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齐良皱了皱眉:“如何进的贼,偷了什么东西?”
“他偷了酒!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进来的,今天早上来看,膳房里乱七八糟,酒坛里空了七八个,可那个贼实在大胆可恶,就那么明目张胆地醉倒在地,呼呼大睡。”
顾淼一听,脸色一暗,立刻道:“让我去瞧瞧。”
到了膳房,果然不出所料,醉倒在地的正是罗文皂,一身酒气,睡得正酣。
“把他弄醒。”
伙头兵提了水桶,从头浇下。
哗啦一声,罗文皂猛然惊醒,半坐了起来:“是谁,是谁!”
顾淼冷声问:“你怎么醉在这里?高檀呢?”
罗文皂方才抬眼,认清了来人,又看了看左右,拍着大腿道:“我给那个高公子,施针断断续续,施了一天一夜,半刻也不敢离身,好不容易,他昨夜下半夜有了起色,不必施针了,我馋得慌了,来膳房喝口酒都不行么!”
顾淼一顿:“高檀醒了?”
罗文皂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我出来那会儿还没醒,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天都亮了,料想,也该醒了。”
第57章 苏醒
高檀一觉醒来,只觉口干舌燥,耳中嗡鸣断断续续。
他睁开眼睛,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瘦巴巴的面目,他身上传来的酒气随即扑鼻而来。
高檀只见他卷起宽袖,端了一碗水给自己,口中说道:“你总算醒了啊,快,先喝点水,你这一天一日,滴水未进,先喝些水,膳房的人待会儿给你端一碗米汤来。”
此人是何人?
无数张面孔仿佛在他的脑海浮浮沉沉,他仍旧感到晕眩昏沉,饮下一口水后,口中干渴暂解,耳中的嗡鸣似是一缓。
他抬眼定睛又看一眼来人。
罗文皂?
眼前这个干瘦的,浑身酒气的人赫然是罗文皂。
他先前昏迷多时,无数幻梦交叠,他方才知晓原来一切不仅仅是梦一场。
前世今生,历历在目,他终于记起了前尘往事。
他便是梦中的“高檀”,而眼前的这个人,他断不会认错,他是罗文皂。
宣和二年,他私访淮麓遇见的罗文皂。
为何此时此刻,罗文皂会在康安城中?
罗文皂被他黑漆漆的目光吓了一跳,他伸手在高檀面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是不是睡得太久,被魇着了?”
“你为何在此,是何人寻你来此”
罗文皂一怔,老实答道:“是顾公子自淮麓寻了我来。”
顾淼,果真是顾淼。
“顾……”高檀嗓音沙哑,旋即改口问道,“顾远,此刻人在何处?”
罗文皂心中惊讶,这个高公子刚醒,不问高将军,反而问起顾公子,转念又想,顾公子肯特意跑去淮麓寻他,二人定是情谊深厚。
“顾小公子就在门外,听说你醒了,高将军还有高大公子都在门外。”罗文皂转身,又道,“我让他们进来。”
高檀颔首,等了片刻,数道脚步声,齐齐进来。
高恭行至最前,笑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罗大夫有功啊。”
高檀目光掠过他,无暇看他,顾淼行在他的身后,此刻仍是“顾远”的打扮。
她身上穿了惯常的黑衫,黑裤,腰带黑带,脑后绑了马尾,两条红丝发绸,随她动作,飘荡在耳侧。
顾淼。
顾淼抬头见到高檀的目光,心中没来由地一跳。
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依旧惨白,可是唇上却有了一丝血色。
他的目光却直直朝她望来,漆黑深邃,待她正要细察,高檀却转开了眼,望向高恭,缓缓道:“烦劳将军挂念,有罗大夫在此,实在是某大幸。”
高恭笑道:“你本是为了救人受伤,潼南人个个不好相与,你能脱逃,实是不易。”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落在最后的高宴。
高宴一袭紫衣,原本落在顾淼身后半步,如今却抬步上前,立在她的身侧,朝高檀拱手道:“多谢二公子。”
此一声“谢”,犹为难得。
高檀却听得眉心一跳。
“大公子不必客气。”
他的视线扫过并肩而立的两人,又问道:“听说罗大夫是远弟特意寻来的?”
顾淼答道:“说来也是凑巧,我在康安城中,恰巧听说了淮麓有个酒鬼神医,医术非凡,因而才去寻了罗大夫,高公子受伤,亦是因我而起,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一番话说得妥帖,却又将功劳推得一干二净。
高檀抿了抿唇,扬起嘴角道:“远弟三番四次救我,大恩不言谢,往后报答。”
顾淼,细想起来,无论是壶口关隘救下赵若虚,抑或是淮麓寻得罗文皂。
若她不记得从前过往,也未免太过凑巧了。
高檀喉间尝到了一点苦意,明明知晓,她从邺城起,便想将他推开。
可是顾淼到底心软,身处险境,还会愿意救他。
赤子之心,何尝不是天真。
高檀欲笑,却笑不出来。
他抬眼定定地凝视了她一眼。
顾淼见到他的神情,心中一惊,他的眼神令她心惊片刻。
她索性抱拳告辞道:“既然高公子已经醒了,尚需服药,将养,我便不多叨扰了。”
说罢,顾淼转身就走。
*
房中一时便只留下高氏三人,罗文皂低眉垂目地立在榻前。
高恭目光扫过高宴与高檀,朗声一笑:“难得齐聚康安,府中又将有喜事。”他转向高檀,道,“待你好了,兴许还能喝上一杯喜酒。”
“此是何意?”高檀骤然望向高宴,目光幽然。
高宴却是一笑:“自是我与盈盈的婚事。”
高檀心跳快了一瞬,缓声又问:“顾将军并无推诿?”
高恭眼珠一转,笑道:“三礼已成,到头来也犹不得他,顾盈盈自要从烛山而来。”
高檀脑中复又清明了几分,烛山“顾盈盈”是子虚乌有,约莫是顾淼的金蝉脱壳之计。
只是,高宴却一意孤行,仿佛真有心要娶那“盈盈”?而顾淼分明也晓得双生子的存在。
高宴信任她,他想娶的是,不是“盈盈”。
高檀垂下眼帘,忽而胸中一痛,沉沉低咳了好几声,惊得罗文皂立刻去把他的脉。
“噢哟,高公子余毒将清,还须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煎药来,你先躺着。”
高恭一听,便也不再多言,与高宴二人出了房门。话已说尽,且看他愿不愿与高宴争锋。
午时过后,罗文皂熬好了药,又见缝插针地洗了个澡,端着药碗,回来找高檀,可是已是人去榻空。
他脸色一僵,放下了碗,心中大叹道,急火攻心于病势大大无益啊,高二公子将才不知是不是故意打发了他走,造孽哦,病都没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算谁的啊。
罗文皂顿时心生退意,想跑回淮麓了。
头顶的日光明晃晃地照着。
顾淼立在靶场,左眼皮跳罢,右眼皮跳。
她先前应下了齐良的邀约,同回邺城。
不,是先打着接“盈盈”的旗号,往北走,待到“盈盈”香消玉殒时,她已身在邺城。
此时正是康安用人之际,顾闯不见得会应下,但此番举动,亦会为他敲一敲警钟,一来,善待齐良,二来,他若执意联姻一事,她真会一走了之。
顾淼手中一松,细弦侧过扳指,羽箭离弦而去,却未射中靶心。
她今日的状态委实不济。
顾淼不甘心地又一连射了五箭,唯有最后一箭正中红心。
她走到草靶前,拔了羽箭,天色却忽而暗了下来。
她抬头一看,碧空之上飘来了几朵阴雨。
要下雨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雨帘便从空中落下,顾淼先将弓弦与箭放置于营中的械库,取了一顶蓑笠走了出来。
走到营外拴马的林地时,她忽听一道脚步声自她身后传来,越来越近。
转身却见来人正是高檀。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身上的黑氅也湿了大半。
顾淼不由大惊道:“你为何来了?你不是将醒?怎么来营里了?罗文皂呢?”
高檀的脸色雪白,顾淼朝下一看,方才惊觉他腰间斜插了一柄短刀,刀身殷红,像是沾了血。
她急急问道:“是谁?你伤了人了?还是人伤了你?”
雨丝顺着她的蓑笠成串落下,耳畔的雨声太大了。
高檀张了张嘴,可她似乎没有听见任何人声,唯有雨声。
她不禁扬声道:“你先随我来!”
她领着高檀先去械库避雨,高檀沉默地随她进了大帐。
顾淼取下蓑笠,雨水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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