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 第67章

作者:麻辣香橙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成长 基建 穿越重生

  接下来几日,叶云岫看了田武操练降兵,演练队列和阵法,虽说降兵们一时之间配合度还不太够,但也足以看出田武的个人能力。

  同时她也能察觉出,经历他们这几个月的磨炼,尤其上一波的“攻心计”教育改造之后,数万降兵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这些降兵是“驯服”,如今大约已经从“慑服”进化到了“归心”,对山寨有了认同感和归属感,真正能算是他们的兵了。

  半月后,叶云岫和谢让召集各营统领议事,俞虎也交接完毕,正式从柳河回到了山寨,依旧担任山寨的二当家,各营统领包括徐三泰、周元明和无忧子都到了。

  叶云岫正式向其他首领介绍田武,互相见个面,同时商议这三万降兵如何收编。

  说是“议事”,其实各位统领心里都有数,他们这位寨主多少有点独裁。她说跟你“议事”,实则心中差不多已有定论,便是还没下决定,那也会跟大当家商量,寨主行事果断,大当家的性情会考虑得更全面一些,小夫妻一张一弛,有个什么事情两人自然就决定好了。而寨主若下了决定的事情,便是大当家也更改不了。

  果然,寨主开门见山,一开口便说,降兵营先不收编,她要先进行精简。

  “精简”二字一出,旁人还好,没什么感觉,田武不免就面色微变,开始担心了。

  叶云岫扔了一颗炸弹却又懒得细说,换了谢让来解释。谢让道:“精简这事,是我和寨主一起商量的,也是因这几万人的实际情况而定。不过田校尉先放宽心,既然是我们的兵,我们必不会亏待哪个。”

  朝廷征兵,是从十六岁到六十岁,翼王这三万大军也是。越是战乱百姓越畏惧当兵从军,按照朝廷的抽丁之法,有时战乱用人,索性就是抓丁,只要身体不残疾、在这个年龄范围内就行,因此兵员质量参差不齐,什么样的都有。

  所以这三万大军之中,不乏年老体弱、资质差的,在叶云岫看来,不光打不了仗,说不定还拖后腿。

  而叶云岫的养兵态度,始终是兵贵精而不在多,冗员无用、不能打仗的她可不要。他们玉峰寨的兵都是十六到四十岁,精挑细选,起码要身高够了,体质能行的。所以她才屡次都敢以少胜多。

  降兵营在野猪岭两个多月下来,是练兵,也是筛选,不光筛选掉那些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不肯归顺的,同时也筛选那些年纪、体力、资质跟不上的。兵跟兵不一样,两个月下来,能不能行高下立现。

  三万大军号称三万,实则经过当日陵州之战,他们如今登记在册、还在降兵营中的实际数字只有两万八千余人。

  叶云岫自认为她不是金子银子,不可能人人都归心,事实上来了野猪岭之后还有人阴谋暴动逃跑,马贺那边也毫不留情地处置了。但是愿意归顺的,那就是他们的兵,对于这部分老弱病残,为了队伍的战力他们肯定要精简,但也会做出妥善安排。

  谢让这么一解释,众人都明白过来,田武则暗暗松了口气。

  谢让说道:“考虑到这几万人的实际情况,我和寨主的意思,四十岁以上、身体没有问题的,尽可以留下,具体可参考这段时日的练兵比武,情况各队自然知道,骑兵营那边也都有记录。但是不能胜任行军打仗的,自然要裁掉。”

  “四十到五十岁之间视具体情况而定,毕竟军中老兵也是难得的人才,这些老兵往往更有经验和才智,若是身体许可,也可以留下,而五十岁以上的,原则上都要精简,若是体质好、本人也十分愿意继续留在军中的,则可以留下。”

  “不过田校尉回去告诉所有兵士,尤其那些年龄在精简之列的,尽可放心,眼下这般局面,山寨出于种种考量,不能直接就放他们返乡归家,但裁撤下来的这部分人,山寨打算成立一个总务部,由二当家俞虎直接管辖,负责山寨的一应庶务,诸如开荒屯田、种菜养猪、兴修建造,负责给各营提供军械、粮草、被服等等。”

  谢让娓娓道来,仔细解释一番,说完侧头看看叶云岫。

  叶云岫淡声道:“简单说,能打的去打仗,不能打的就不要上前线,留在后方做好后勤保障。”

  谢让一笑,他们家寨主当真是言简意赅。

  他笑道:“精简到总务部的兵员,待遇跟各营一样,按我们山寨的标准,除了伙食、衣物被服之外,每月都是三百文津贴,不过各营的将士可能会有战功奖励,担任将领津贴也更高,这一点总务处可能没什么机会。对于那些老兵,我与寨主在此承诺,等过几年局势好些,我们山寨稳定下来,自会放他们退伍归家,只要山寨有这个能力,也都会发给路费盘缠。”

  田武听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抱拳说道:“属下代那些老兵,谢大当家和寨主大恩。”

  “你熟知军中情况,此事就你和马统领负责。”叶云岫道。

  谢让颔首微笑:“那就请田校尉和马统领多辛苦一些,你们两个携手合作,我给你们十日时间,把两边名册报上来。”

  马贺、田武躬身抱拳:“是。”

  解决完一桩大事,谢让和叶云岫相视一笑。

  此前两人商量的时候,对于老弱病残裁撤到后勤,两人意见完全一致,必须保持战斗部队的战力和反应速度。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从军打仗是个残酷的事情,两个月下来也足以证明有些人不能胜任。

  对于裁撤掉这部分人的待遇,两人也是斟酌之后,决定跟各营一样,不要再分个高低了。

  养兵不易,养兵花钱,好在他们山寨还能有进项,不光有私盐生意,山寨开荒种田能解决一部分粮食蔬菜,往后整个陵州府城和三县的赋税也都归他们收取。兵不贪多,养个几万兵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紧接着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关时局,景王向全天下发了檄文,讨伐翼王,并号召各路诸侯齐心协力,共讨翼王逆贼,匡扶正统,维护大梁江山社稷。

  当然,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没人当真,简而言之,景王公开正式地加入群雄逐鹿的行列了。

  不过翼王发了檄文之后,河南道庆王随即做出响应,也发了檄文,声称要跟景王一起讨伐逆贼翼王。

  这两位藩王明面上遵纪守法,私底下司马昭之心,尤其景王在淮南道经营多年,手握重兵,无非是看着朝廷和翼王僵持消耗得差不多了,几经造势,该他粉墨登场,可以一争天下了。

  陵州南有景王,北有翼王,玉峰寨这是陷入了两面夹击啊。

  于是叶云岫随即决定,秋收后招兵买马,扩张队伍。

  天可怜见,她一个末世生存下来的小女子,她需要安全感,谁也不能威胁到她。

  再有一件大事没那么大的影响力,就只是他们陵州的大事,固川县百姓暴动起义了。

  陵州府下辖四县,柳河原本就是他们的,陵阳、茂山先后归顺,就只剩下一个固川县了。

  之前许多人以为,玉峰寨收了陵州府和陵阳、茂山两县,不日应当就会进攻固川县了。可他们两个哪有这想法。陵阳、茂山都是自己来归顺的,而他们进驻陵州府,还不是被翼王的三万大军催的,不抢不行啊。

  可以说翼王的大军要是不来,陵州府如今大概也不会被他们收入囊中。

  叶云岫和谢让眼下忙到飞起,刚刚入手了陵州府城和陵阳、茂山,这么大一摊子,总得容他们一步步梳理管理,加上三万降兵他们吞了也得消化掉,根本没有工夫搭理这个固川县。

  再说叶云岫的性情,她眼下只想变强,有足够的力量,谁也别想欺负他们,但是对于抢地盘她没有什么瘾。没有足够的力量,地盘大有什么用,地盘再大你也守不住。

  但是固川县的老百姓信啊,两个月下来,固川县的老百姓整日眼巴巴等着玉峰寨来攻打他们。只要玉峰寨把他们固川也收入麾下,他们就可以减免徭役赋税、吃四十文钱一斤的盐了。

  实在是一百六十文钱一斤的盐太贵了。

  这阵子但凡玉峰寨的地盘,盐全部卖的四十文一斤,但是为了避免私贩他们限购,每人限购两斤,这阵子常有固川县的百姓成群结队,跑到邻近的茂山县来买盐。接壤的村镇还好,居然都有步行几十上百里路,跑到茂山、陵州来买盐的。

  可是让固川的老百姓失望了,玉峰寨迟迟不来攻打,固川的县太爷又是个顽固派,也不肯学学人家陵阳、茂山。

  所以这一日叶云岫和谢让忽然收到消息,固川县发生暴动起义,几千名老百姓冲进县衙,绑了县令,正在浩浩荡荡往陵州而来,要把狗县令送到陵州城来投靠玉峰寨。

  就为了吃上四十文一斤的盐。

第74章 是可忍孰可忍,反正我不能容忍。

  谢让和叶云岫收到这消息的时候,颇有些哭笑不得,也只能感叹一句:百姓苦啊!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等着几千百姓一百多里路浩浩荡荡开进陵州城,这些人正在群情激昂的时候,万一再生出什么事端。

  叶云岫立刻叫人传令徐三泰,也不要多,派出陵州卫两百骑兵火速拦截,劝阻安抚起义的百姓。

  谢让那边也立刻传令陈同升,即刻派出官差接收固川县,以陵州府衙的名义张贴安民告示,即日起接管固川县,固川县赋税、徭役比照其他三县,尤其直接引发百姓暴动的盐价,一样降到四十文;又传令特务营赵方,最迟明日午时前,紧急调运五万斤盐送到固川县,加上固川官仓现有的盐,保证充足供应。

  百姓是什么,对于百姓来说,自家柴米油盐才是大事,远比朝廷大事重要得多。生民苦,多愚昧,又正在暴动的关头上,讲再多道理也没用,他只有拿着八十文钱买到了二斤盐才能相信,一旦缺货,就会滋生谣言,制造恐慌。

  别的都好办,忽然一下子五万斤盐,多少有点难为赵方了,毕竟他们的盐除了供应自家地盘,也同时稳定贩运供应给江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关内道等地,在部分地区甚至是独霸市场。

  到处战乱,北方许多地方州县处于无人管辖状态,没了皇帝管,翼王尽管号称三十万大军,一时半会却也占领控制不过来,龙蛇混杂群魔乱舞,据说陇右道某地一个县令都敢自立为王了,可见怎一个乱字了得。

  朝廷失去了对北方大部分地区的控制,而翼王又急于抢地盘,好大喜功,攻占一座城池是一回事,真正掌控一座城池是另一回事,翼王善战,却对包括盐政在内的政务顾及不多,他也不顾过来呀,正好让玉峰寨有机可乘。翼王占领北方大部分地区之后,他们的私盐贩运反而方便了,销量一时大增。

  朝廷一年大几百万两的盐税,在这些地区起码让他们抢来了五六成,谢让预估这一年光是私盐,至少就能有百万两入账。

  天下大乱,他们的私盐反而卖得更好了,赵方那边喊着要地方、要人手,得亏徐三泰之前送了他从原陵州卫俘兵之中精简下去的两百多人,田武和马贺那边降兵营的精简还没完成,叶云岫答应等完成了再给赵方补充五百。

  无忧子也跑来跟叶云岫抱怨,太忙了,镖局人手不够用,他们都几乎不接外头的镖了。叶云岫才刚答应给他补充人手,就发生了固川县这事。

  谢让和叶云岫迅速安排完这些,快马加鞭赶去陵州。

  陈同升一听说他们到了,赶紧出来迎接,见礼之后苦笑道:“大当家和寨主何不住在陵州,这样来回奔波,您二位住在陵州属下就安心多了,住在陵州也一样管山寨那边。”

  可山寨各营,也是这么想的。

  谢让笑道:“你且安心吧,这样的事反正也不会有下一回了。”

  如今固川县以这种方式意外归顺,整个陵州一府四县,全部属于玉峰寨的地盘了。

  陈同升笑道:“今日怕是来不及了,属下打算明日和徐千户亲自去一趟固川县,当场办公、布防。只是眼下最着急的,是固川县缺了一位县令。可巧大当家前些日子请来了那位吕先生,属下觉得,放在州学屈才了。”

  谢让点头,他正有此意,谢让沉吟一下说道:“要启用吕懋,你先叫人去安排好洪老先生的生活,派两个仆役专人服侍。”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行人说着话进了府衙,周元明闻讯赶来,说徐三泰接到传令之后,立刻就带着骑兵队亲自去了固川。徐三泰作为陵州卫千户,他的身份更好压得住场面。

  果然,傍晚前,徐三泰只带着几名骑兵回来,带回了被百姓绑来的固川县令胡祥甫。

  “见过寨主、大当家!”徐三泰匆匆走进厅中,抱拳行礼道,“属下已将百姓劝回,将所带的两队骑兵派去固川县,叫他们一路护送百姓回去,今夜就留在固川县城维持秩序、暂且接管县衙。”

  谢让对徐三泰办事当真是满意极了,颔首赞许道:“好!明日你和陈知府再亲自去固川县一趟,我这就去见洪老先生,请吕懋出任固川县令,明日叫他跟你们同行。”

  说着话,随行的手下已将胡祥甫押了进来,丢在地上。

  几人一瞧,有点惨不忍睹,这胡祥甫本身就胖,整个人被密密匝匝捆成个粽子,一张发面馒头似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是胖的还是被揍肿的,嘴里堵着破布。

  在场的也就陈同升认识胡祥甫,三个月前他们还是同僚呢,这会儿差点没认出来。如今三个月过去,陈同升最先投靠了玉峰寨,转眼就成了陵州知府,赵封是玉峰寨进驻陵州之后跑来归顺的,如今还好好做着他的茂山县令,再看这胡祥甫……

  一时间陈同升不禁感慨万分。胡祥甫见了他,眼神哀求,嘴里嗯嗯嗯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谢让示意押解的骑兵取下胡祥甫口中破布。胡祥甫也不认识谢让和叶云岫,刚一取下来,胡祥甫就放声哭嚎道:“陈知府,陈大人,你救救下官,你帮下官说句话吧,下官不是不想来归顺,就只是下官前阵子事情忙,稍稍晚了一步……”

  叶云岫被他鬼哭狼嚎吵得刺耳朵,皱眉道:“快堵上!”

  押解的骑兵赶紧塞回去,世界清净了。

  “大当家,这厮怎么处置?”徐三泰问道。

  谢让一琢磨,眼下这胡祥甫除了没来归顺,被百姓揍了,也没有其他的罪名,于是便说道:“下狱查办吧,若是查不出什么事情,革职放他自己走人罢了,若是查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事,按律处置。”

  胡祥甫面如死灰,这还不如直接办了他呢,好歹贪墨的银子家里还能落下。话说这年头,大小官员有几个经得住查的。

  徐三泰一挥手,两个手下立刻便把胡祥甫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谢让亲自去见了洪勉,老先生流放多年在边关吃灰,满腹经纶无处发挥,如今上任学正没几日,都不顾病体初愈,就急急忙忙上任了,整顿州学,严明纪律,上任头一天就清退了几个挂名不读书的纨绔子弟。谢让到了的时候,老先生正亲自在大堂讲学。

  谢让示意随从噤声,立在窗外静听,一直等到老先生讲完。不得不感叹一声,若是太平盛世,以他的年纪,他如今应当也能坐在堂中读书进学,或者如家族期待的那般,已经科举及第,考一个功名封妻荫子。

  然而造化弄人,如今他身系山寨数万人乃至整个陵州百姓的衣食安危,竟然连静心读几卷书都成了奢侈。

  洪勉讲完吩咐学子们自己研读,经人提醒才发现立在廊下的谢让,连忙整理衣冠走了出来。谢让见他出来,抢先行了个师长的礼。

  洪勉被请来陵州也不过五六日,如今却是哪儿看觉得这地方哪儿好,先后经历了匈奴骑兵和翼王大军围城,也不过短短数月,城中却丝毫不见混乱,物价公道,商铺繁荣,百姓安然,这年轻人,当真有许多过人之处。

  因此老先生这会儿再看谢让,也是哪儿看哪儿觉得好,哪哪都好,这个不过弱冠年纪的年轻人已经只手掌控陵州,却依旧虚怀若谷,在他面前执弟子礼。

  洪勉一把拉住谢让笑道:“谢公子怎可多礼,老朽正想要找你呢,你就来了。”

  谢让含笑,随洪勉去了他的书斋,先询问了老先生在此生活可方便,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意,满意。”洪勉说道,“有你亲自交代,那陈知府也是个读书人出身,亲自来关照老朽衣食住行,此间之人对老朽都十分尊重,老朽真是铭记五内。”

  谢让笑道:“先生不必挂怀,先生才德高义,当得起世人敬重。”

  “吕懋,泡壶茶来。”洪勉吩咐一声,宾主落了座,洪勉便跟谢让说起他这几日陵州的所见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