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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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朔六年春,以大将军卫青为统帅,率领公孙敖、公孙贺、、苏建、李广、李息、李沮六将,十一万汉军铁骑齐聚定襄。
卫青与刘彻明白在沙漠与草原上寻找匈奴主力,十分艰难,而且难以保密。
之前刘彻打算分成四路大军搜寻,在有了沙盘后,更加直观地观摩战局,又与卫青、霍去病、曹襄等人接连推衍,放弃原先的战术,打算来个诱敌深入,将匈奴主力吸引到阴山某处,然后正面对抗。
虽然汉军骑兵实力提升上来,但是数十万规模的铁骑行动难以保密,匈奴那边对汉军此战的意图大概清楚,所以在汉军到达边塞时,就时刻关注,打算全力阻击。
但是汉军到达边塞后,就一直静默,并没有立刻出塞,这让严阵以待的匈奴人有些着急。
三月中旬,有消息从定襄传出,说李广与匈奴降将赵信产生了矛盾,李广倚老卖老,多次欺辱赵信,觉得赵信是匈奴人,不可深信,拒绝让赵信率领大军出战。
严重时,双方的亲卫甚至拼杀起来,各有死伤……
……卫青为了安抚李广,暂时撤了赵信的军职……
……赵信不服,拦阻卫青讨要说法,被卫青的外甥骂了一顿……
匈奴探子一听,心中一咯噔,怪不得会一直不动,原先他们以为是因为塞北天冷,不宜开战,现在看来窝在城里久了,汉人自己窝里斗了。
几名斥候装扮了一番,在定襄附近打探消息。
得知赵信与李广的矛盾也不是这个时候才爆发出来的,之前军臣单于的大王子降汉,被封涉安侯,赵信还很高兴,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同伴,谁知道于单被封侯后,不过数月就死了。
虽然大夫说是水土不服的因素,但是赵信觉得是汉军动的手,从那时脾气就不好了,与军中的人就实有摩擦。
在卫青没有崛起前,李广算是汉军第一人,但是众所周知,他一直没被封侯,所以许多人因此背地里嘲讽他,赵信喝酒时,讲这话摊到明面上,就被李广一直针对了……
……
定襄军营,大将军营帐中,卫青看着面前的沙盘面色严肃。
“大将军,赵信求见!”门口的亲卫禀告道。
“请他进来!”卫青收回视线,含笑地看着门口。
很快,一名英武的男子走进营帐,向他拱手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你来了!”卫青招呼他坐下,拎起一旁火炉上沸腾的铜壶给他冲泡了一碗茶,“消息已经传出去,明日我派你出城巡逻,你再演一场戏,争取将匈奴人骗了。”
城中铺天盖地的消息自然是他放的,同时也要感谢赵信的配合。
“卑职明白,匈奴联系我后,我就‘叛变’。”赵信眉心微锁,并不觉得轻松,“可是大将军,匈奴如果识破了,到时候怎么办?”
主要是他怎么办?
卫青看出他的顾虑,淡然道:“我从未将所有胜算都压在这事上,若是匈奴识破,你尽量保全自己,到时候有我为你做保!”
赵信毕竟不是汉人,他也有这个顾虑,对方愿意配合他施计,他也不会全然将信心压在他身上。
不过若是赵信迫不得已假戏真做,没有透漏大汉的核心军情,他愿意保下他。
赵信楞了一下,而后郑重向卫青行了一个匈奴礼,“大将军放心,我不会背叛大将军。”
卫青:“等匈奴联络你,你咬死了要当右贤王。”
此次他料到右贤王为了报仇,肯定会争取出兵支援,此人的性子他也了解一些,总之先挑拨一下。
赵信点头,“这样的话,估计我到了匈奴王庭,怕是要先打一仗。”
卫青:“好好保重!”
赵信离开时,霍去病拎着两条鱼上门,见他出来,冲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保重!”
赵信冲他拱了拱手,大步离开。
等赵信离开,霍去病走进主帐,“舅父,我打了两条鱼,咱们一人烤一条!”
正在看军情的卫青扫了一眼,“马上就要开战了,你还折腾这些?平日也没有亏待你!”
霍去病嘿嘿一笑,“这叫劳逸结合,对了,舅父,你觉得赵信可信吗?”
知道此计的不多,霍去病要配合演戏,所以也知道。
赵信毕竟是匈奴人,匈奴骨子里狡诈多变,他若是直接叛逃出去,将汉军的战略指挥都出卖了,此次战役就艰难了。
“汉军如日中天,兵强马壮,匈奴那边的情况赵信比我们清楚,就算他叛变,也不会改变此次的结果,而且自己彻底没了退路,你觉得他会吗?”卫青反问道。
“不会。”霍去病思索片刻,老实摇头。
卫青淡定道:“那就行了!”
……
三月下旬,匈奴探子与赵信联系上,想要策反他,赵信则是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伊稚斜接到回复后,还没说什么,右贤王先不干了,“凭什么?他一个匈奴叛徒,用汉人的话怎么说……他这是反复无常,单于,他不可信啊!”
左贤王看热闹不嫌事大,“单于,赵信如果能将卫青给杀了,别说右贤王的位置,我这个位置也给他!”
右贤王怒瞪,你大方别扯上他!
白羊王顿时大乐,“单于,左贤王这话没错。不能他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拿卫青的人头换,我们奉他为上宾。”
伊稚斜一听,也打算试探一番。
然后匈奴探子回报,赵信将他们骂了一通,让他们滚。
白羊王:“哟呵,还是个硬脾气,我有点信了!”
楼烦王:“单于,赵信既然杀不了卫青,我听说他有个外甥特别凶猛,上次追着右贤王不放,他也可以。”
左贤王则是叹息道:“你放弃吧,我看赵信不会答应,他若是敢动手,肯定出不了定襄,到时候连命都没有,干嘛要回来。”
伊稚斜又仔细问了事情经过和探听到的各种情报,最后决定冒陷,让左贤王前去接应。
就这样,三月下旬,赵信率领一千余骑叛逃匈奴。
苏建派兵追击,被左贤王拦截,见匈奴军势众,只得返回。
四月中旬,伊稚斜亲自领兵,率领八万匈奴骑兵进入阴山西脉,根据赵信的情报,卫青要在阴山主脉对付他,他就从西脉这边偷袭,要将这个匈奴大敌留在阴山。
伊稚斜才到阴山西脉,察觉到不对劲,周围太静了,他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呼喊:“孟顿!”
孟顿乃赵信原先的匈奴名。
周围没人回应,他这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随他一起出征的赵信早就消失了。
匈奴军中一阵骚乱,许多人都知道刚刚叛变汉朝的赵信没影了!
“呜呜——”
嘹亮的号角声如同惊雷般在山谷中震动!
匈奴骑兵惊慌失措,战马也烦躁地不断躁动。
几乎须臾之间,匈奴军发现他们周围的山峰上冒出成片成片黑压压的汉军,有视力好的匈奴军发现这些高处的汉军手中拿着的不是弩就是箭,锋利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渗人的寒光。
伊稚斜此时哪能不明白,他这是被赵信给骗了。
对方压根就没有背叛,就是为了引他送死。
想起这些日子,他送给赵信的那些金银财宝、还有草场、美人,看着被围的不见天日的现状。
“噗——”伊稚斜喉咙一哽,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与他一同出战的楼烦王大惊:“单于!”
第96章 站上了人生的巅峰!
见伊稚斜吐血,周围的匈奴将士大惊失色,队伍中的骚动更甚。
在看清被汉军射手包围后,匈奴士兵连忙凑齐盾牌,将伊稚斜等匈奴将领包围住。
“没事!”伊稚斜面色阴冷地抹去唇边的血渍,仰头看着将他们包围的汉军,环顾一周,只看到冷森森的铠甲,压根不知道卫青等人藏在哪里,甚至连他们来没来,他都不知道。
“卫青,你这个缩头乌龟,身为汉军的战神,就会使这些阴谋诡计吗?”伊稚斜冒火的声音在山间回响,发出阵阵回声,“还有孟顿,亏我诚心一代,连妹妹都嫁给了你,你现在背叛我,就不怕天神惩罚你,让你尸骨无存吗?”
左贤王见状,也怒骂道:“卫青,你这个杀千刀的,有本事出来与我决战,躲着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你们中原人都是这样的怂货吗?”
其他几名匈奴主将也极尽恶言,各种恶心的话不绝于耳。
他们是在恼火啊!
试问,哪个被引入绝境的人还能好言以待,他们给对方一刀。
这种人不下地狱,纯粹是祸害人。
位于东侧山凹平台的卫青米神色淡定,等匈奴人骂够了,大手一扬,身边的传令官挥动旗帜。
漫天的箭雨毫不客气地射向匈奴。
从匈奴的视角看,黑压压如同乌云一般,众人慌忙躲避,伴随剑雨而来的,还有巨大的石块和滚木。
“啊!啊啊——”
一时间地面人的惨叫声连连,还有马儿悲鸣声,数万队伍忙着找寻地点掩藏,躲避头顶的剑雨,有人中箭身亡、有人被石块咋断了腿,有人被无数马蹄、靴子踩成肉泥,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
伊稚斜目眦尽裂,声嘶力竭地指挥队伍撤退,发现回程路更是艰难,箭雨、石块比之前更多更密,来时的两个路口都被汉军包围,即使能逃出去,也躲不过汉军的大刀。
“右贤王的支援怎么还没有来!”伊稚斜咬着牙拔掉手臂上箭支,怒喊道。
明明消息已经发出去两个时辰,但是右贤王的支援还没有来。
左贤王被伤了一支眼,此时狼狈不堪地往手臂伤口撒药,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单于,右贤王不会逃了吧。”
毕竟之前右贤王就因为惧怕卫青逃了,还因此丢了自己的草场和部族。
“他不会的!”伊稚斜脸色阴沉如墨,满眼猩红。
这种时候,即使右贤王真的逃了,他也不能信,否则士气遭遇接连打击,他彻底没机会了。
阴山西脉东方方向,霍去病举着千里眼,看着伊稚斜的黑脸,笑道:“大将军,伊稚斜快气疯了,他不会是还想右贤王、白羊王他们吧。他们自身就难保了!”
既然知道右贤王是援军,他们早就做好预防,不会让伊稚斜逃跑。
李息笑道:“人死到临头的时候,总会做梦。”
他用手肘撞了撞一旁喝水的赵信,坏笑道:“赵信,刚才伊稚斜说他将妹妹给你了,你吃了吗?”
“噗……咳咳!”赵信一下子被水呛到,有些不自在道:“这不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
“啧啧!你这个活真是轻松,去匈奴享福了,吃好的,喝好的,还有美人相伴,不像我们。”李息继续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