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这句话将陆炽邑堵得脸憋红了,他恨不得蹦起来:“我要不来,你说不定、你说不定——”
他脑子里想说什么清白啊之类的词,但想起来人家儿子都老大了,说不定是他来破坏了二人的私会!
陆炽邑在这方面可怜的脑容量,已经被挤得混乱了,他半天说不上话来,反而被羡泽问道:“你不请自来,不会是又要跟我切磋吧。”
他看着羡泽走到结霜的镜子前梳理鬓发,镇定如常,仿佛刚才都是他的幻觉:“我就是有话要跟你说而已。”
羡泽用手擦了擦镜面上的薄霜,从镜子中看他:“什么话?”
陆炽邑本来就没想好要说什么,脑子里还在“师尊叫我不要敲寡妇门但自己睡寡妇床”的震撼里,半晌后干巴巴道:“不切磋了,以后都不找你切磋了。你、你回来上我的课吧。”
羡泽用簪子拢好头发:“好,知道了,你走吧。”
陆炽邑看看床铺,师尊竟然还把鞋落在床下了!
他跑路的时候忘了穿鞋了啊啊啊!
陆炽邑挪不动脚,满脑子都是崩溃尖叫,却被一些人听来是他纠缠着不愿意离开。
下一秒,江连星一把推开衣柜的门,将手中的剑指向陆炽邑,面若寒霜道:“她叫你离开,你听见了。”
陆炽邑表情颤抖拧巴了:“你怎么也在?你一直躲在衣柜里头,听着师尊跟你妈——”
江连星牙都要咬碎了,剑锋逼上去:“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便杀了你!别以为你是个具灵境脉主,我就不敢动手!”
羡泽仰天。这个房间内已经快演变成《师母夜里别着凉》《师尊他必有所长》《花心婆娘三个郎》《天天乱*身体棒》等一系列云南山歌大戏之修仙版本了。
好好好,她也不要脸。
她转头道:“陆炽邑,看你跟师尊挺熟的,要不然把他鞋捎回去吧。”
陆炽邑仿佛吃了个苍蝇,要他提着钟以岫的鞋,送到翩霜峰,然后说“哦师尊你的鞋落在我很在意的寡妇那儿”了吗?!
啊?!
啊啊啊啊!
陆炽邑气得涨红了脸:“我、他、我才不管呢!滚吧,都滚蛋吧!”
他精神崩溃地大喊大叫着朝外冲出去了。
羡泽探头对他背影道:“下次我建议你们预约,别都一窝蜂地来,吵死了。”
院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江连星沉默的站在那里,羡泽簪好头发转过头去的时候,他偏过脸垂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羡泽才不管他内心戏有多复杂,道:“他没死。幸好他没有死,否则谋害师尊,我们怕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了。而且你入魔的事,也不必担心明心宗责罚了。”
江连星脊背绷紧,他蹙着眉头抬起脸来,喉结动了动,片刻才道:“是师母做了什么,让这位师尊不再追究了吗?”
羡泽脑子里也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才把事情变成这样。是“下毒”还是“同床”?
羡泽将话说得模棱两可:“我没多做什么,跟这些也没关系。”
二人沉默许久,俩人都有太多错位和含混,但江连星仍是道:“是。我知道了。”
江连星感觉到了命运的不可逆。他特意选了明心宗,以为不会再有什么宗主地位的男人,再对她强取豪夺。
但他没想到明心宗师尊明明是宗主的兄长,看容貌却如此年轻,又是不出世的奇才,师母跟他产生纠葛,恐怕要像前世跟那些男人一样……
他忍不住问道:“师母要嫁给他吗?”
羡泽拧眉,觉得似乎很离谱:“什么?我要嫁给谁?你是说那个垂云君?钟以岫?”
江连星抿着嘴唇,点点头:“师母爱他吗?”
羡泽笑道:“胡扯什么?我为什么要爱他,我们没多熟。”
江连星心里松快了一些,前世也是,师母似乎谁也不爱,虽然这没有改变她的命运,但至少她没有对那些男人爱得要死要活。
不爱,还要改嫁那么多次,所以江连星一直觉得师母都是为了他……
“不过。”羡泽顿了顿:“我需要接近他。”
垂云君可是个化神期仙人,哪怕现在活不长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她大,只吸一口便有如此功效,她怎么可能放弃接近他多吃几口的机会!
也恰好是活不长了,多让她吃几口又何妨。
如若她真能灵力暴涨,远胜过少年时期的江连星,她便可以在很多事上牢牢控制他。
本来江连星就依赖她,对于这么一条以后给她带来无数厄运的烈犬,她最好就在他还年少的时候,给他牢牢拴上项圈,攥在手里。
甚至说某些属于龙傲天的奇遇秘宝如果都能横刀夺走,她这个师母绝不需要走上什么“自刎”“跳崖”的路。
江连星忍不住抬起头来:“师母,您不用为了我。”
羡泽匪夷所思:这孩子怎么这么自恋?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做这做那啊?
但她觉得,这话说出来,以后要在仙魔两界乱杀的龙傲天,因此要觉得自己不被师母珍爱,从此恨透世间,也不是件好事。
羡泽不怎么骗人,但她很有说话的本事:“这跟你没关系。往后你只要好好的,别再像上次那样不谨慎,让我操碎了心就好。”
江连星头压得低低的,两只手紧攥着衣摆。
看啊,她越说跟他没关系,他越觉得跟他有关系。
第26章
羡泽抬起手来, 屋内的霜凌渐渐化开,她抬抬手,湿气不再局限在屋内, 随她操控向外蔓延。她弯腰捡起了地上某位师尊的鞋履, 鞋面不染尘埃,若不是他昏迷挣扎时说的那些“炉鼎”之类的惊人话语,她真要以为他是什么谪仙了。
拿他做炉鼎, 不知道是哪位神人, 但吃得未免也太好了。
羡泽将他的鞋履打包后, 道:“过几日, 我要和胡止去下山购买重铸武器的矿石。”
江连星立刻点头道:“我也随您去。”
羡泽漫不经心的收拾着要卖出去的物件, 道:“我要叫上垂云君。”
江连星一愣:“……他贵为师尊,应该不会去吧。”
羡泽笑:“他特意请我陪他下山的。”
她转身收拾东西, 却没瞧见江连星在她身后, 目光沉了沉。
……
钟霄凝重地看着眼前的镜匣。
镜匣已然碎裂, 上头有蛛丝状的裂痕, 其中有些碎块已经摔落在地。
这也就证明,他的记忆压不住了。
是因为他太过虚弱, 还是说心魂受到了冲击?
钟霄背着手,看向晏玉冰池。钟以岫放下了冰池前的纱幔, 再加之冰池水深广幽, 他的身影已经匿在其中不可见了,只偶尔听到几声咳嗽。
先是匣翡通知了她,说垂云君的魂灯,如同被穿堂风穿过,忽然熄灭了一瞬,只在灯头上有星点微光, 几乎是要活不成了一般。
就在匣翡和钟霄要急忙去找他行踪时,那魂灯又热烈的燃烧起来,光芒甚至超过了之前奄奄的豆大光芒,甚至其中能看到点点明亮爆燃的金光。
钟以岫鞋子也丢了,魂不守舍地回到翩霜峰,眼睛里谁也看不见似的一头扎进了冰池中,半晌也没出来。
钟霄能以灵识隐约感觉到他的状况……很好,跟之前闭关两年出来后半死不活的样子比起来,好的都像是回光返照。
她在昏暗的房间内看了片刻镜匣,轻声道:“镜匣无法再封住第二次,你要想些别的办法,忘掉过去的事吗?”
纱幔之内过了许久,才响起轻微的水声,他赤脚走出,一身湿透的白衣紧紧贴在身上,往下流淌变成了霜。
钟以岫缓缓坐在了池边。
他曾经苍白到病态的面容上,有了些似鲜活似热病的泛红,脖颈及下方淡蓝色的血管并没有消退,而是同样变得更加艳丽。
钟以岫的表情困惑、震惊与纠结,似乎因为镜匣封住了记忆太多年,再开启时竟觉得陌生与触目惊心,手指握在膝头,时而攥紧时而发颤。
他垂下头去,咬牙道:“……想想办法、让我忘掉。否则我……”
更可怕的是,他记忆已然出现了混乱,刚刚枕在羡泽身上仰头时,看到的她的容颜,竟然和那黑暗中他不可能看到的那个人,融合在了一起——
“我会想办法暂时封住你的记忆,虽然比镜匣脆弱很多,但也能拖一日是一日……”钟霄几乎没见过他如此情绪激烈的样子,严肃道:“是出了什么事?和你闭关结束时一样?”
数个月前,钟以岫在封闭的屹冰洞府中忽然吐血不止,奄奄一息,不得不结束了两年的静养闭关。
他灵海内那枚金核变得急剧不稳定,时而爆发刺猬般的的灵力扎烂他灵海;时而又快速掠夺他剩余不多的灵力,几乎要杀死他——
钟以岫痛苦得死去活来,但在数日后,金核又渐渐安定下来。钟以岫能猜到,大概是金核的主人出了什么事。但他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忍受下来。
钟以岫确实没法说。钟霄只知道他灵海内的金核,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这次在羡泽面前忽然失去意识,跟几个月前差不多,金核忽然躁动,就像是金核的主人隔着千万里,收紧了套在他脖颈上的缰绳。但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模样,金核的主人又不想让他死了,于是施舍般从金核中吐出一些灵力给他,要他继续苟活下去。
钟以岫有种预感,未来这种事可能会越来越频繁。
他或许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自暴自弃下去,而是找到她,想办法去掉这颗金核……
但找到了又如何?全盛时期的他都是她的手下败将,现在又能做什么?
或许他想找到她,也并不是为了赢过她,杀了她。他只是想知道,她是什么模样,她如今又打算做些什么……
……
武艺课是在妙箴峰半山坡的平台上。
谁都没想到,羡泽会突然出现在武艺课上。她还是穿着水蓝色窄袖长裙弟子服,身上背着艮山巨剑,但面貌神态似乎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她之前的笑容,像是泯然众人的一团和气,但现在更有种放松的自信。
另一边,几乎所有的弟子也发现,本来上课相当不积极的陆炽邑早早就来到了。而他头发剪短了,只剩一头看起来相当惊世骇俗的桀骜短发,两边眉毛都给剃了,他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臭。
他远远看到来上课后与其他弟子打成一片的羡泽,表情有些僵硬,立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陆炽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啃起来,嘴里嚼了嚼才发现是个没剥皮的石榴,但这会儿羡泽的目光也轻飘飘的转过来,他吐也不是,只能把满嘴渣子咽下去了。
陆炽邑摸了摸头发,宣布开始上课,这次的课业跟之前的也没什么差别,基本就是人手发一个傀儡,然后大家各自对练。
羡泽注意到,课上弟子都水平精进了不少,陆炽邑的实战型授课方法,虽然因为他的嘴臭和不负责而饱受恶评,但显然是有用的。
他给每个弟子挑选更换傀儡,也不是完全不上心,比如长兵类就会特意配上暗器、鞭、双钩这种克制的傀儡;比如说以灵巧见长的,就会用之前她对战过的防御力极强的铜壶傀儡。
羡泽瞧见胡止对上一个使用长剑加短刀的傀儡,虽然一开始有些局促,但他了解刀剑攻势,很快就以弱推强,以强打弱,反击回去。
看来他也是变强了不少啊。
而陆炽邑这次竟然破天荒的在课中走下来,走入各个弟子之间,看他们的武艺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