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她将一块干净的粗布递给高檀,又问:“罗文皂呢?”又看了看他腰侧的短刀,问道,“是谁?”
高檀抬手擦了擦头面,一张脸依旧如纸般白,不答反问道:“你是女郎?”
他的声音明明平缓低沉,却像一道惊雷,在顾淼耳边炸响。
第58章 耳光
雨滴打在帐帘上发出一声又一声“咚咚咚”的闷响,顾淼暗暗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什么?”仿佛并未听清他先前的话语。
高檀放下粗布,一字一句地复又徐徐问道:“你是顾闯的女儿?”
他知道了!
他如何知道?
是自己哪处露出了马脚?
是躲藏潼南人时么?
不,不会?彼时一路疾行,根本没有机会戳穿她的身份?
莫非是早已知晓,却隐而不发?为何此刻却要道破?
顾淼脑中念头飞转,一时心乱如麻。
她抬眼正对上高檀幽深如潭的目光,她转眼避过他的视线,方见一颗小小的晶莹水滴悬于他耳侧的一绺碎发上,水珠尚未圆润,将落未落。
乌云早已蔽日,此时营中又未到掌灯之时,帐中光芒黯淡。高檀的脸孔半明半暗,唯有一双眼倒映她的剪影。
顾淼心中忽而升起了悔意,她先前不该引他来避雨。如此逼仄之地,面面相觑,避无可避。
二人之间流淌的沉默反而振聋发聩。
顾淼顷刻下定了决心,反问道:“你如何知晓?何时知晓?”
高檀不答,脚下却一动,已然立到了她的身前。
二人不过隔着半臂的距离。
她闻到了他身上雨水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气味。
顾淼一惊,便要后退半步,腕上却是一紧,高檀牢牢捉住了她的右手腕。
他冰凉的指腹按住她骤然加快的脉搏。
顾淼垂眼又见他腰侧的短刀。
此时此刻的高檀实在太不对劲了。
她想立刻往回抽回手去,高檀却用了大力气,紧紧拽住她的手腕不放。
顾淼再次问道:“你先前伤人了?你伤的究竟是谁?”
“自然是大公子。”
高宴?
“为何?”
高檀竟然浅笑答道:“他与我积怨已深,远弟莫非忘了?”
她当然一清二楚,高宴曾将还削掉了他的一截头发。
只是……为何会偏偏此时发作?高檀将才救下了双生子,无论如何,高宴也不会在此时无缘无故地招惹他?
顾淼皱起了眉,却听高檀轻声一笑,道:“顾姑娘是在替大公子忧虑?”
他口中这一声“顾姑娘”登时吓了顾淼一跳。
她抬眼方见自己惊疑不定的面容倒映在他眼中。
高檀唇边的笑意未变:“将军之意,两姓联姻势在必行。”
顾淼眉头皱得更深,正欲开口,却见高檀忽而抬手摸上了她的眉心。
突如其来的凉意令她眉心一跳。
她偏头要躲,高檀却忽然又松开了手。
他唇边的笑意淡了:“既然如此,我便在想,为何不能是我呢?”
“什么?”顾淼一愣。
“顾姑娘,我欲娶你,倘若你愿意嫁给我,不离不弃,白首相依。”
顾淼陡然变色:“荒唐!”她猛地抽手,此一回手腕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
凭什么?高檀凭什么想娶她?就凭她姓顾?
顾淼胸中起了一股惊怒,扭头便要走。
高檀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抬手按住了她的右臂。
顾淼不由大怒,扬起左手,以掌击去,高檀见招拆招。
顾淼手臂一转,以肘击中了他的胸膛,耳边只听高檀闷哼一声,他的脸色旋即愈白。
可是,他却没有松手。
左边手臂顺势一拉,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更加清晰。
顾淼只觉眼前忽地一暗,嘴唇上便是一凉,仿佛冰冰凉凉的雨丝落到了她的唇上,像是早杏微微的涩味。
她背脊一僵,怔在原地。
须臾只是蜻蜓点水,可是转瞬之间,恍若疾风暴雨,一股力道蛮横地顶开了她的牙关。
高檀的双手覆住了她的双耳,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轻了。
她的脸庞在发颤,不,是高檀的手掌在轻轻发颤,宛如昆翅轻柔地震颤。
可是他的吻却与之截然相反。丝毫不能算作温柔,他像泄愤一般,狠狠地咬了她一口,痛得顾淼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双手令她的头颅难动分毫。
顾淼只得狠狠咬了他一口。
唇瓣本就又软又薄,她毫不留情,立刻尝到了铁锈般的气味。
顾淼剧烈地挣扎了起来,高檀终于松开了手。
她趁势转头,用手背狠狠抹掉了唇上的鲜红血迹,高檀的血迹。
顾淼顺势深吸一口气,扭过头来,霍然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高檀不偏不躲,被她打了个正着。
“啪”一声脆响,顾淼臂力过人,他的左脸颊立刻显出了暗红色的指痕。
顾淼犹不解恨:“你疯了!”
高檀不管内里如何,外在总是维持着温文谦和的表象。
今日此举实在出乎意料。
顾淼惊怒交加,诘问道:“两姓联姻于你便如此重要,就因为我姓顾,是个女的,你便想娶我,甚而……甚而……”顾淼气得胸腔起伏,再也说不下去了。
然而,眼前的高檀面不改色,只抬手轻轻抹去了唇上的血珠,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将才是我唐突了顾姑娘,要打要罚,任凭处置,只是顾姑娘须知,我娶你,从来不是因为你姓顾。”
*
风雨交加,午后落下的雨直到傍晚也未停。
顾淼回到房中时,大半衣袍都被雨淋湿,她提了热水,灌满了浴桶,先洗了个澡。
浑身有了热意,她的脑海也清明了不少。
今日的高檀委实太过古怪。
她更衣过后,打算先去一探高宴,兴许由他便能摸清高檀为何如此古怪。
走到高宴房门外时,她听见里面传来的童音。
是念恩的声音:“大公子为何裹着手背?”
顾淼退了半步,将身影藏在了纸窗之外,如此看来,倘若他还能见客,高宴应该伤得不重,是伤在了手上?
不过高檀重伤刚愈,竟能伤了高宴,而毫发无伤么?
屋中传来了高宴的声音:“这是被野狗咬了,倒也并无大碍。”
念恩“哇”了一声,小声道:“这府苑里竟然还有狗啊。”
话音落下,屋中静了片刻,继而是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夜色渐深了,大公子若无别的吩咐,老奴便领二位小姐回屋歇息了。”
是服侍双生子的仆从,不知今夜二人来探高宴,是高宴的意思还是刘蝉的意思。
顾淼只听高宴低应了一声,她便闪身退到了另一侧游廊的廊柱之后。
不远处的房门“吱呀”一响过后,数道脚步声渐渐远了。
等到四下无声,顾淼才探身而出,抬眼却见高宴立在檐下,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顾公子稀客啊。”
顾淼心道,将才经过时的窗影定然早已被高宴瞧见了。
她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拱了拱手,细看他的手臂,果见右手背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纱,一端隐藏在他的大袖之下,不知伤在何处。
她走得近了些,明知故问道:“大公子伤了?”
高宴露齿一笑:“野狗伤人,兽类罢了。”
顾淼垂眼道:“不知大公子为何白白招惹了它?”
高宴扶额一笑:“不问缘由,毫无情由,见人便伤,我如何知晓。”
这般说辞,打哑谜似的,顾淼心知,再问高宴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康安这个地方,她是真不能再呆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高公子养伤了。”说罢,她便欲走。
“等等。”高宴却又留住了她,目光仿佛一寸又一寸地仔仔细细地审视过她的脸庞。
顾淼不耐道:“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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