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即使此次真的查出是刘陵真的对陈阿娇怀有恶意,暂时也不能真的将她杀了,毕竟还要顾及淮南王。
“皇帝懂事了。”太皇太后长叹一声,“也是我的错,之前听说阿娇与刘陵走得近,就应该提防些。”
容姜劝解道:“不是太皇太后的错,谁也没想到皇后会遭遇这事……”
“罢了。”太皇太后扬手止住她的话,吩咐道:“你明日去刘陵府上,将她带到宫中,我担心阿嫖冲动行事。”
容姜恭敬道:“诺!”
……
次日,刘瑶一觉睡到天亮,吸了一口天地酝酿了一夜的凉气,神清气爽。
早膳结束后,天空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雪粒子,不过多时,地上已经白了一层,好似白糖一般。
说起白糖,现在好像没有白糖,宫中多用蜂蜜。
刘瑶默默记下来,糖可是和盐一样重要,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将它折腾出来。
“子燕,我之前写的缣帛在哪里?”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打算写下来,可是没找到自己平时写画的缣帛。
守着她的宫女轻声提醒道:“长公主,子燕姐姐去掖庭领罚了。”
“……”刘瑶反应过来,昨夜她带着子燕硬闯椒房殿,子燕被皇太后罚了。
孟乐听到动静,进来看到刘瑶委屈地瘪着嘴。
她看了看一旁的宫女,对方说了一个“子燕”的口型。
“长公主莫担心,夫人已经提前吩咐过了,子燕不会受太多苦。”她蹲身安慰道。
刘瑶指着外面,小嗓子低颤,“外面下雪了。”
掖庭那里都是一些干苦力的,这么冷的天,子燕肯定会冻坏的。
她仰头商议道:“我能去看子燕吗?”
“不行。”孟乐当即回绝,对于这事,即使不请示卫子夫,她也知道结果。
掖庭那种地方岂能是长公主这种金贵之身能去的,再说她也担心吓到长公主。
眼看着刘瑶眼圈红了,水花在眼眶晃动,孟乐连忙哄道:“子燕只罚了三天,长公主忍一段时间,她会平安回来。不过……你可不能私自往掖庭跑,否则子燕不止被罚三天,可能会更久,甚至永远都回不来。”
刘瑶无语地看着她。
怎么还能一边哄,一边吓唬。
孟乐也没办法,毕竟她家长公主看着小,平时主意大着呢,宫中看似戒备森严,也有不少疏忽地方,长公主小小一团,真往哪里一躲,也不好找,所以要提前警告。
到了晌午时分,刘瑶偷听休息的内侍说八卦,得知堂邑侯之子陈须昨夜带人打上刘陵府门,将刘陵抓到了公主府上,半夜审问刘陵时,不小心被对方劫持,不仅让刘陵逃出长安城,而且陈须还被对方刺了一刀。
刘瑶:……
这叫什么……赔了女儿又折了儿子?
馆陶大长公主现在情绪好吗?
刘瑶仰头,看着漫天鹅毛般的大雪,调皮的冷风顺着衣缝钻进她的脖颈,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
如刘瑶猜测的那般,刘嫖此时怒火充斥肺腑,气的快将牙齿咬碎了,再接到府中消息后,她连忙出宫,一方面担心儿子,另外一方面是想要当面弄清楚事情经过。
堂邑侯看到她回来,眉宇间的愁色更深了,干笑两声,“阿嫖回来了,阿娇怎么样?”
“你儿子呢?”刘嫖没见陈须出来迎接,脸色更差了,不过见陈午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推算陈须没有危险。
“看你这话说的,阿须也是你儿子。”堂邑侯上前牵着她的手,温柔道:“府医已经看过,伤口看着深,其实无大碍,就是以后会留疤!”
刘嫖到达陈须的院子时,病患本人正斜躺在床上,与婢女调笑。
看着逆子那副荡漾的模样,刘嫖气不打一出来,快步上前,不待陈须反应,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你妹妹被人暗算,你居然将人给放跑了,都多大人了,居然还管不住自己。”
屋内的奴仆纷纷跪下,屏息敛声。
“……”陈须捂着脸,不敢反驳刘嫖。
他了解母亲的脾气,这个时候若是回嘴,她还会再送两巴掌。
“阿母,妹妹怎么样了?”他面露担忧,同时悄悄向堂邑侯求救。
他虽然不小心放走了刘陵,可是自己也受了伤。
阿父救命啊!
“好了,好了。此事也不全是陈须的错,他也是担心阿娇,才会急着审问刘陵,谁知道被她给诓骗,最后连自己都受伤了。”堂邑侯上前打圆场。
孩子都伤到了,身为父母不应过多苛责,最起码要让陈须将伤养好,之后再罚也不晚。
“你若是在刘陵跟前,多想想阿娇,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刘嫖狠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与她私底下眉来眼去的事情我不知道。”
她也是老了,居然在今日才查到两人背地里有了交往。
等她有机会再次见到刘陵,一定要撕烂她的脸。
“什么?”堂邑侯愣住。
合着刘陵不止伤了阿娇,还祸害了陈须。
“阿母知道了。”陈须坐起身,被腿上的伤口扯到,倒吸一口凉气,悻悻道:“我能抓住她,也是利用这点诓了她,她能伤到我,也是同样一招。”
“哼!”刘嫖扫视地上跪着的奴仆,声音沉沉,“郎君受了伤,你们若是再招惹他,我将你们的皮给扒了。”
“奴婢不敢!”奴仆们连声道。
陈须顿时苦着脸。
未来两个月,可以预见,府中的女奴该躲着他走了。
……
原先刘嫖没将陈须受伤、刘陵逃跑的事情告诉阿娇,奈何长安城中又不少明里暗里想要看刘嫖笑话的人。
在大家的推波助澜下,仅仅半日,长安城就传遍了馆陶大长公主之子陈须贪图淮南王之女刘陵美色,半夜破门将人劫掠到公主府,而后被对方反杀,不仅人没得到,陈须还差点被废,最后还让刘陵逃出了长安城。
此等涉及到达官显贵的桃色绯闻,尤其还是权倾朝野的馆陶大长公主家,另外一人还是诸侯之女,百姓们乐的吃瓜,讨论的是眉飞色舞,然后又助推了谣言的传播。
而这一切的前因,即使堂邑侯他们有心派人透漏辩解,但是对于民众来说,一个心怀叵测的谋反事件显然没有桃色事件更让人又窥私欲。
而且说不定是堂邑侯他们故意往刘陵身上泼脏水。
造成的后果,就是助推谣言传播更广。
……
刘瑶觉得,谣言传成这样,肯定背地里有许多淮南王的人帮忙,毕竟这个谣言也太偏向刘陵了。
虽说让刘陵跑了有些遗憾,但是此事也算投石问路,可以趁机清理城中的一些势力。
刘彻对此事的发展也是无语更无奈,他没想到刘嫖这般冲动。
原先他见对方没有出宫,以为暂时忍了下来,谁知居然暗地里吩咐陈须去捉拿刘陵。
现在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干成。而且还惹了一身骚,长安城百姓几乎都知道了陈须贪图刘陵美色,事后解释再多,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强词夺理。
现在刘陵跑了,陈阿娇中丹毒的事情就不好调查。
刘彻抬手按了按眉心,看向殿中请罪的堂邑侯,有些烦躁道:“堂邑侯,陈须的伤势如何?难道真如外面传的那般伤到了要命地方?”
不会真被刘陵给废了吧,消息若是传到刘陵耳中,对方怕是要笑死。
堂邑侯面露愧疚,“多谢陛下关心,陈须伤到了大腿部位,没外面说的严重。”
只是距离腰臀比较近,可能让人误会了。
陈须将刘陵带入公主府这事,压根没有告诉他。
等他知道消息,刘陵的刀剑已经架到陈须的脖子上,最后还是他们公主府的人眼睁睁看着刘陵离开长安城,还是他们公主府的令牌帮忙开的城门。
儿子又被外面的谣言刺激,现在也是萎靡不振。
他想不通,自己与刘嫖何时得罪了淮南王父女,要他们如此对待,几乎快要毁了他们的一儿一女。
刘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之前姑母因为阿娇的事情,怒火攻心,现在又加上陈须,朕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大长公主有微臣守着,陛下不用担心。不过……”堂邑侯迟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微臣现在担心刘陵那边,如果她逃回了淮南王,淮南王若是为她出头又怎么办?”
刘彻眉心锁起,“朕已经派使臣前去淮南国,向其说明事情经过。”
刘陵私底下给陈阿娇献药,让其中了丹毒,伤了胞宫,而刘嫖指使陈须私自捉拿刘陵,最后被伤,还让刘陵逃了,此事虽然前因后果清晰,但是淮南国现下不能处置,即使刘陵最后没逃,承认了,也无法重罚。
这点他知道,淮南王知道,刘嫖也明白,估摸因为这样,才会提前动手,谁知出了差错。
现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主要是刘陵伤害陈阿娇一事还没有定论,嫌疑人又跑了,一切都是受害者的指控,现下又发生了陈须的事情,民间传言也对刘嫖他们不利。
最后可能他下旨斥责,淮南王上书请罪,也有能淮南王上书控诉,反将一军,大家互相扯皮。
堂邑侯:“陛下,我们需不需要提前做准备?”
刘彻懂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不用,以现在淮南国的实力,不会与朕对着干,只是恐怕要委屈阿娇、陈须一段时间了。还请堂邑侯这段时间受些累,安抚好姑母他们。”
堂邑侯叹气道:“微臣明白!”
“姑母现在就在太皇太后那里,她老人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马上快要过年,朕不想她太过劳累。”刘彻示意他快去解救太皇太后。
堂邑侯苦笑一声,向刘彻行了行礼,快步离开未央宫。
……
刘瑶来到未央宫时,正好与堂邑侯撞上。
确切来说,她是被宣室殿的门槛给拦住了,隆冬时节,她穿的像颗毛球,手脚都被束缚住,往日努力攀登的门槛就越发难了。
“谢谢!”刘瑶不客气地举高双手,含义不言而喻。
堂邑侯愣了一下,忍俊不禁地将人抱过来,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目露艳羡,阿娇幼年时,也是如她一样可爱。
若是阿娇有了自己的孩儿,估计也是长成这样。
可惜老天爷不厚待阿娇,如果阿娇早日有了自己孩子,而今之事也就不会发生。
堂邑侯柔声道:“长公主来寻陛下干什么?”
刘瑶微微歪头,“子燕被罚到掖庭,我来找阿父算账。”
“……嗯?”堂邑侯笑容微滞,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两头身的个头,笑意加深,“如果陛下赖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