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瓜子
站台只有一块牌子,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只能站着, 时间一久, 都有些烦躁, 好在五分钟过去公交车到了。
车上人不少, 还有一个位子,徐琪琪让程方秋抱着布料坐下, 她则是在旁边站着,准备等会儿有空位了再坐。
两人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皆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她们这对漂亮的女同志,程方秋早就习惯了这种若有若无的视线, 所以全然没当回事, 只是拿着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倒是徐琪琪有些不自在,她站着, 视线更开阔, 能看见很多人的动向,尤其是某些毫不加掩饰的男人,那赤裸裸的眼神, 简直让人作呕。
“同志,你坐我这儿吧。”
开口的是坐在程方秋旁边的一位年轻男同志,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手里还拿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出来办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程方秋有些懵愣,但还是让他出去了。
“这怎么好意思。”徐琪琪连连摆手,但是对方却道:“下一站我就下车了,你坐吧。”
“那,那就谢谢了。”徐琪琪颔首朝他点头,那人羞涩地抿唇一笑,扶着公交车上的扶手,连看都不敢看她。
程方秋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只当对方是个性格内敛的好人,但是没一会儿她就注意到这位男同志时不时就偷偷瞅一眼徐琪琪,那眼神很奇怪,爱慕,痛苦,挣扎……
这可不是陌生人看陌生人的眼神,就算是对有好感的陌生女同志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难不成他们认识?
但徐琪琪的反应可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从事了多年的摄影工作,程方秋自认对一个人的情绪变化都很敏感,她确信自己不会看错,这人到底是谁?
公交车行驶到下一站,那男人果然下了车,只是在下车前,注视了许久徐琪琪的方向。
程方秋一直偷偷关注着他,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微微皱起,扭头开口问道:“琪琪,刚才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徐琪琪正盯着窗外的风景看,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啊,你怎么这么问?”
“他刚才一直盯着你看,我觉得他好像认识你。”程方秋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听完前因后果,徐琪琪更加懵了,她在脑海中认认真真地搜寻了一遍,确定没有这号人的记忆,便半开玩笑似的冲程方秋眨了眨眼睛,“可能是见我长得漂亮,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呢?”
她表情夸张又俏皮,程方秋被逗笑了。
“对了,我画好婚服的设计稿了,你帮我看看?”程方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徐琪琪,后者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就瞧见上面画了好几页不同的设计稿。
男女的都有,风格不同,但是都无一例外的好看,而且还是配套的。
“秋秋你怎么这么厉害?我觉得每一套都好特别好好看,我选不出来。”徐琪琪纠结得头都疼了,来来回回翻看,愣是做不了决定。
程方秋微微一笑,“我和周应淮也选不出来,所以决定抛签,最后抽中了这套。”
她指尖在第三页的纸张上停下。
“这个好,嘿嘿,我迫不及待看见成品了。”徐琪琪看起来十分兴奋,她从小就爱美,喜欢漂亮的东西,不管是谁的,只要能瞧上一眼,就很欢喜了。
程方秋也很期待,眸中浮现出一丝憧憬。
徐琪琪推荐的裁缝铺要坐四站,下车后又走了几分钟才到地方,隔老远就看见了那古色古香的建筑,有点儿像古时候的大宅院,听徐琪琪说这儿原本是荣州当地一个大富豪的房产,后来被没收后,就改造成了裁缝铺。
门口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很是气派,大木门上面挂着裁缝铺的招牌,黄底黑字写着“金手指裁缝铺”,名字倒取得很有意思。
“是来做衣服的?”门口柜台站着一个小姑娘,见她们两个拿着布料进来就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们找吴裁缝。”
“左手边第三个房间,里面有人的话就在外面等一等。”
“好,谢谢了。”
程方秋和徐琪琪便顺着她的话往里面走,一路上都能看见不少人,大多都是女人,嫌少看见男人的身影。
她们到的时候里面还有人,外面也有人在等,她们便排着队。
“今天还算人少的,之前我来的时候,前面排了四五个人。”徐琪琪压低声音和程方秋说着悄悄话。
话音刚落就又有两个人站在了她们身后。
程方秋听到动静回头,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她挑了挑眉头,有些许的诧异,对方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微微瞪大了双眼。
“怎么这么多人啊,晚上还要去你张阿姨家里吃饭呢。”
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抱怨了两句,见没人回应自己,扭头看过去,就瞧见自己闺女正盯着前面的一个女人看,那模样像是见了鬼。
“小芳?你认识这位女同志?”
闻言,黄姳芳回过神来,就看见程方秋一副没见过自己的样子,继续跟她身旁的年轻女人聊天。
“小芳?”黄母推了推黄姳芳的胳膊,后者才转过头来,然后小声凑到黄母耳边说道:“她就是害得岩沉哥拘留的那个女人。”
听见这话黄母的脸色骤变,目光立马落在程方秋脸上,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姿色出众,难怪赵家那小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犯蠢。
“呵,长得就跟狐狸精一样。”黄母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是程方秋和她离得近,还是听了个完完全全。
她轻笑一声,“那也比长得跟黄鼠狼一样强。”
程方秋不像黄母偷偷摸摸地说,她拔高音量,故意让黄母和黄姳芳听得清清楚楚。
“你骂谁黄鼠狼呢!”黄母气得往前迈了一步,脸涨得通红,她知道自己长得一般,眼睛不大,鼻子也圆滚滚的,说得好听一些是憨态可掬,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丑。
或许是没有什么,就越渴望什么,她平时就喜欢逛街买东西打扮自己,今天也是和闺女专门一起去百货商场买了布料,然后过来做衣服的。
谁知道居然碰上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一开口就往她心窝子里戳!真是没教养!
但她却忘了这一切都是她先挑起来的。
“我也没说骂的是你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急着对号入座?”程方秋根本不怕这个气势汹汹的中年妇女,她转身面对着黄母,耸了耸肩,语气平静自若,对比快要气得跳脚的黄母,简直可以称得上心平气和。
她们动静不小,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人,只要有八卦,哪儿都不缺看热闹的人,尤其是女人。
徐琪琪原本正在跟程方秋聊天,谁知道程方秋突然就跟后面的人吵起来了,她愣了片刻,才倏然回过神来,程方秋不像是会主动挑事的人,那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秋秋,你认识她们?”
“也不算认识吧,之前跟她见过一次,等会儿再跟你细说。”程方秋瞥了一眼站在黄母身后的黄姳芳,冷冷开口。
黄母见这么多人,觉得挂不住面子,冷哼一声,“走,我们进去找吴裁缝,拿号了赶紧回家,真是晦气。”
说完,拉着黄姳芳就往门口走。
“我们都等在这儿,你想插队?”程方秋见她们这么理直气壮地想插队,连忙出声阻止。
黄母不以为意,“你这个土包子知道我一年要在这儿花多少钱吗?吴裁缝每次都是优先做我的。”
“我管你花多少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想插队就是不行。”程方秋翻了个白眼,毫不让步。
要是在后世你是这家店的vip顾客,享有优先权,把这个队插了,她无话可说,毕竟人家店里的规矩是这样,花钱多的就是上帝。
但是现在是七十年代,处处都是国家的地盘,她想搞特殊?怕是还没睡醒!
“我们在这儿等老半天了,凭什么你来了就插队?”徐琪琪也上前一步,拦住了黄母的去路,“大家都排队,就你搞特殊,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不要脸?大家伙说说这公平吗?”
徐琪琪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扯了进来,可谓是一语激起千层浪。
“不公平!你算哪根葱啊?还吴裁缝每次都优先做你的,真是好大一张脸。”
“穿得人模狗样的,尽不干人事!”
“少废话,赶紧上后面排队去。”
黄母之前那话无疑是引起了民愤,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骂开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女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吵什么呢?不知道在这儿要保持安静吗?后院全是我们的同事在干活,穿错一针一线,谁负责?”
她一发话,外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黄母一见是吴裁缝出来了,脸上的气愤都消散了不少,“吴裁缝。”
吴裁缝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了黄母,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笑着打了声招呼:“黄夫人,今天咋有空亲自来了?”
“我今天刚买了些料子,你看看帮我做成什么样式?对了,还有我闺女的。”
“这料子可真好,颜色也鲜亮,做成什么要好好考虑一下,你跟我进来详聊吧。”吴裁缝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着黄母进屋。
黄母抬高下巴,蔑视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人,只差没把得意两个字印在脸上,只是下一秒她唇边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大家都看到了对吧?帮我做个见证,我现在要去举报这两个人思想作风有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搞区别对待,私下肯定没少干。”
黄母和吴裁缝不约而同地震惊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冷冽的桃花眼。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吴裁缝一听她要去举报,吓得脸都白了,都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可以说是闻举报色变,见程方秋不像是说假话,她连忙道:“我看你也是来做衣服的,要不一起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朝程方秋靠近了几步,小声道:“这位可是咱们市公安总局黄副局长的夫人,你年纪轻轻的,犯不着得罪大人物。”
本以为对方听了她的话,会害怕地顺着她给的台阶往下走,谁知道她根本就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大声嚷嚷开了。
“咱们市公安总局黄副局长的夫人啊?大家都看看,这么厉害的大人物居然仗势欺人,跑这儿欺负我们这些小百姓来了。”
“你别血口喷人,我就是过来做件衣服而已,哪里仗势欺人了?”黄母听见程方秋这话,两眼一黑差点儿晕过去,这下子是真的见识到了这小妮子的嘴皮子有多厉害了。
“做件衣服你插什么队啊?小姑娘你放心,老太太我给你作证,咱们这就去举报,我当年打过小鬼子,什么都不怕!也最看不得这些恃强凌弱的狗官。”排在程方秋和徐琪琪前面的一个老太太中气十足地拍了拍胸脯。
“狗官”两个字一箭射穿黄母的心脏,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黄姳芳身子一晃,怀里抱着的布料差点儿没抱稳,全砸到地上去,她深吸一口气,蓦然想起当初在公安局的时候,眼前这个女人也是笑眯眯地跟田局长建议查查她爸爸。
不好惹,不好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黄姳芳连忙拉住黄母的胳膊,她冲着后者摇了摇头,然后温声开口道:“我母亲跟吴裁缝是多年好友,就是想叙叙旧,没想插队,既然你们误会了,我们这就走。”
“误会?这哪像是误会啊。”程方秋差点儿被眼前这对母女的厚脸皮给气笑,现在知道怕了,所以才这么低声下气,但不久前他们可都是亲眼目睹她们是有多么趾高气昂的!
徐琪琪接着程方秋的话头往下说,“我们刚才可都听见了,吴裁缝说要进去细细商量给你们做什么样式的衣服,这么多双耳朵,可误会不了一点儿。”
“对,我们都听见了。”
“要举报带我一个,我也不怕。”
黄姳芳和黄母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颗心惴惴不安,比她们还怕的是吴裁缝,这里就是她单位,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领导的法眼,这会儿估计已经听到风声了。
按照领导的性子,就算是她手艺再好,只要是犯了错,都有可能受到惩罚,罚钱停职都是小事,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还牵扯到了黄夫人,要是一个弄不好,甚至还有可能提前退休。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不远处几个人急匆匆朝着这边赶来,好不容易才拨开人群走到中心地带。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首的是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穿着干练的靛蓝色套装,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停在了吴裁缝脸上。
后者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和懊恼,她今天怎么就昏了头,明知道外面已经吵了起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恭维黄夫人,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但是她儿子现在就在公安局实习,她要是不讨好黄夫人……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就算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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