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时夏
“你既喜欢他,为何要这样做呢?”非尘不解地问。
看着他纯然疑惑的眸子,安玖笑了笑:“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男女感情啊,就是这样莫测。我今日回去给你写一本经书,那可是我爷爷珍藏多年的孤本,就当做你配合我的谢礼如何?”
一听这话,非尘立刻双手合十,唇边罕见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那就劳烦安檀越了,安檀越可以多利用利用我。”
正经人讲起诙谐之语,越显得不同寻常,安玖捂嘴直笑起来。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白衣公子眼里,好似利剑一般,刺痛了双目。
他微微闭目,侧头对阿七道:“回去吧。”
阿七欲言又止好半晌,他今天好不容易说动公子,让他来这灵树下求一求姻缘,却不料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下一时纳闷又不平。
公子和安小姐不是只吵了一架吗?怎么就走到这地步了?
还有那安玖,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跟非尘佛子走得这样近了?
阿七很想直接上前去问一问安玖,可是公子都发了话,他也没办法,只好依照公子的吩咐原路返回。
“公子,您要不好好去给安小姐道个歉吧,买点礼物哄一哄她……”
阿七真的很担心,他家公子再继续跟安玖冷战下去,安玖就要和别人跑了。
虽然非尘是个出家人,不可能跟安玖在一起,但他也可以还俗不是?如果人家真爱上安玖,愿意为她放弃求佛之心呢?
想他阿七,尽管只是个仆从,却为他家公子的感情操碎了心。
裴寂淡淡道:“不必了。”
顿了顿,又道:“你去山下,买些女子喜欢首饰来,要颜色鲜亮一些的,宝石的最好,她喜欢红宝石和绿宝石,不要珍珠。”
阿七一听,立马高兴地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去!”
这叫什么,这就叫口嫌体正直啊!
还以为公子真像外表那样无动于衷,没想到只是装的。口里说不要,还不是让他去买东西了?
阿七却不知,裴寂的确不打算哄人。
不过裴寂不哄,却没说非衣也不哄。
安玖与非尘走近,裴寂自然看在眼里,他心下的危机感,比阿七想象的只多不少。
他得确保她还喜欢非衣,至于裴寂……不重要。
他在她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精力,伪装身份,伪装面容,伪装声音,装扮成她喜欢的模样,一切都只为迎合她的喜好。
他待她温柔小意,几次救她于水火,甚至为她放弃偷盗秘籍。
如今那秘籍落入魔教之手,他做好的计划又要发生改变,本来已知的未来都成了未知数,全数脱离他的掌控。
况且她曾那样喜欢他,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与他亲吻缠.绵,在人声鼎沸里诉说爱语……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说着玩的吗?
若她真的喜欢上他人,不仅这么久以来的布置都要付诸流水,解毒计划也要就此功亏一篑。
裴寂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他绝不允许她喜欢别人。
她只要喜欢非衣就好了。
即便闭上眼,树下那两道红白交织的身影依旧不停地闪现在眼前。
捏着折扇的手,用力到指骨都泛起白。
第67章 067
◎那小姑娘可是你的心上人?◎
这日晚上, 安玖见到了久违的猫头鹰。
猫头鹰信使不仅带来了信,还有一个蛮重的匣子,安玖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支很符合她审美的发钗。
发钗看起来像一支桃花, 花瓣是晶莹透亮的红宝石,花叶是绿宝石。戴在乌发间,好似真从头上开出一支娇艳欲滴的山桃花来。
安玖拿起发钗,看一眼貌似委委屈屈的猫头鹰,抬手撸了一把它的毛。
“小可怜,带这么重的东西飞累了吧?”
猫头鹰咕咕两声,圆滚滚的小脑袋往她手心里蹭了蹭。
这猫头鹰被她撸习惯了, 现在都学会求撸了。
安玖心满意足过了一把撸鸟瘾,才慢悠悠回信过去。回信也很简单, 只有几句一看就很敷衍了事的话。
然后她就去睡了, 也没管对方回信。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才看到徘徊不去的猫头鹰,小家伙在窗子上蹲了一夜, 困得眼皮直打架。
安玖拿了信后便将它放走了,打开信一看, 又是约她见面。
哦, 这是有了危机感, 想跟她培养感情了。
之前都是安玖主动找他, 想跟他见面。如今风水轮流转, 变成了他来约她。
大小姐可不伺候。
安玖心情颇好,简单梳妆了一番, 戴上那支红宝石桃花簪, 脚步轻快地出门去。
院子里见到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公子, 她视若无睹地从他身旁走过,还故意冷哼了一声。
不料对方却叫住她,视线落在少女头顶上,清润的眉眼间含着浅浅笑意:“安小姐今日……极为光彩照人。”
少女精致的小下巴昂得高高的,红润的嘴唇忍不住向上翘了翘,又很快抿下来,斜睨着他,居高临下道:“算你有眼光。”
这是好几天以来,少女第一次如此好声好气与他说话,没有冷脸更没有无视,裴寂眉心一动,正想再说点什么。
这时,院门外走来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道:“客人,我们主持如今在大雄宝殿,请几位过去见面。”
被这么一打断,两人间稍稍缓和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修长手指捏紧扇骨,白衣公子面带笑意,若要仔细看去,那双漆黑的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的凉意。
他看着小和尚,温声说:“劳烦带路吧。”
小和尚无意识搓了搓手臂,只觉后背心发凉,还以为清晨的山风太冷,憨憨一笑提醒道:“客人多穿些衣裳,山间寒凉,恐惹了风寒。”
“多谢小师父,我们穿的够多了,不用再加了,这就走吧!”安玖快步上前,与小和尚同行,一边问道:“小师父,你们佛子也在吗?”
小和尚拘谨地道:“非尘师兄正在主持身边侍奉。”
“那好,我正巧有本经书要给他呢。”
红裙少女与小和尚在前面边走边聊,她仿佛有种奇特的能力,不论和谁都能说上话,开朗活泼地令人侧目。
裴寂主仆跟在后方,阿七看着看着,忍不住悄声感叹道:“我从未见过安大小姐这样的女子。”
寻常女子讲究笑不露齿,温柔娴静,她却对着谁都能笑得像朵花儿。
“公子,您见过吗?”
裴寂面色微顿,鸦羽似的长睫无声下落,低声道:“没有。”
他也没见过。
她就像这黑白无趣的人世间,独一抹鲜亮的绯红,似四月芳菲的娇艳桃花。
一见之下,便叫人目眩神迷。
永生难忘。
-
一行人来到大雄宝殿,此处乃是无音寺最大的殿宇,大门宽广,殿门前的广场上立着厚重的铜兽香炉,插着粗壮的红香。
殿中矗立着一根根红木柱,顶起高高的横梁,视线尽头,便是一座高大坚实、宝相庄严的金色宏伟佛像。
金佛盘膝而坐,眉目含笑,微阖的眼底皆是慈悲。
真一大师就坐在佛像下,他身形干瘦,披着一件金红色的华丽袈裟,双手合十,双眼紧闭,面朝佛像姿态虔诚地叩首。
年轻俊美的白袍和尚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兀自垂眸不语。
听见脚步声,非尘抬眼看来,无声向他们颔首。
安玖悄悄冲他眨了眨眼,跟他示意那本书已经带来了。
少女惟妙惟肖地做着小表情,白袍和尚眼底滑过一闪而逝的笑意。
这一幕落在裴寂眼中,他不动声色撇开脸,握拳抵着唇,轻轻咳嗽两声。
真一大师闻声睁眼,自蒲团上起身。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行动时有些迟缓,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眼瞳变得浑浊,看人时却依旧偶尔闪过一缕神光。
“你是……裴舟的儿子?”
定定看那轮椅上的白衣公子半晌,真一缓声询问。
“是,家父乃是药王裴舟,我名裴寂。”
真一目光落在裴寂脸上,慢慢点头:“你与裴舟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视线下落,看见他身下轮椅,真一神色微诧,“你这腿……”
裴寂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据说当年父亲带母亲来寺中修养过一阵,大师可还记得?”
真一大师似乎在回忆,语调缓慢道:“我记得,那时你父母感情极好,乃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你父亲为给你母亲解毒,废了许多心力。如今他们却已都不在人世,实是令人惋惜……”
说到这里时,真一大师表情怅惘。
不过他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大概是不想回忆当年的旧事徒添伤感。
“裴小神医,劳烦你跑这一趟。贫僧自觉年事已高,本不欲麻烦于你,是非尘担忧我的身体,才擅自请你过来,为宽他的心,便请你为老和尚诊一诊脉吧。”
几人来到大雄宝殿后方,这是真一大师的住处。
大师生活简朴,这后殿空旷寂寥,除了一张床铺,以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再不见任何东西。
真一坐在桌边,将干枯瘦削的手伸出来。
裴寂轻道一句“冒犯”,便将白皙指尖轻轻搭在真一的脉搏之上。
稍顷,他微微抬眼,眼神欲言又止地看向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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