顾家齐抱着他越洋带回来的小提琴,没弹几下,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置身在了一片大便的海洋之中。那股子腥臭腥臭的味道,阴魂不散的萦绕在他的后脖颈,熏的他连手上的琴弓都拿不稳了。
“这顾知青弹的是什么曲儿,怎么跟他娘的拉不出了一样?”
有村民皱着眉,忍不住嫌弃了起来。
“你这个大老粗懂什么,顾知青拉的是西洋乐器。”
旁边有人反驳道。
“呵,那老子也能拉!”
“你听听这好听吗?”
……
台下议论纷纷,新来的知青们面面相觑,镇上的领导则是一个劲儿的打圆场,只有林宛宁,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要拼命憋笑。
一曲未完,顾家齐已经是泪流满面,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住,哇的一口在台上吐了出来。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顾知青一定是水土不服了吧?快快快,把他扶下来,赶紧去屋里歇息一下。”
韩书记急忙招呼人帮忙,迎新会上对顾家齐期待无比的妇女同志们,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
“这小顾不会是个银样鑞枪头吧,怎么其他小伙子都没事就他反应这么大?”
“哎呦呦,还不是见你们这帮娘们叫这么大声给吓得!”
“连我们东州的水土都降不了,那更不用说你们这群女人了!”
……
台下挖苦声一片,林宛宁无暇理会,生怕这晦气事情沾到自己身上,偷偷的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
月华疏朗,在这一片清晖下,她步履轻快的回了家。
忙活一整天,林宛宁已经饿的不行,进屋一看,炕上新买的小方桌上竟然放满了桃酥还有瓜子花生糖果,这些东西放到多年后也许不起眼,可是在这个年代里,这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她饿透了,抓起来一块桃酥就往嘴里放,满口香甜酥脆,空荡荡的胃一下子就满足了不少。
林宛宁这才注意到,自家的泥腿子正板板正正的坐在一边炕上,怀里竟还放了一本书。
正是前几日,她从公社里租来的那本《初中代数》。
林宛宁喜出望外,问道:“你不去看晚会和电影,躲在这里看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呀?”
秦啸眼皮也不抬一下,冷冷道:“我什么风格?”
林宛宁吃的太快,又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噎了一下。
认真起来的泥腿子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她讪讪道:“洒脱?”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冲口而出的这个词,但是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泥腿子听完合上了书,一双幽黑明亮的眼睛望着她,似笑非笑,这该死的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林宛宁顿时感觉手里的桃酥不香了。
“我还想问问你呢,不去看自己的老情人,回来的这么早?”
秦啸一句话,差点儿把她噎死。
林宛宁呛的一连咳了好几声,直到耳朵变红了,也没敢直视秦啸的眼睛。
她拼命控制住自己飞快的心跳,假装无事的坐下来。
这个时候,谁心虚谁狗。
“我见了,只是打了个招呼而已。”
林宛宁慢慢恢复了淡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事,你以后不要提他了。”
“哦?”
秦啸不以为意的倚在墙上,懒洋洋的翻弄着那本他看不懂的代数课本。
这时,只听得林宛宁语气淡然道:“他被人用牛粪给砸了,是不是你干的?”
“呵。”
秦啸波澜不惊的继续翻着书:“那他可够倒霉的。”
林宛宁:?
林宛宁望着他一副惊讶又自然的模样,心下也忍不住怀疑道:“不是你砸的吗?除了你,还会有谁?”
“胡说,老子可是斯文人。”
秦啸拿着书,一本正经又懒得分析的样子,随意道:“可能是谁家的熊孩子不小心吧。”
林宛宁狐疑的咬了一口桃酥,望着眼前的斯文人,只见他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似乎压根对这个人对这种事没有什么兴趣。
她差点儿忘了,她家这位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和凑热闹,又一向忙得很,估计也的确不大可能去干这么无聊又缺德的事。
于是林宛宁放心的吃完桃酥,准备洗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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