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 第46章

作者:麻辣香橙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成长 基建 穿越重生

  谢让:“道长说说,我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口?咱们玉峰寨才有多大地盘,一个山头,六七百人口,不到四百兵马,一下子来了几万人口,你让我往哪里放?”

  无忧子则老神在在地笑道:“可眼下是灾民不肯走,流民最易滋事,不管就会生乱。公子这般心肠,能忍心把他们赶走?你便是赶走了,即便不变成饿殍,这世道他们去了别处,也无非卖身为奴或者乞讨饿死两条路。”

  谢让:……牛鼻子拿捏他。

  他确实是不忍心,灾民不走,他也不能硬赶,所以这些灾民只要不走,终究还是他的活儿。

  但是他也确实发愁,愁死了,能把六七百人养活到衣食丰足他已经不容易了,若是这人口慢慢增加也还罢了,如今一下子出来两三万人。旁的不说,即便组织灾民自救也还得两个月才能开春,这青黄不接的,他一下子哪里变出来那么多粮食。

  再说了,他们悍然攻占柳河,如今二十多天过去,消息早已传开,年都过完了,朝廷讨逆的军队也该到了吧。

  谢让是不准备跟朝廷的兵马硬碰硬的,他才不碰,他和叶云岫辛辛苦苦这一年,也就撇了两营这点家底子,玉峰寨自保的本钱,留得青山在,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谢让这些时日一直派了眼线随时打探周边动静,一边把柳河城内收获的物资往山寨转移,做好随时撤离的收尾防范。主要就是那批库银和军需物资,盔甲盐铁兵器等等,都叫人运回山寨,其他储备物资包括棉布丝麻之类,大都已经都用在赈灾中了。

  结果一等不来,二等不来,他这边静候朝廷的讨逆大军,等了多日都不见动静。

  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谢让便开始想法子安置这些灾民。

  力量有限,可安置一拨是一拨,他想过了,要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还得指望北陵山,靠山吃山,占山为王不是说假的,别的地方都是有主的土地,他们总不能硬抢了来,再说也安置不了这么多人口。

  于是开始引导部分灾民往玉峰岭一带转移,有计划地分批安置。雪灾过去,灾民总归还有基本的生存能力,山寨量力而行适当帮一把,先这么撑着吧。

  其他的,该干嘛干嘛,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出了年关,吃过了正月十五的元宵,庄子那边开始春耕备种了,山寨那边也开始春耕备种,刘四则带着人重建大门,人手不足,灾民危机解除,谢让又把石泉庄那边的守备营五队调了回去。柳河县城门四开,秩序井然,诸工百业都尽快恢复起来。

  然而等啊等,朝廷一直也没动静。谢让他们在观望,各方势力也在观望,局面一时就这么诡异的定格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等就出了正月,二月二龙抬头都过了,等得谢让怀疑这柳河县的事情是不是被龙椅上那位昏君给忘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眼巴巴盼着人家来讨逆平叛,人家还不来。

  皇帝倒没把他们给忘了,实在是派不出讨伐他们的兵马来了。

  就如同外界摸不清柳河城眼下的真实情况一样,谢让身在局中,人在柳河,对外头的一些传言也就有所不知了。因为他们一夜之间攻占柳河,谁敢相信他们只有四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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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外头的传言中,也不知各路神仙怎么打探的消息,他们玉峰寨不光有面如夜叉、神勇无敌的“谢云芝”,还手握五千精兵。

  要没有五千精兵,没有足够的实力,这玉峰寨怎么可能一夜轻取柳河县、陵州柳河两地赈灾,并将数万灾民管理得井井有序。

  这可不是小动作,不是寻常一帮子乌合之众的山匪就能做到的。之前这玉峰寨籍籍无名,从来没听说过,忽然就有了这般实力,实在不合常理,因此还有人怀疑这玉峰寨打着山匪幌子,实则是哪一方藩王诸侯背后扶持的私兵。

  战乱纷纷,群雄四起,各种消息情报也不畅,只能说传言误人了。

  自从当今皇帝夺嫡登基,大梁就一直战乱没消停过,光是江南道昭王、安王的叛乱就闹腾了两年多,南疆叛乱,西北部族骚动,以及最主要的匈奴。整个王朝摇摇欲坠,国库空虚,眼下又被匈奴入侵牵制了大半的精力。

  皇帝就算震怒,恨不得立刻发兵灭了他们,总还得有兵可派吧?即便有,鞭长莫及,边军、镇兵各司其职,各有驻防地,总不能拆东墙补西墙,跑到几千里外抽调。

  柳河眼下来说,周边可用的兵力全都摆在明面上,顶多是陵州卫一千人、沂州卫一千人,瀛洲卫一千人,这就是各州卫所全部兵力,再有就是景王府明面上的两千府兵了。

  所有人倾巢出动,也就五千人马。

  东拼西凑的五千人马,攻打五千精兵守卫的柳河城,但凡懂点兵法的人都知道,不能说毫无胜算,只能说白费力气,弄不好还有去无回。

  谢让哪知道外界能把他们的兵力高估了几十倍。叶云岫要是知道她手里忽然涨出来五千精兵,还不得高兴坏了。

  日子恢复常态,叶云岫在元宵节后也恢复了两营的日常训练。

  要训练当然全员参加,寨主一声令下,不管山寨还是柳河城内城外,两营各队,就在驻地按照以前的规矩,每日晨起正常训练。考虑到眼下事情忙,叶云岫稍稍降低了要求,各队每日至少保证一个时辰的训练量。

  寨主说了,她如今不能每个队都亲自监督,但是若让她知道哪队偷懒懈怠,队长先不用混了。合适的时机会把分散的各队组织起来,再好好来一场大比武,若是哪个队退步落后丢了脸,自己看着办吧。

  同时叶云岫还增加了一条要求,从即日起,各队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每队配备至少三名伙头兵,各队自己挑选安排,自己解决,伙头兵也要定期轮流,不能光让谁干。

  总之就是各队自己都要解决吃饭问题,山寨的妇人们种田养鸡也很忙,以后没人给他们做饭了。

  这条命令一出,一片哀嚎,民以食为天,他们山匪虽然算不得良民,可一样得吃饭,各队只好急急忙忙想法子解决这吃饭大事。

  就这么一直等到二月中,县衙后院的杏花都开了,终于这一日,柳河城外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是京城来的,指名要见玉峰寨首领。

  大中午,谢让和叶云岫躲在自己屋里吃锅子。过年时叶云岫听谢让提到铜锅涮肉,可不就惦记上了,想吃,可那时候情况特殊,没吃成。眼下稍稍有了空暇,能缓口气了,谢让前几日就特意叫人去城内工匠铺定做了一个铜锅子,买了食材回来。

  说到底也曾是京城尚书府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谢让对吃也算是有些见识了,锅子有经验。正值初春,他便叫人多买了些新鲜的青菜、芦蒿、春笋、豆腐,浓浓的炖一锅羊蝎子汤,肉案上帮忙切好的薄薄的羊肉片,还有羊肚、羊血、羊脑花,汤里涮一涮,沾上葱花香菜拌过的芝麻酱,简直不要太鲜美。

  所以也不能怪两人躲在自己屋里吃,实在是这阵子县衙里的饭太难吃了,两营各队自从叶云岫下令自己解决伙食,可没少搞出难以下咽的东西。

  县衙里吃饭的除了两营,还有之前的一部分官差衙役,再加一个无忧子,年后雇了个婆子煮饭,谢让可没少听无忧子抱怨不好吃。

  不好吃也得吃,各人吃饭凭本事,谁叫他们自己不会做。

  听到外头禀报,谢让看看叶云岫,疑惑道:“不能吧,怎么没收到消息?”

  “问问清楚,散出去那么多人,大队人马不可能没收到信报。”叶云岫夹着肉片在锅里涮,二话不说使唤他。

  谢让放下筷子走到廊下,问道:“来了多少人?”

  手下说:“没仔细数,有五六十个人吧。”

  谢让皱眉,这是要唱哪出,于是问道:“说没说来干什么的?”

  “自称钦差,从京城来的,只说要见玉峰寨首领。”那手下笑道,“大当家,怎么就来这么几个人,领头的那钦差看着白白净净弱鸡一个,打架都不好意思打。”

  谢让略一思忖,便吩咐道:“就说首领不在城中,叫他们先在城外等候。”

  属下领命而去,谢让回到房里,坐下来继续吃他的饭。叶云岫在屋里听得清楚,好奇问道:“这是来干什么的?”

  谢让笑了一下说:“就这么几个人,估计来招安的吧。先不管他,先晾晾再说,好不容易咱们安心吃顿饭。”

  于是这一队人马便被拦在城外候着。

  当日城门值守的是先锋营一队,行人不多,闲来无事,马贺便除了留下把守城门的人手,其余人就地展开练兵,利用城墙,进行攀援和绳降的训练。

  于是那些人便看着高高的城墙上几十名山匪忽然从天而降,吓了一跳,正在惊疑间,山匪们倒也没理会他们,很快又攀着绳索飞快地爬回城墙上去了。

  城墙外那群人仰着头眼巴巴看,一个个脸色骇然,这都是什么兵啊,飞檐走壁,见所未见。

  这时一个身形壮硕、相貌很凶的山匪伸头往下看了看,大声呵斥道:“娘的,都快点儿,数你们最慢!这么长时间没练兵都养懒肉了是吧,大比武要是输了,我拧下你们的脑袋塞裤裆里。”

  带头的钦差脸色一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51章 这皇帝脑子有毛病吧

  县衙里,谢让和叶云岫安心享用了一顿铜锅涮肉。吃饱喝足,碗筷一收,谢让便又坐在案前写写画画。前头院里就有书房,他却很少用,总是喜欢陪着叶云岫窝在房里处理这些事情,时不时还能找她商量一下。

  如今那书房已经变成了无忧子的住处,无忧子嫌旁边住着的山匪们吵,书房安静。这老道来了这些日子,是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叶云岫吃饱了就在廊下来回地走动消食,期间晃悠着走进屋里看了一眼,见他写的灾民安置的事情。叶云岫散了会儿步,就在桌边坐下,随意问了问。

  谢让便告诉她,如今一个来月过去,他们收留安置的灾民已经有一万多人,见山寨肯收留,并且山寨还能安置照顾,灾民还在源源不断地找来。刘四那边按他的要求,都逐一做了登记,再进行区分安置。

  眼下就是缺人手,尤其缺读书识字的人手,留在山寨的刘四和赵方都快急死了,两队凑不出一个读书识字的人,也就赵方小时候读过两年私塾。不过这两人脑子还算够用,就在灾民里寻了几个能识字、人看着可靠的先帮忙用着。

  灾民情况复杂,什么样人都有,并且谁知道里头会不会混进一些眼线奸细,谢让不敢直接安置在玉峰岭,再说玉峰岭也放不下,便叫刘四和赵方帮助灾民先安置在玉峰岭相邻的鹧鸪岭,也有一部分暂时安置在玉峰岭山脚下。

  两人说会儿话,谢让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又一起休息了一会儿,瞧着日头偏西,已经是下午酉时初,算算这钦差大人也在城外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两人便换了件衣服出门,又叫上俞虎和无忧子,一行人骑马去城门。

  马贺远远的一路从城墙跑下来见礼,咧着嘴笑道:“寨主,大当家,城外那些人干什么来了,属下瞧着,今儿太阳好,一个个晒得怪舒服的。”

  几人下了马,谢让拉着叶云岫的手走上台阶。叶云岫偏头笑道:“你说,京城来的,不会有人认识你吧?”

  “不能吧,我那时候不爱与人交际,在京城住了又没几年,统共也没有几个朋友熟人。”谢让也笑道。

  几人登上城墙,借着城墙垛子的遮挡往下看,结果谢让只一眼,便不禁微微皱了眉,又仔细看了看,啧了一声,轻声跟叶云岫笑道:“我这什么运气,你是不是也会掐算。”

  他又瞥了一眼,怕下头的人看到,便退到城墙垛子后边。叶云岫则好奇地多瞅了两眼,憋笑问他:“还真被我说中了,哪个呀?”

  “钦差,穿红色官服、前头中间带队的那个。”谢让叹道,“怎么这么巧。”

  叶云岫点头,这可不怪她乌鸦嘴,这也太巧了,“你还说你在京城没几个朋友熟人呢。”

  谢让无奈叹道:“这人姓范,是四婶的堂弟,我哪能不认识。四叔当日迎娶四婶,我被他拦在范府门外做了三首诗。”

  叶云岫了然,憋笑点点头道:“原来是你表叔来了。”

  她这么一说,旁边跟着的几人也纷纷哄笑。旁人不知底细,谢让便跟几人介绍了一下道:“此人叫范明兴,是京城范家二房嫡长子,范泊的亲孙子。”

  无忧子皱眉道:“范泊如今已经是内阁次辅了吧,这钦差人选他肯定能说上话,派谁不行,偏偏派了自家孙子来。外头对我们玉峰寨知之甚少,他就不怕进了这柳河城,自己的孙子有来无回?”

  谢让负手沉吟,半晌摇头苦笑。他心中大约有了个猜测,兴许恰恰是因为这层关系,此行的人选才会是范明兴。

  范泊出身世家大族,浸淫朝堂数十年,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提到陵州,朝中之人难免就会想到陵州谢家。试想这陵州地界闹山匪反贼,并且首领恰好还姓谢,难免让人联想。而这位范老大人,怕是心中有所怀疑了。

  而若是这反贼真的跟谢家有所牵扯,一来能探探虚实,二来说不定恰恰因为有一层姻亲关系,范明兴才好便利行事。

  且如今百年世家的京城范家,虽说范泊高居阁臣之位,可子孙当中并无出挑的后起之秀,眼看着家族在朝堂上后继乏力,范老大人大约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栽培自己的孙子,博一个出头上位的机会。

  谢让想通了这一层,心中便也基本确定,朝廷看来就没准备跟他打,用的是招安之计,耍花招诈降就不会派范明兴来了,这就是来谈判怀柔的。

  “我不能出面见他。”谢让看了看俞虎说道,“你来吧。”

  “属下来?”俞虎倒也没推脱,想了想笑道,“只怕属下这般德性,学不来大当家的威势气度,一看就是个不上台面的毛贼。”

  几人笑起来,无忧子道:“你就放心吧,如今普天之下除了我们自己,有谁知道玉峰寨首领是个什么样子。”

  “那行,属下就去探探他的虚实,看看这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俞虎笑道。

  谢让嘱咐道:“你就少说话,等着他说,你只管装的深沉些,这种世家子心眼子多,喜欢套你的话。他若是说了什么要求,你就只说‘兹事体大,容我考虑’就行了。”

  俞虎连连点头,马贺则扯着他的衣裳笑道:“二当家,你快回去找件像样的长衫穿上,只管背着手学着大当家那样,他也摸不清你深浅,你就耷拉眼皮少理他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几人纷纷失笑,谢让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俞虎这边活学活卖,赶紧去收拾了一番,马贺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人开了城门放那些人进来,亲自带他们去县衙。

  范明兴一行人一路从京城而来,又先到了陵州府衙停留,叫陵州府衙派了几人陪同来的。这些“京城钦差”原本还比较端着,被谢让扔在城外晾了几个时辰,又被马贺的人吓了一下,一个个可都端不住了。

  踏入柳河城内,一行人忍不住的眼光乱飘,暗中窥探打量,春日的阳光下,城内街道井然,行人来往一片安详,店铺照常开门迎客,卖菜的小贩挑着筐子沿街吆喝,期间还遇到一队山匪,十个人排成一队、挎着腰刀走过来,老百姓竟也不惊惶惧怕,该干啥干啥,顶多是在队伍过来时往旁边避让一下。

  前边骑在马上给他们带路的山匪,便是城墙上那个骂人的凶横壮汉,范明兴起初还借故向他打听首领的事情,想套套他的话,谁知此人一路上面色沉肃,目不斜视,竟一个字、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马贺带着范明兴一行人径直进了县衙,县衙内外一切如常,也没有摆出任何阵仗等着他,来往忙碌的山匪便如同没看到他们一般,该干啥干啥,既没人出来迎接,也没有任何防备,仿佛他们就只是来的一个寻常的访客。

  这一路所见所闻,跟范明兴他们之前想象的差距可太大了。处处正常,恰恰因为正常,更让人觉得诡异。

  马贺在门口翻身下马,一句:“请进!”范明兴面上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

  祖父给他安排的这桩好差事,危矣!

  其他人都被要求留在衙门外,只让范明兴进去,范明兴下马整理了一下官服,努力端起架子踏上台阶。

  进了厅堂一眼看去,范明兴不禁一愣,厅中就只有一个中等身材、瘦长脸的男子,三四十岁年纪,脸色淡漠,低眉垂目,正端坐在主位上专心品茶。

  “禀大当家,来人带到!”马贺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