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很明显的,这里面包含了一些建筑学的知识,至少要清楚该抽哪一根,不该抽哪一根,别抽了一根立刻倒塌。另外还包含了游戏者的精彩博弈,有的时候也得故意去抽会导致不稳定的一根积木,给对方‘出难题’。但也得考虑,要是对方能安全度过他的回合,自己该怎么办。
下午茶送过来的时候,正好一局快完了——之前搭起来的积木塔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最多一两轮,绝对要倒塌,就是不知道会倒塌在路易莎和纪尧姆谁的手里。
两个人都屏住呼吸在玩,非常投入,直到——
路易莎抽了一根积木,‘啪’的一声,之前已经非常危险的积木塔终于是倒下了!
“啊……”路易莎发出了可惜的叹息声。
纪尧姆从刚刚的投入中抽出,看到路易莎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对游戏、娱乐感兴趣的人了,他一直不太明白那些东西的乐趣在哪里。但现在很奇怪,就是很短时间内,一切都变得非常有趣了。
第158章 穿越中世纪158
来自泽布兰的维尔德先生已经在高登兰的马克港呆了几个月了, 基本上从今年夏天的‘剪羊毛季’开始,他就在这里盯着属于自己的羊毛的进货、打包、发货、起运了——很多泽布兰的布商、呢布制造商都是这样的,每年来高登兰采购羊毛, 持续不断的羊毛海运会持续数个月,直到圣诞节前夕才结束。
因为临近高登兰的优质羊毛产地,而且从这里出发回泽布兰的港口也近,马克港逐渐成为了泽布兰商人最多的港口之一。这里的旺季也就是下半年, 几乎全是做羊毛出口的……也因此,这里设有一个比较大的高登兰海关机构, 运往泽布兰的羊毛就是在这里称重和纳税的。
在马克港海关, 维尔德先生盯着自己今年最后200包羊毛称重完毕,这才和相熟的收税员攀谈起来。
收税员登记下维尔德先生要发运的羊毛数量,还有他本人的信息,询问道:“您这回是要跟船回泽布兰吗?”
“是的,马上要过圣诞节了,不管多么忙碌, 总归是要过节的,不是吗?即使是最难放下工作的纺织工,也只是将圣诞假期结束的日子从2月2日改为了1月6日而已……我已经半年没回家了,迫切地想要和家人团聚……”维尔德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将一些钱币压在表明自己身份的文件下,递给了做登记的收税员。
收税员心领神会,留下钱币做完了收税登记。其实以他和维尔德先生的熟悉程度,根本不需要看文件才知道怎么登记。
看在过往的良好交情, 以及那些可爱的钱币的份上,收税员给了维尔德的羊毛一点儿税收优惠。并承诺以最快的速度过关,让他订的货船可以尽早起运——在马克港这样的地方, 贿赂简直无处不在,维尔德先生给收税员的这点儿好处其实不算什么。
之前在港口官员那儿其实已经给过更多好处了,这才能顺顺利利到这会儿称重、收税,应该说铺垫都做到了前面。
很快的,维尔德先生离开了海关,开始让人将自己的货物运送上船。其中除了今年最后的200包羊毛,另外还有50包的羊皮。羊皮装包不是论重量,而是算张数的,200张一包,50包就是10000张了。这还只是维尔德先生今年最后一次起运货物回泽布兰,由此可知,他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呢布制造商。
这话也不错,维尔德先生正是一位资本雄厚的泽布兰商人。他的身家,算上不动产和存货,能相当于4000镑左右。这在此时,绝对是能让多数商人仰望的了。而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身家,除了因为他精明强干,这些年挣得颇多,也因为他有一个不错的出身。
维尔德先生姓‘布里奇’,这在泽布兰的最大城市兼港口‘洛特马斯’是一个非常显赫的姓氏。这个家族的大房还传承着男爵爵位,并在市政府里拥有实权。虽说维尔德先生加是小房了,到自己头上连骑士都不是了,但他们这一支转而经商,那还是很顺利的。
具体到他自己,除了有父母给的不算少的启动资金,也是各种特权不断……不过古代社会么,这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约三天吧,维尔德先生和他的货物搭乘的船只,终于在他的催促下出了马克港——这艘船并非被维尔德先生包下的,他一个人的货物可装不满这样的海运船!事实上,这艘平平无奇的普通海运船,这次就装有超过200吨重量的货物。
除了维尔德先生以及另外三名商人的货物,还有船长以及一部分水手的货物呢!
不过维尔德先生是重要客户,而且船长也清楚布里奇家族的势力。面对他的催促也没说什么,只是协调了另一位客户的进度,最终还是三天后开船离港了。
过去几个月间,维尔德先生也往泽布兰的‘洛特马斯’港口发运过几趟货物,不过当时并不由他亲自押运,而是他的‘学徒’负责的。这次亲自押运,他又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上船了,便站在甲板上看水手们忙碌——他有些受不了船舱里的浑浊空气。
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他一个,所以他一上甲板就看到了站在船舷边的一位男士。他认得对方,那人也是一位去高登兰采购羊毛羊皮的泽布兰商人,平常在马克港两人总有混个眼熟的时候。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两人并不熟悉。
见维尔德先生过来,那位先生抬了抬手,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他颇为自来熟地说道:“您也是为了回洛特马斯过圣诞节的吗?嗳!天真冷啊……今年的羊毛行情挺好的,是不是?优质产地的羊毛就像过去三年一样,价格便宜。只有一点,今年开始,3包上等羊毛,就得搭买一包过季羊毛,这可真让人头疼!”
他说的是最近一年高登兰颁布的一条法律,凡是在高登兰采购的羊毛,属于上等羊毛之列的,每三包就得搭配着买一包过季的羊毛(当年剪羊毛季出的羊毛是当季羊毛,过季羊毛自然就是去年,甚至更早以前出的了)。
这也算是一种配货了吧,大家都不太愿意,因为过季羊毛之所以会过季了还销不掉,往往就是因为品质不行啊!而且放了一年之后,就更不知道多了什么毛病了,没有经过处理的羊毛可不是什么不会放坏的商品。
当然了,这种事情对方能比较轻松地说出来,就说明已经解决了。要么贿赂了羊毛产地的官员,让他蒙混过关,并没有真的采购过季羊毛。要么就是采购了,但他本来就有销售低品质羊毛的渠道——要知道,每年那么多优质羊毛以下的羊毛,还是要被用掉的,所以总有人在买、在用。
维尔德先生无心追究这位不算相熟的同行是怎么回事,也只是点点头说:“的确有些头疼,但高登兰的羊毛行会大概也清楚,只是这样的麻烦,是不足以让我们这些人放弃他们的羊毛的……如果不在高登兰采购羊毛的话,要去哪儿呢?”
“高登兰人总吹嘘他们有世界上最好的羊毛,这虽然不见得是真的,就我所知,有些产地的羊毛品质并不输给高登兰的优质产区,甚至更好。但问题是那些产地要么运输不便,要么产量太低,做不到高登兰那些产地那样稳定大量供应。”
“在稳定大量供应羊毛的前提下,高登兰的羊毛品质倒是真有优势。尤其是泽布兰离它不远,还可以走便宜的北海海运……我们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同行的商人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几年前我还听说,伊比利亚的羊毛也很不错,完全走海运的话,运费不见得比高登兰羊毛高太多,还没有高登兰那么多税费。但尝试着走了两趟后,还是回到了马克港……伊比利亚的事儿,有时候是很糟糕的,他们缺少统一的组织,行会很多时候并不是做生意的帮手,而是阻碍。”
“而且,说是仅次于高登兰的好羊毛,但看过就知道了,除了最好的一小部分,多数还是明显不如高登兰羊毛的。和我合作的师傅们,他们都不肯接受那样的羊毛,他们一直以来都只织最好的呢布的。”
“您是布商啊……”维尔德先生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但还是下意识感叹了一声。
“是……您是呢布制造商嘛。”对方笑着摆摆手说道:“呢布制造商可比布商少见多了,不过最近倒是有不少布商也想转做呢布制造商,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这需要不小的前期投入,经营风险也会变大,所以我还在犹豫。”
布商和呢布制造商的区别就在‘制造’二字上,布商自己其实是不参与生产的,他们更多是起一个统筹串联并销售的工作。他们一般从乡村收购羊毛,然后一路将羊毛交给洗羊毛工、纺线工、染工、织工、漂洗工、整理工等。
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在每一道工序后,收回羊毛或呢布半成品,给工人工钱,然后又送到负责下一道工序的工人手中。那些工人和他并没有后世那种雇佣关系,也不使用他提供的生产资料,最多算是来料加工吧,所以生产是非常独立的。
直到最后,成品在手,布商会将呢布贩卖出去,或批发或零售。
呢布制造商则不同,他们往往更深地参与到了呢布的生产,呢布制造商本身就直接掌控了某道,甚至某几道生产工序——一般都是成品呢布已经完成后的一些工序,如漂洗、整理,这都是说起来简单,实则需要很多人手,以及雄厚资本才能做的。
而且集中起来做,成本降低真的非常明显。
漂洗看似只是呢布纺织完成后的一次清洗,其实极大影响最终的品质呈现。而且随着整匹的呢布沉入水中,本就厚重的布料吸水后会变得格外沉重,漂洗后的‘拉幅’更不是一个人能搞得定的!一般都机器辅助操作,人手还不能少。
整理的数道小工序就更不要说了,起绒、修剪、染色(如果之前羊毛或纱线阶段没有染色的话),哪一个又是家庭小作坊玩得转的——过去家庭小作坊能做,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机器出现,越来越大的资本涌入,家庭小作坊已经无法和大投资的工坊相比了,效率和成本根本敌不过。
维尔德先生倒并不敝帚自珍,也不认为同行越少越好。所以听对方这样说,随口也就说了一些呢布制造商的‘内幕’,都是真实的,方便对方做做参考什么的……这样一来二去,本来就自来熟的布商更愿意和他打交道了。
好几年前就认识的两个人,居然因为一次巧合的同船,一下熟悉起来,成了朋友。等到货船抵达了‘洛特马斯’港口,他们已经说定要圣诞节期间互相拜访了——他们都是洛特马斯人,呢布事业也是在洛特马斯进行的。
货船抵达洛特马斯港口后,又要过海关。这时候,就连同一个领主的土地内,都恨不得过一个城市收一道税。泽布兰这个伯爵领和高登兰都不是一个国家了,过关收税天经地义!
忙完这些,维尔德先生就将这次运的羊毛和羊皮都收入了自己的仓库……哪怕是要交给工人马上投入生产的,也要等圣诞节后再说。反正圣诞节期间,大部分工人也要停工,也不用急于一时。
“亲爱的,我得去一趟行会,今天得由你一个人准备圣诞节事宜了。”就在维尔德先生打算和年轻的小妻子一起准备圣诞节时,毛纺织行会派人来传了个口信,请他过去开会。看起来倒是件重要的事儿,他只能和妻子匆匆道歉后,赶往毛纺织行会的商馆。
一路上,他是坐船去的商馆,‘洛特马斯’作为一座港口城市,本身还是两条河流的交汇点,城市内也是水网密布,只不过没到‘水城’的程度而已。不过在城里出行,还是船比车方便。就像维尔德先生的家,后门就对着一条小河,他家也就在这里修了个私家码头,出入基本都是从这里坐船的。
维尔德先生裹了裹自己身上黑色的毛皮大衣,看了一眼两岸因为寒冬而颇为萧瑟的景象,因为这种从小看到大的熟悉景象,下意识放松了一些。
又百无聊赖之下,看到了不远处修建到一半的教堂,觉得过去半年工期赶工不少。颇为虔诚的他便对船夫说道:“新教堂看起来比春天时好多了。”
船夫对此很是了解,立刻说道:“布里奇老爷,您今年去高登兰去得早,不知道啊!那是伯爵的恩典,将泽布兰的收入留了一部分下来,各处做捐助。像是咱们社区里的这座新教堂,更是施舍了许多……有了这样的资助,教堂工期自然赶了不少。”
“伯爵大人,嗳!现在看起来,咱们这位伯爵大人倒是个不错的领主,这几年并没有太多指手画脚,也没有加税,比前头好多了。”维尔德先生跟着说道。
泽布兰的城市,大都是此时典型的工商业城市,独立之心不死,反骨多的是!只不过,这样的摇钱树向来被领主看的死死的,大多不可能独立。像是洛特马斯,甚至是泽布兰的首府,过去很长时间都在泽布兰伯爵的眼皮子底下呢!
倒是纪尧姆做了泽布兰伯爵,先是忙着东征,然后又成为了瓦松王太子,注意力倒不在这里了。对泽布兰的放松,让泽布兰这几年自由自在了不少——说实话,对此时很多工商业城市来说,一个少指手画脚的领主就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收税少一些,更是堪称模范。
“谁说不是呢……听说今年之所以这样大方,是因为伯爵大人和‘布鲁多的路易莎’在秋天结婚了,为了让自己的领民分享自己的喜悦,这才大肆捐助的……对了,今年的圣诞节,伯爵大人会来洛特马斯过,还带着伯爵夫人呢!”
维尔德先生人在高登兰,也不是就与世隔绝了。先不说他还是会和泽布兰这边保持通信,就算他单纯人在高登兰,也不会不知道泽布兰伯爵,他的主人,和布鲁多的女继承人联姻了。这桩联姻可是很重要的,绝对是今年最重要的一场婚事了!
一个是瓦松王太子,一个是布鲁多女继承人。从身份上来说就够高的,更别说后续的影响——大家都知道,布鲁多没有男性继承人,今后都会是‘布鲁多的路易莎’的。换个说法,她只要生下罗佩家族的子嗣,布鲁多就会和王领合并!
从这个角度来说,瓦松和任何一个王国联姻,都不会有这样重大的影响了。
很多联姻就是管几年风平浪静而已,罗佩家族和巴尔扎克家族的这场联姻,却是要极大改变瓦松国内外政局的。
“这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听说伯爵夫妇要来洛特马斯过圣诞节,维尔德先生想了想说道:“我就算在高登兰也有所耳闻,‘布鲁多的路易莎’是一个对工商业抱有支持的贵族。从她回归布鲁多宫廷开始,就一直致力于改善布鲁多的经商环境。”
维尔德先生想的很简单,就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妻子影响,泽布兰伯爵也会对工商业更加支持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他们这些泽布兰商人,都是有好处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船终于停靠在了毛纺织行会商馆门前码头。维尔德带着随从下船,整理了一下外套和帽子,就迅速走了进去——毛纺织行会所有的这座商馆,是整个洛特马斯最好的建筑之一,充分显示出了毛纺织业对这座城市的特殊意义呢!
虽然此时的工商业城市,不少都靠着纺织业(毕竟古代社会,纺织业在手工业中占比极高),主打纺织业的也不少。但像洛特马斯这种,城中几乎一切都围绕着毛纺织业来的,那也屈指可数。
譬如说普罗万吧,5000个家庭有3000个从事纺织业,已经很夸张了,但它也多少有一些别的产业——乡村多葡萄酒庄,酿酒业发达。另外养殖业也发展的挺好的,羊毛、羊皮、羊肉一直都有自产。更不要说最近很火的香水业了,虽说是经过路易莎点拨才突然爆发的。但能够爆发,本身就说明是有产业基础的!
而这在洛特马斯可见不到,这里聚集着毛纺织业除了养羊、剪羊毛外,一切工序。这一条十来道工序的产业链条,直接养活了全城绝大部分人,大家都从事着相关工作。至于城里其他人,则多从事服务业,为前者提供生活所需的各种服务。
维尔德先生才走进商馆,在大厅里就遇到了熟人,彼此都是洛特马斯资本较为雄厚的呢布制造商,想不认识也难呢!于是彼此打了个招呼,便一起上楼去了——寒暄过后,他们发现都是被行会会长叫来开会的。
他们到的时候,开会的房间已经有人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人。会长秘书应该是知道今天的与会人员名单的,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去隔壁房间请来了会长……必须要说的是,洛特马斯的毛纺织行会会长,同时还是这座城市的市长。
他真是洛特马斯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了,如果要算和他差不多有权势的,整个洛特马斯也不超过一只手手指的数。
会长来了后,大家才知道,叫行会重要成员来是为欢迎伯爵大人做准备。在这件事上,会长希望他们毛纺织行会会员们可以出大力,要尽最大的努力讨好伯爵和伯爵夫人。而所谓的‘出大力’,自然就是要大家有钱的出钱。毕竟在此时的认知中,要讨好‘贵族’,不花钱是不可能的。
这倒也不是纯粹为权势威慑,会长对此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就对大家解释说:“你们也都听说过,伯爵大人的新婚妻子,‘布鲁多的路易莎’是一个对工商业很了解,还十分关心城市发展的贵族。所以,我想通过她,为毛纺织行业赢得更好的发展条件。”
什么叫做更好的发展条件?无非就是多一些自由,少一点税罢了。
然而说的简单,这都是很难的。‘自由’什么的先不说,就说少一点税,那不是让领主减少收入吗?这对此时绝大多数领主来说,那就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钱补贴商人,那怎么可以?
对于会长的这番打算,大家都有一些犹豫。如果真能按照会长的设想发展,这个钱当然能出。现在付出一些,将来肯定能十倍百倍地赚回来。但问题是,讨好真的能发挥效果吗?就算有效,伯爵夫人愿意帮忙,她又真的能在这种事上影响到伯爵吗?
第159章 穿越中世纪159
进入泽布兰后, 路易莎和纪尧姆一行并没有在任何一座城镇停留,而是直接取道洛特马斯。但到了洛特马斯后,也没有直接进城, 而是先在城外的‘多明哥修道院’停下休整。
这既是为了以最好的面貌抵达‘泽布兰伯爵忠诚的洛特马斯’,也是为了给城里的人留出准备欢迎仪式的时间。
这座他们落脚的‘多明哥修道院’规模很大,而且从它的建造时间来说,倒比‘洛特马斯’作为城市的历史更加悠久——低地地区并不适宜发展农牧业, 放在古典社会就是很难养活多少人口,所以这里虽然发展很快, 历史还真的都不长。
就在‘多明哥修道院’开始建造时, ‘洛特马斯’还只是个小渔村呢!在这附近修建修道院,倒也符合‘修道院’作为新事物刚出现时,作为僧侣隐居之所的定位……就是要远离尘世繁华才好。
谁知道在北海贸易繁荣起来了后,洛特马斯会发展的那么快呢?现在这里已经是低地地区最发达富庶的城市之一了。以至于‘多明哥修道院’的修士们根本不可能过‘隐居生活’,相反,从城市出入口修筑出的一条主干道, 就从多明哥修道院跟前过,让修道院门前常年是车马人流如织。
不过,考虑到这年头越来越多的修道院‘入世’,修在城市里的修道院都不少了。‘多明哥修道院’跟前这样交通便捷、热闹,这样的结果说不定还歪打正着了。
为了接待路易莎、纪尧姆一行,‘多明哥修道院’提前三天就不再接待新的拜访者了。之前已经投宿的行商、朝圣者等,也都尽力催促着离开。不肯离开的,就只能转移到修道院更加偏僻的角落房舍了。
所以当路易莎他们来到时, 这座位于大路旁、城市近前的大修道院,真的显得很清净,不知道的还当这里是一处隐居修道院呢!
当然, 能有这种印象,‘多明哥修道院’整体来说非常朴素、实用的装潢风格也起到了很大作用——此时的教堂就不说了,往往是怎么华丽辉煌就怎么来。而修道院虽然相比之下要低调很多,可大型修道院都讲究一个低调的奢华,不夸耀,却胜在细节呢!
‘多明哥修道院’从规模、布局、容纳僧侣人数等来说,绝对属于大型修道院了,但这里居然一派朴素实用的风格。另外,这儿的修道士看起来也是日常工作井井有条的那种,他们会自己耕种、养殖,附近属于修道院的产业也应该是以很细致的方式租给了合适的人,最大化赚取租金……这绝对是一个运转良好,完全能自给自足的修道院。
“泽布兰人节俭、务实的传言真是名副其实,甚至根本不用进城去看,只看这座修道院就知道了。”路易莎大概参观了一下这座修道院,然后在去礼拜堂做平安礼拜时,就对一起的纪尧姆感慨说道。
纪尧姆又不是第一次来到洛特马斯了,甚至‘多明哥修道院’也不是第一次落脚了,对此早已知道,倒没什么意外的。
路易莎这样说,他也只是赞同地说了一句:“这是值得称赞的优良品质,相比之下,瓦松大部分地区,都过于浮夸了。尤其是西岱,哪怕是平民也热衷于奢侈之物,喜欢夸夸其谈,还眼高手低……”
路易莎也是这段时间和纪尧姆熟悉了,才知道他对罗佩家族的‘龙兴之地’西岱有这么大的怨念。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西岱的整体风气,和纪尧姆那种偏向务实、规范的性格,完全是南辕北辙了,实在是相性不合啊!
路易莎甚至怀疑,纪尧姆离开西岱,选择在罗本都建立新的大本营。除了政治上的考量,也是因为他不想受到西岱那种浮夸风的影响——从这个角度来说,纪尧姆或许还是个保守的人,对新兴的、活跃的、爱好享受的市民阶层文化,是本能抵触的。
当然,作为封建领主,‘保守’也不奇怪。封建领主都不‘保守’的话,是打算自己掘自己的根吗?
对此路易莎自然不会反驳他什么……就这样来到修道院的礼拜堂后,路易莎跪倒在祭坛前的软垫上开始做礼拜——路易莎当然没有真正的宗教信仰,但入乡随俗,在一个全民信教的环境中呆久了,这些也就都习惯了。再者说了,来都来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祈祷一下平安总归不会错嘛。
纪尧姆也跪倒在软垫上一起祈祷,不过他结束得比路易莎快,所以睁开眼转头,就看见路易莎依旧垂着头、双手在胸前合十进行祈祷。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发辫精美而整洁,裙摆上的金色缎带只是随意展开,并没有整理,也有多数人精心整理也没有的曼妙飘逸。
纪尧姆的视线从头到脚,最终又回到了路易莎的头上……礼拜堂的光线不算明亮,这让人脸上总是有些阴影,发髻上装饰的珠宝也显不出华贵的色泽。但这对路易莎来所似乎恰恰好,一片阴影落在她洁白如空谷幽兰的肌肤上,仿佛某种特殊的装饰,有一种超常的美。至于珠宝黯淡,倒是更显示出了她乌木般发丝的细腻光泽。
纪尧姆很喜欢路易莎的长发,尤其是它们披散下来的样子,发卷丰盈亮泽,抓在手中冰凉而顺滑,就像是将一泓清泉或月光抓在手中。那是一种超出现实的体验——只可惜,路易莎白天几乎从不梳散开头发的发型,大多是端庄优美的发髻,又或者家常舒适的简单发辫。就只有晚上休息时,她才会散开头发。
这让纪尧姆在可惜之余,又有一种隐秘的满足……这可是只有他能经常见到、触摸到的美景呢!
路易莎如果知道纪尧姆的想法,大概会哭笑不得吧。她白天基本不散发,主要是为了头发好打理、保持清洁等务实原因啊——她按照此时女性常见的标准,留了披散下来能完全盖住臀部的长发,这样长度的卷发,又是那样厚密,路易莎都不想象要披散着好看,需要多么频繁地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