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高檀一时却未答话。
她怀中的幼犬呜咽了一声。
顾淼蹲身,将它放到了地上。
细软的绒毛似乎扫过了她的腿侧,她感觉到幼犬绕着她跑了几圈。
她试着用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可是指尖似乎只触到了它的尾巴,幼犬忽又闪避了开来。
“我要如何驯犬?”
高檀的声音落在耳畔:“此事不急在一时,待我寻到御犬的师傅,便将人请来。”
顾淼点了点头。
当夜幼犬便睡在了她的门外,睡在一个由羊毛制成的窝中。
隔天,高檀又将狗绳,以及喂狗的肉干一并递给了她。
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本关于御犬的书册。
顾淼眼睛看不见,便只能听他读了一卷,据说是从前一个宫中专门驯狗的犬人所做。
高檀的声音郎朗,细细读来,不疾不徐。
看不见他的表情,顾淼反而能够听得更为专心致志。
驯狗本就并非易事,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高檀留了下来,起初驯狗的时候,他便是她的眼睛。
他告诉她,幼犬是否按照指令,或坐或卧,或行或停。
项犬果真聪明,虽然将将足月,可是半日之后,它便真学会了依言而坐。
顾淼高兴地喂了它一块肉脯,方才笑道:“我一直你啊你啊的叫你,你还没有名字。你想叫什么?”
她蹙眉想了想:“既然你是白的,那么可以叫白龙?”顿了顿,又说,“你生得像项獒,那么便有些像熊,不然就叫白熊?”话音将落,她听见幼犬呜咽了一声。
“白熊。”她听见高檀念了一声这个名字,他的声音似乎含笑。
幼犬果真又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它扬起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第80章 实务
烛山泊上平静的时日倏忽而逝,白熊来到烛山泊半月之后,它似乎已经能听懂简单的指令。
顾淼也已经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她的听觉与嗅觉似乎也比从前敏锐了许多。
白熊的身量也不知不觉地大了不少。
起初她能感觉到它的脑袋碰到了她的膝盖之下,短短半月,它的头颅扬起时,便已至膝上。
它身上的茸毛也变得更长。
不同于普通项獒,白熊的性子十分温驯。
每当顾淼坐下的时候,它便会安静地趴在她的身侧,将它的脑袋轻轻地靠在她的膝盖一侧,宛如一个小小的暖炉。
她行走时,它似乎也学会了在遇到路障之前,出声提醒,它的呜咽声响在耳畔。
唯一的缺陷便是,白熊既知她是饲主,也知高檀是饲主。
尽管顾淼尝试亲力亲为,喂食,训犬,可是目不能视,她并不能全然独立驯养白熊。
在此半月间,每一日高檀都会陪她训犬。
白熊自然也听令于高檀。
今日一早,顾淼再度走到了靶场。
她寻了一柄短弓,尝试朝不远处的草靶射箭。
她将射出一箭,身侧的白熊便高声叫了一声。
这样的声音不是提醒路障,而是它见到了高檀。
顾淼微微侧身,过了一小会儿,果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不由出声问道:“我将才射出的那一箭上靶了么?”
高檀望向不远处的草靶,那一只羽箭并未上靶,只歪斜地落在了靶台的下侧。
“落在了靶缘,并未正中红心。”
顾淼眨了眨眼,心头蓦地一松,练靶多日,今日终于上了靶。
“当真?”
“当真。”
身侧如有风过,高檀似乎与她擦肩而过,朝靶台的方向行去。
走到靶台前,高檀顿住脚步,动作轻缓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羽箭,复又回身,踱步至顾淼身前,将羽箭放回了她身侧的箭筒。
顾淼轻轻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我将才其实没有上靶,对么?”
高檀嘴角微扬,垂下眼帘,细看她的神情。
她的嘴唇微微绷紧,仿佛起了薄怒,日影之下,颊上飞红。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确实落在了靶台之下。”
顾淼太阳穴突地一跳,硬声道:“你也不必来哄我,实话实说便是。”
说罢,她却忽觉不对,这样熟稔的语调似乎太过出格,绝不该是她同目前的“高檀”所说的话。
她立刻抿紧了唇。
高檀的目光落到她的嘴唇上,殷红的唇色比之先前好了许多。
顾淼如今服用的药虽不能治本,可似乎真也缓解了她的头疾。
“你这几日头还疼吗?”顾淼听见高檀忽问道。
不疼了,最初的那几日,后脑勺时而隐隐作痛,但这几日她确实不痛了。
她的心中依旧压着一层薄怒,她并未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恰在此时,匍匐在她脚边的白熊忽而发出一声高扬的叫声。
顾淼立刻朝东望去,警觉地问道:“有人来了?”
高檀顺势看去,见到悟一和尚脚步匆匆而来。
悟一并未着急说话,只抬手指了指顾淼。
高檀心中有了数,便道:“是悟一来寻我,我去去便回。”
顾淼转身兀自又去取箭。
高檀回身又望了她,才朝不远处的悟一走去。
二人沉默地行到了寨中的前院的木楼。
此楼既是议事之所,亦是一处三层木楼,用以远眺。
高檀立在三层的露台前,果见寨门外聚集了四五人。
“是来寻顾远?”
悟一心中奇怪,高檀为何一直称呼顾氏女为顾远,可转念一想兴许是他不晓得她的闺名,抑或是……不想让旁人晓得她的闺名?
他答道:“确是如此,来人唤作赵若虚,听说是顾氏的谋臣,收到顾家公子的口信,特意来烛山泊寻他。”
赵若虚。
高檀心中冷笑了一声,从前顾淼惯来厌恶赵若虚,如今却还想用他,当日甚至特意去壶口关隘救他。
赵氏其人,虽也知恩图报,可亦是识时务之人,多智却也多思。
眼下千里迢迢自南地而来,不晓得是为了什么。
攀附顾氏自然无可非议,可是与其找寻顾淼,追随顾闯,如今方为上策。
“他是为何而来?”
悟一见到他的眉眼恍惚锐利了不少,心中微惊,嘴上答道:“他并未明言,只说顾氏公子有令,令他来寻,他亦无须久留,见过公子,知晓他平安便是。”
说罢,高檀却未言语,悟一思索片刻,高檀兴许不愿暴露顾氏公子并非“公子”,于是揣测道:“不如派人打发他走了?”
高檀却摇头道:“不必,引他进来,我见见他。”
*
两人高的寨门终于在赵若虚面前徐徐打开,门上尖利的铁刺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顾远确实在此地,可是赵若虚知晓,定然不只顾远在此地。
无论是烛山泊下,还是寨门前的守备皆是武人,并且不像寻常守备。
他怀疑他们不是顾氏的人。
顾远出了顺安,不回邺城,反倒来了烛山,北上一路,他也察觉到了各处关隘盘查愈严。
他猜,顾远恐怕也不敢真用顾氏的人。
赵若虚随人步行进寨,他不会武,可他带来的四个随扈都被除去了刀剑,上得山巅过后,他们四人被引向了别处。
赵若虚独自进了一处三层高的吊楼。
甫一进门,他先看到了一个和尚,一袭和尚缁衣,虽未剃发,可他的手腕上还缠着一串黑色念珠。
他拱了拱手,说:“公子在楼上等待赵大人。”
赵若虚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有劳指路。”
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和尚。
顾远真的在楼上?
他忐忑地上了阶梯,行至顶楼,方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是高檀,高氏的二公子。
赵若虚脸色一变,强压下心中震惊,垂目拱手拜道:“高公子,别来无恙。”高檀寄居顾氏之时,他自与高檀见过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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