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高檀比他想象得还要心机深沉。
高大公子被放逐到了边境,如今的高氏如同一盘散沙。
高二公子成了康安城中的高氏,便是谢朗,是顺教也不能轻易动他。
淼淼……
顾闯晃了晃剧痛的脑袋。
先杀了孔聚,先杀了孔聚再说。
他口中鸣哨,夜色中,寂静的山寺似乎忽地惊醒。
人影憧憧,树叶被风吹起的沙沙声与皂靴踏过石面的轻响交织成一片。
顾闯侧耳细听,终于听到了一道清越的鸟音。
找到人了!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加快步伐朝声源处迈去。
孔聚素来狡猾,此一回绝不可掉以轻心。
寺中的僧人纷纷惊起,面色彷徨,仿若不知所措。
“施主夜深忽至,所谓何事?”
顾闯恍若未闻,推开拦路的僧人,直朝殿后禅房而去。
禅房的门扉大敞,里面站了数个精卫,一个缁衣僧人被他们团团围住,狼狈地困在当中。
他虽然垂着脸颊,但顾闯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根本不是孔聚。
顾闯只觉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直冲天灵盖。
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目:“孔聚人呢!”
一个侍卫跪地道:“将军……”
他却一脚踹倒了来人,不待众人答,顾闯扭头便走。
先找到刘蝉!
山中鸱枭低低鸣叫了数声,黑沉沉的云朵笼罩了山寺。
僧人点燃了火把,赤色的火光在风中飘荡。
迎着火光,顾淼翻身下马,不顾马后尾随的侍从,直直冲入庙门。
顾闯真在这里!
庙门一侧留有顾氏留下的记号。
她朝着火光飘摇处寻去,身后宫中的侍卫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她。
所有人都在找孔聚。
梁从原也不例外。
将走到一道拱门外,她听到了一声暴喝:“站住!”
是阿爹的声音!
她握紧了手中的短弓,进了院中。
数个僧人举着火把立在檐下,他们的身后站了精卫。他们举着火把,垂着眼,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念经。
杀孽,是罪孽。
院中的顾闯披头散发,正挥舞着长剑在追逐院中数道灵活闪避的黑影。
“孔聚,站住!”他口中又是一道暴喝。
顾淼定睛一看,院中数道黑影,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孔聚。
他们有的甚至穿了顾氏的军服,其余的,大抵是高氏的守卫,会功夫,只是闪避,并无意与顾闯相搏。
顾闯却像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挥剑乱砍。
“阿爹!”顾淼出声唤道。
顾闯动作一顿,突地扭过头来。
顾淼悚然一惊,赤色火焰下,他的一双眼俱是通红,额边青筋暴起。
他仿若发了狂。
下一刻,不及顾淼多想,他便挥剑砍来:“毒妇刘氏!”
顾淼闪身避过,他认不出她了,他竟以为她是刘蝉。
高恭死了。
顾闯像是疯了。
刘蝉心中发笑,远远地望了望山腰处的火光,合上了车帘。
在顾闯上山之前,她便下了山。
孔聚便藏在车中的木箱里。
马车渐渐停了,矮几上茶盅终于止住了摇摇晃晃。
几前的孔聚朝她咧嘴而笑:“嫂嫂好手段,怎会晓得顾将军要上山来。”
“只是运气好罢了。”刘蝉端起茶碗,轻抿一口。
她身着白衣,头覆白纱,露出的手腕柔若无骨。
孔聚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隔着一方矮几,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几上茶碗被撞得哗啦作响。
他慢慢摩挲,终于摸到了刘蝉的左手掌,摸到了她的掌心里一枚硬物。
尖利的金簪,若是使用得当,方可刺入他的脖颈。
他轻轻笑了一声,捏住了金簪一头。
“嫂嫂怎么又想杀我了,先前的山盟海誓都不作数了。我伺候你,伺候得不好么?”
刘蝉的脸色白了白:“你住口!”
孔聚将那一枚金簪收入怀中,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嫂嫂,其实能够死在你手上,我也不算白来这一回,康安里的人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的手掌缓缓下滑,忽地顿住,“可是嫂嫂,我还不想死。哥哥没了,高恭也没了。如今的皇帝是个傀儡,我怎么舍得死呢。”
他重重一握,方才散开手去:“此刻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不过嫂嫂,你放心,等我杀了姓梁的,当了皇帝,便让你做个宠妃。”
刘蝉跌坐回了原位。
孔聚撩开车帘,纵身往外跳,接应他的人就在不远处。
然而,他将要落地,胸中忽觉一阵钝痛,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张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血流不止,他的五脏六腑痛作一团。
他摔在了马前,枯草盖住了他的头脸。
他想立刻翻身跃起,可是胸腔的痛楚令他难以起身。
他用尽全力扭回头。
微亮月光下,刘蝉掀帘而出,立在了车前,俯视着她。
“刘蝉,你……”孔聚张口,血如泉涌。
他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明白过来。
她给他下了毒,早就给他下了毒。
不是什么金簪,是在茶里,抑或是,更早些的时候。
她早就想杀他了。
“你……我……”可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却懂了他的意思。
“本就没有你与我。其实又算得了什么呢,从来没有女人该因其而死,你又算得了什么呢?”刘蝉伏低身,低语道,“你其实也不是非死不可,可是我若还想安安稳稳地做将军遗孀一日,旁的人便不能晓得是我与你杀了高恭。”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与他确有两分相像,可是再像也没有用啊。”
第123章 山火
寺中火光摇晃。
更多的追兵自山门涌入了寺院。
顾淼分神去看,大多是宫中来的侍卫。
刚一转眼,对面的顾闯再度劈剑而来。
她闪身避过,又唤道:“阿爹!”
顾闯动作一顿,顾淼急道:“阿爹!你看清楚你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顾闯晃了晃脑袋,疼痛难忍的脑袋似乎有一瞬的清明。
似乎是淼淼的声音。
他抬眼,定睛去看,眼前红光虚影俱是恍恍。
他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庞。
仿佛真是淼淼……
他浑身一颤,手中长剑晃了晃,缓缓地垂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脑中愈发剧烈痛楚,宛若有一柄长刀无端翻搅。
不行,他必须,必须服下坐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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