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像是食欲贪欲色欲,像是引力与重力,强烈的吸引着她的全身全思。
她瞬间如同口干舌燥时遇见冷泉水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吸了口气。
羡泽几乎是不自主的灵力便流转起来,但却不是正向运转,而是在逆练《悲问仙抄》——
应该澎湃涌出灵力的心法,此刻却像是张开了巨口!
她甚至生出幻觉,仿佛能看到她裙下脚底缓缓升起水烟,水烟化作蛇头龙口,张嘴将钟以岫的整个灵识魂魄咬在口中,疯狂猛嗦!
她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没想到钟以岫忽然痛苦的咳嗽几声,嘴角溢出鲜血,摇摇欲坠!
无数灵力从他神魂之中挤压出来,往她体内涌来。
羡泽想要去扶他,可她的灵力就像是吃上瘾了,死死趴在钟以岫身上吸食灵力,死都不肯撤下来。
甚至她感觉从钟以岫灵海深处涌出的不是普通的灵力,而是滋润她破烂经脉的甘霖,她甚至产生了轻飘飘的快感,连自己的理智都要在这种周身痛苦被抚慰的舒适中沦陷……
再多吃一口。就一口!
这本来就该是她的。这一切都是她的!
播种的丰收,养育的长大,浇灌的丰盈,她就该是这川泽大地的主人,就该享用一切——
羡泽分不清是因为贪欲还是扶护,她朝着钟以岫的方向扑去,直到二人都跌落在地,她清醒半分。羡泽餍足的舔舔嘴唇,抱着他上半身,才察觉到他的气若游丝。
?!
他痛苦的紧闭双眼,灵海干涸,仿佛是连神魂都要随风而去一般,脉搏气息更是几乎要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羡泽只感觉自己灵海丰盈,甚至是有种耳清目明,宛若新生。不会是她就把人吸干了吧?为什么她能通过逆练悲问仙抄,吸取他身上的灵力啊?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外头仓皇的声音:“师母!”
羡泽抬起头,就看到了江连星站在门前,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景象,脸色苍白。
第25章
羡泽惊愕道:“连星, 你不是去经楼了吗?”
江连星喉结滑动,痛苦道:“师母……您不能为了我犯下大错。”
……倒也不是为了你。
毕竟她已经把这师兄的灵力吃进了肚子里。
羡泽还想着要怎么救师兄一下,江连星那边已经极具行动力地出了一整套焚尸方案了。
好小子, 龙傲天值这才到阶段二就敢杀师尊毁尸灭迹, 你要是到了什么阶段八阶段十,是不是都敢给元始天尊屁股里塞炮仗了!
不过细听下来,江连星的办法很严谨, 她心里赞叹了一句“实用人才”, 但现在应该还实用不上, 她先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吃下去的灵力吐出一部分, 至少让人别死在她屋里。
江连星总算被她说服, 帮着羡泽将半死的师尊搬上床去,羡泽脑子里转着, 想如何敷衍江连星, 外头好巧不巧的就响起陆炽邑的声音。
靠!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么多人来她屋里做什么, 是要打麻将吗?
江连星也是奇葩, 之前被她发现入魔的时候涕泪横流跟天塌了似的,这会儿却满脸沉静坚决的拿剑出去, 准备杀死明心宗脉主之一。
羡泽连忙拽住他,他本来想要让他跳出窗去, 但江连星不肯压低声音:“陆炽邑要是敢伤你, 我出去了根本来不及救你——”
羡泽头都大了,那他还想去哪儿啊?
江连星想了想,竟然弯腰打算往床底下钻,仿佛准备好窜出来砍断陆炽邑的腿。羡泽脑袋要爆炸了,师兄在床上,你在床底下是吗?!
她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眼疾手快地将江连星塞进了衣柜里。他似乎被她衣裙熏香弄得尴尬脸红,推开柜门挣扎着想出来。
羡泽坐在床边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则放下床帐。
陆炽邑踹开门走进院落中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屋,而羡泽半抱着的钟以岫,却忽然颤抖起来,他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紧紧抓住她衣袖,仰起脸来。
羡泽以为他是活过来了,连忙拍拍他后背,低下头去,却瞧见他脸上浮出异样的羞恼与痛苦来,他嗓子中发出半声闷哼,嗓音嘶哑:“……你这妖邪……杀了我又如何……”
羡泽还以为他在骂她妖邪,叹气一声想要低声解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他脸上却泛起大片的薄红,显得像是过了病气得发热,那红晕从而后一直蔓延到层层叠叠的衣领下,他一只手在推拒着,另一只手又拽扯着,半晌才吟声:“让我做炉鼎、不如……杀了我……什么弱肉强食?是我不知真相前来杀你,也败给你……便要这样的方式来滋养你?”
羡泽:“……?!”
她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松开手——不要抓我的衣服,不要、呃……”
羡泽连忙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他的痛苦低吟却没有丝毫停止。
这是过去的回忆,还是幻想癔症?
在陆炽邑院中踟蹰时,钟以岫脑海里陷入里黑暗的错觉。
他畏光的一大原因,就是被囚在海底的数年间,他都没有见过光,自然也从未见过那个曾凌虐他的人的真容。
有时他会触摸到细软的鳞片,尖锐的脊刺,以及尾端如鱼鳍般舒张的翼膜。她会用尖锐有力的爪子,一只扣住他脖颈,一只扣住他膝盖,像是鹰隼捕捉住海鱼一样,抓住因经脉碎裂的痛苦而颤抖的他。
但有时,他又会触摸到细软滑腻的肌肤,披散在半边石床上的发丝,听见她口中那些残忍又纯真的话语,听她在他的痛斥中笑个没完。
她会像个娇女般依偎在他怀中,拽着他的衣襟,盘成一圈睡在他怀里。
又会因为他灵力不足以让她恢复,将他拖行在洞室的地面上,磨着牙齿想要真正吃掉他的血肉。
她的所作所为,颠覆摧毁了他一切的洁身自好,修身养性。
她本就不是个女人,更像是个野兽,像是寄生,也像是缠绕在最深处欲望里,要逼死他的魔。
二人共处水下洞府那么久,除了那些事,也总有说起话的时候。
所言所语,更是颠覆了他一切的认知,许多她或愤怒或悲伤娓娓道来的事情,与他了解的世界决然不同,他妄图反驳她,却斗不过伶牙俐齿的她,甚至被她说服。
钟以岫不只是被她侵吞了灵力、肉身,似乎连头脑中的一切旧有观念也被她击碎了。
他在这黑暗的石洞中,被她变成了四不像。
而当他都觉得要在这儿暗无天日中沉沦至死时,她忽然又放他离开了,轻飘飘地说要去更远的地方,要吃下更多的神魂,只将他抛出洞府推到海岸边。
可他已经做好了死在那里的打算,早就想好自己这条命要用来偿还了……
钟以岫失魂落魄的回到明心宗后,用镜匣掩住了那段时间的回忆。虽然无法完全忘掉,但只要镜匣还在,若不凝神去想,便可以忽略那些片段。
否则他像是被水草缠在海底,日夜溺水般不可逃离那十年回忆。
但此刻,时隔这么多年,有大量灵力从体内金核中涌出,熟悉的被掠夺感再次席卷,钟以岫脑中只剩下当年在黑暗洞室里的纠缠……
他也分不清楚到底她是在羞辱他,还是单纯为了生存;他也分不清自己活到今日,是她留他一命,还是依旧打算对他物尽其用。
羡泽低头看他,只瞧见眉头紧蹙,鬓边额顶沁出细汗,层层叠叠的衣领处腾出热气,他像是一块寒玉被人扔进了蒸锅里,显露出烫手的润莹艳色。
脖颈处蜿蜒的淡蓝色血管朝上蔓延,隐隐又带出与艳色共生的死气。
羡泽听到了陆炽邑已经进了门来,聒噪不已,但她顾不上那些,将手搭在他脖颈上,想要正练《悲问仙抄》,将灵力汇入他体内。
她的灵力,比她本人还要抠搜,十分不舍的吞吐出一点——
简直就像是人快渴死了,她却只给他嘴唇上一滴水。
但就是这滴水,像是某种引子、钥匙。
他枯竭灵海内飘荡的金核,忽然流淌出灵力,灌入他经脉之中,他苍白的嘴唇终于浮现出血色,睫毛颤抖,吐息几口似乎慢慢活了过来。
奇了。这金核明明就在他灵海之中,为何他自己快死了也动用不得?
羡泽正思考着,就听见外头一声大喊:
“好你啊钟以岫,昨日叫我无事不登寡妇门!结果你自己跑来爬寡妇床了!”
羡泽:“……”
陆炽邑你有本事御剑拿大喇叭喊去!
这一喊,似乎惊动了半昏的钟以岫,他剧烈咳嗽,缓缓睁开眼来,只瞧见四周床帐合围,日光缱绻,羡泽正垂眼俯看着他。
她动作温柔扶着他,钟以岫还能感觉到她肌肤臂弯中的暖,可她目光中却是探究与思索的凝视,他一瞬间只觉得过往黑暗里那魔神有了脸。
钟以岫恍惚地看着她,半晌挪不开眼。
陆炽邑在床帐外头无能狂怒:“钟以岫你这师尊也别做了!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衣冠禽兽的,你都病成那样了还找人家寡妇,她儿子知道了能砍死你!”
钟以岫如遭雷劈:寡妇?儿子?
她……她就是那个羡泽,那个被陆炽邑纠缠的寡妇?
羡泽也惊讶:他是师尊?
幸好没有对他下毒——
不过现在还不如下毒了。
钟以岫挣扎着起身,他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刚感觉浑身经脉剧痛无比,昏厥过去。
他这才发现身畔的羡泽衣襟散乱,鬓发垂落,连团髻上簪的花,都压碎揉烂落在了枕边。她面色倒是如常,丝毫没有羞涩或委屈之意,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羡泽看他并不能读懂自己的眼神,直接道:“师尊,您能从我床上下去了吗?我的胳膊已经被你枕麻了。”
钟以岫呆滞:“……啊。”
羡泽感觉已经不需要小海螺项链,就能听到他内心崩溃的啊啊啊啊啊啊声,随着钟以岫呆住的表情,羡泽只感觉屋内温度骤降,几乎都能飘下雪来。
然后嘭的一声,冰霰炸开,寒雾弥漫,屋内瞬间冰封,床柱桌边挂满凇霜,如同冰窖。
钟以岫的身影,也消失了。
床帐被炸开的冰雾掀飞,陆炽邑被炸得眉毛头发上全是白霜,他呸呸嘴唇上的雪粒,道:“他、他走了?怎么还吓跑了?!”
羡泽抖了抖冻硬的床帐,穿上鞋子平静道:“好。很好。”
他吓跑了,就说明他完全不记得灵力被她侵吞的事,甚至还觉得是他对不起她。
羡泽内观自己的灵海,充盈饱满,甚至连经脉都像是恢复了不少。
如果她能以后多吃几口,对这位师尊可持续的竭泽而渔,那岂不是……美哉!
她想的两眼放光,但在陆炽邑看来,仿佛她眼里是恨是恼,他也呆住了:“他对你做了什么吗?你还好吗……不过,垂云君常年在自己的大灵堂里憋着,谁也不肯见,你怎么会认识他?”
羡泽拢拢心神,看向陆炽邑。她这才发现陆炽邑头发已经剪短到只有一寸多长,再加上剃掉了眉毛,看起来更不像好人:“我的事,不必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