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个陪嫁丫鬟 第75章

作者:纸鹿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穿越重生

  布庄的布很?多时?候是她?自己画些纹样出来,常常先卖去各省的首府,等别?的布庄都学上来了,就把存货转到?下面的县里去卖,再一次占领下沉市场。

  如此两三年的功夫,潇湘布庄的分店已经开到?了湖北,江苏。除去经营布匹,也给往来的客商记账,立票据。布庄的生意一直做的好,但没有一直往外扩张,直到?去年,齐知府调任外地,齐夫人亦二嫁出去,发展才算彻底缓慢下来。

  上晌,马车到?了潇湘布庄外。总店的门头占地不?大,却很?讲究,门楣上金字起凸,两边挂了对子?。

  大厅进去,两边柜架上摆了各种?质地的布匹,从冬至夏,有秋罗,绫地,绉纱,软绸,绵绸,生纱,硬纱,生罗。

  到?了里面,靠右边有一扇窄门,挂了一脸织金靛青如意纹绸帘,掀开来,里面布置简洁。左面两架漆金短脚斗柜。当中一方?红漆木翘头长案,案上熏了一炉香。靠着窗边有一方?茶桌,两边各摆了一把玫瑰椅。

  里面正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穿褐色绸面直裰,身材微微发福。一见林瑜,立时?从玫瑰椅上站了起来,与?她?作揖,行了一礼。

  “东家。”杨万福等了已经多时?,然而此间只他一人,心下总是有些不?安。

  林瑜在旁边的玫瑰椅上坐下,淡淡笑?道:“杨掌柜也坐罢,有些事不?好当面说与?众人知晓,于是今日先找了你来。”

  杨万福是最早是齐夫人派过来的,刚认识林瑜时?,只当她?是个年轻寡妇,后来一笔笔的银子?进了口袋,才认识到?她?的手段。

  十几万两的利润摆在面前说停就停,常常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就躲过了一笔亏损。这几年生意蒸蒸日上,来布庄找事的也不?是没有,织机都被他们烧过一回。从没见这位东家气急败坏过,是个难得的稳重人,叫人不?得不?敬佩。

  不?过这一回,杨万福听完林瑜说的,没有立时?认同,而是微微皱起了眉。

  “东家要关停湖北和苏州,扬州的分店?只留下两家?可是因为齐夫人不?在?”江苏总共也只有七八家分店,如此关停,还有什么赚头。

  他耐心劝道:“您平时行事温和,当初其他的布庄都卖不?过咱们,不?久就学咱们的布样,您都留了一线,没有上门找事。即便齐夫人不?在,这里也有咱们的生意做。”

  他这一袭话误会了自己两回。

  其一,别?人来学布样,这是林瑜想拦也拦不?住的,市场逐利,从来如此,她?想不?答应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大度一丢丢,占这么一会儿先机赚上一波就好。

  其二,她?想关停布庄,也不?是因为齐夫人不?在,而是审时?度势后的决定。

  江南鱼米之乡,商贸同样发达,赋税也比别?的地方?重。这里的豪族舍不?得割肉,常常联合起来贿赂官员,隐匿良田,压下赋税,最近两年势头尤为迅猛。

  林瑜从来都关注着这些,“这两年常有涝灾,现在虽瞧不?出有异,但以后时?局实在是不?明朗,还是早些收回来罢。”

  万一真有事情?,她?半点?不?想让自己这个布庄在官府面前当出头鸟。

  在她?手下有了几年,杨万福知道这位东家定下的主意不?会随便更改,只得点?头,长长叹了口气。“东家既是想好了,那我?就去与?大家伙说。”

  他掀开门帘,又去了隔间,不?一会儿,人陆续来齐。

  杨万福把林瑜的意思说完,立即就有人问了,几乎是不?可置信:

  “昔年花缎惟丝织成?华者,加以锦绣,而所织之锦,大率皆金缕为之,取其光耀。咱们这次卖的毛锦,用了孔雀毛织入缎内,花更华丽,每匹不?过十二尺,就能卖上五十余两。咱们才刚开始织,这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说不?做就不?做了?”

  说话的正是负责江苏那边分店的掌柜,这人是个火爆脾气,心里藏不?住事。

  林瑜端起桌上的六安茶,轻抿了一口,又听到?杨万福耐着性子?劝的声音。

  “可还记得前年做帽子?的海獭皮?现在易名海鹿皮,所制暖帽,每顶值银三四两。后至吴下,价亦渐贬,佳者不?过二两五钱,然而老成?些的人尚且以为不?值这个价。当初若不?是东家不?许,你那布庄可还有今日的生意?”

  杨万福声威并下,该说的已经说尽,待到?一行人面色悻悻,又笑?了起来:“东家也是万不?得已,这几年咱们布庄生意看着好,可各处都要打点?,却还为各位准备了一份分红,此后还是布庄的人。”

  他们说了许久,乌泱泱散去之后,林瑜踏步去了二楼。

  采珠从下面端了一碟子?云片糕上来,摆在案上,“夫人说放下就放下了,我?看那些掌柜的都还舍不?得呢。”她?这五年一直跟在林瑜身边,性子?还如旧时?活泼。

  “舍不?得也得舍。”林瑜推开窗,外面又落了一场细雨。凭窗远眺,雨后山雾渺渺,薄如青烟,却也是一片空茫。

  她?记得那人说过,倭患短期平不?下来,所以来了长沙府定居。可最近两年,各地都有不?太平。江南豪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势力,勾结抗上,可她?是万万不?愿的。只能激流勇退,等刀落下来时?再割一块肉出去。

  “还记得去年江西?水灾,朝廷拿不?出赈粮,还是从邻省抽调的存粮,怎么都不?是好兆头。”

  历史重复推演,涛涛大浪里,她?是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得到?了安身的资本,合该趁早收手。

  采珠怔了一怔,“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瑜笑?笑?,并不?再继续说这件事情?,扶着窗边,“千金散尽还复来。况且他们没散千金,只是少?挣一些,又没往里亏钱。”

  这倒是提醒了采珠,她?掰了掰手指,“婢子?还记得,夫人那间书肆赔了三年的钱,还要开下去么?”

  她?说的林瑜不?大好意思,布庄稳定下来的第二个月,林瑜就开了一家书肆,账册从来都是赤字。

  林瑜语气仍是坚定的,“当然要开下去。”

  这时?候卖得好的还是小说,或是刑场断案,或是志怪演义,当然,不?管是哪一种?,或多或少?都沾着淫诗艳词,男女秘事。

  林瑜开书肆为的不?是这样,她?知道这时?候有许多品格高尚的人,不?图功名利禄,穷尽一生,去为他人造福,做的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或许会遇到?一个人,带着自己一世心血,却因为商业价值不?高而履履被拒,出书无门。

  林瑜想为这样的人行一点?点?方?便。

第72章 瑜娘,你要招赘?

  林瑜在布庄待了一日,回时雨已?停住。天边一抹薄薄的黄昏,漾开一层湿濛雾气。

  到了后院,爬了紫藤的秋千还在晃,椅上搁了林昭的书袋。旧木搭出的瓜架下,垂了几条绿油油的丝瓜,林昭挽起了袖子,在瓜架边上捉昆虫。

  她换了一身浅碧的衣裙,双丫髻上戴着两只小花,安安静静,眸光定?定?看着瓜蒂。

  林瑜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进了月洞门。

  “娘亲——”

  林昭听脚步声就认了出来,拍了拍手?,眼?睛笑成一副月牙,“娘亲,温姨给我来信了。”

  “你温姨都说了什么?”

  “说北边风景很好,她新置办了一间?宅子,还说要我去玩。”

  林昭丁点大的时候,就和?温小刀很亲近了。林瑜问:“那你愿不愿意过去看她?”

  林昭眼?睛瞪圆,难得结巴了回,“娘,娘亲呢?”

  林瑜:“我也过去。”

  在一起就好。

  林昭随即高兴起来,“娘亲过去,昭昭也去,我们明天就去北边。”

  “想得美。”林瑜看破她的小心思,“明日你去学堂读书。”

  “好!”林昭乖乖应下。

  王嬷嬷在一旁听见这话?,心中多了几分?忧虑,晚上等林昭睡了之后,方才问道:“夫人真打算离开长沙府,去温姑娘那儿?”

  林瑜摇摇头,“一时也说不准。”或是明年,或是后年,端看这里动向?如何。

  她早就在邻着的湖北,江西二省都置办了庄子田地,派了靠谱的管家看着,保证自己随时都有地方可?去。

  林瑜图的不过一个安稳,总是愿意早作打算。

  王嬷嬷也知道她,“夫人忧虑的多,常常担心起变,为何不去南京?我弟弟就去了那儿,去年传信回来,说是与?咱们长沙府有许多不同。做什么都容易起来。”

  林瑜摇摇头,“那里风水不好,克我。”她知道顾青川还在当他的两江总督,这些年虽许多时候都在浙江,也不敢放肆往那儿去。

  过得两日,布庄来了人闹事,林瑜在楼上,都能听见底下吵嚷的声音。

  丫鬟道:“夫人,是林家夫人来了,身边的仆妇正?在挑布。”

  自家儿子脸上挨一拳,身边两个书童也鼻青脸肿。却连个说法?也没有,林家夫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等了十余日,看见布庄外?停放着林瑜马车,当即改了主意。

  林瑜出了房间?,在楼梯上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正?对着这里的布匹挑挑拣拣。

  “你们这是放了几年的布?打量人看不清,起了霉点子还出来卖?”

  “夫人,我们这是棉布,上边是绣的斜纹,不是霉点子。”

  “不是霉点子,绣成霉点子?净拿瞎话?唬人,你自己看看,上面黑的白的,都成了什么样儿?也就是我家夫人心善,给你留了两分?面子,你们倒是好,越发不要脸皮起来。”

  店里许久不曾有人这样闹事,两个娘子被她排揎到了一边,脸皮已?经涨得通红。

  林瑜往身侧捎了一眼?,采珠拍了下大腿,匆匆步下楼梯,“林家夫人!您怎么来了!”

  采珠一把好嗓子,又作得懊悔不已?,嚷开来,周边无人听不见她。

  “上回我家小公子在学堂不小心碰着了您家公子,夫人在家愁了好几日,正?想上门给您赔礼道歉,不想您亲自找了过来。”

  这话?是直接冲着林家夫人去的,她也是个暴脾气,被噎了这么一句,当即斥道:“狗奴才,少在这儿油嘴滑舌。”

  林瑜过去捡起那匹布,给了身边的娘子,“林家夫人说了是霉点子,那就是霉点子,放那儿去罢。”

  说罢又看向?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闹着玩,倘若给夫人心里添了堵,我给您赔礼道歉。还望你大人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不如去里边坐坐,我给您倒一盏茶。”

  她嘴上说的好听,先使个丫鬟把自己将在这儿,再来装腔作势扮好人。林家夫人碰了一鼻子灰,待要再说些什么,周遭目光纷至沓来,到底也有些站不住了。

  “林掌柜的想多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只是你一个寡妇,总是抛头露面,与?一帮子男人成日坐在一处,委实坏了风气。”

  你们这里的风气已?经很坏了,林瑜不为所动,“说这种话?可?要拿出证据,我若是真看上了谁,大可?以招赘。听说林家老爷也常和?一帮女子坐在一处呢,没听见有过避讳。”

  林家夫人一时气哽,“你——”

  她还未说出,外?边就有一青衣男子打马而来,堪堪拉住缰绳,停在面前,“瑜娘,你要招赘了?”

  抬眼?望去,这人生了一双桃花眼?,悬胆鼻,笑起来还有几分少年气。

  穿着打扮和?前两年那个穷苦小子比起来倒是很不一样了,林瑜语气生冷,“不招。”

  青衣男子楞了一楞,还想说些什么,林瑜先一步上了马车,实在是避之不及。

  马车驶远了,采珠才从车轩探出头,往回看去,口中仍是啧啧称奇,“夫人,这李公子约莫是在哪里发达了,今日穿的都是名?品,连发冠都是宝玉做的。”

  想他几年前还是身无分?文,为着几钱银子在街上与人打架,满头是血倒在布庄门口。

  夫人不想他坏了生意,叫了两个小厮把他送去了医馆,这厮初时倒好,人模人样来道谢,过了几日,便?要给小公子当父亲,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夫人私下找人打了他一顿,才消停下来,几年没见过人影。

  林瑜没把他放心上,“采珠,城里要饭的人是不是变多了?”

  采珠时常替林瑜在街上跑腿,对这些记得清楚,“好像是多了几个,约莫是头一回,还扯不下脸皮开口讨要,只知道拿个破碗在地上敲敲响。”

  听罢,林瑜眉心微微敛起。

  这一年的冬寒比寻常来得要早,只过去五六日,就得添上厚袄才能出门。入冬以后,城里陆陆续续进来好些流民,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清面目。

  使人打听回来,说是邻省被水冲了,这些人都是逃荒来的,城门口还有好些,这段时日还要陆陆续续进城。

  林瑜去了趟书肆,查账时发现比起去年亏得又多了些。

  掌柜的面上抹不开,如实说道:“东家,其实不止咱们一家书肆不好做,隔壁的书肆已?经打算关门了,我昨儿个去探听了一番,说是过两日要卖纸钱。”

  这话?冷到好笑,林瑜颔首:“亏就亏罢。”

  她出了门,外?面又停着一辆马车,里面的车帘撩开,露出一双带笑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