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容易损坏难道不是缺点吗?在阿瑶口中,这种纸没一个缺点。
卫青眼皮直跳,不知道回去后如何和长姐他们解释事情经过。
实际上从阿瑶叫喊出那声“祥瑞”时,他就觉察出不妙,果然长姐他们还是太放心阿瑶了。
他此次回去,一定要告诉阿姊,阿瑶就是再聪慧,她也是个三岁孩子啊!
刘彻让卫青将盒子放到御案上,仔细向他询问了关于纸张的制作过程。
当得知这种比麻纸优良十倍的新纸成本只是麻纸的一成,瞳孔微缩。
等到工艺铺开,日后成本会进一步降低。
卫青:“陛下,二姐发现,不止一些柔软的树皮可以用于制作纸,竹子似乎也可以,只不过目前工艺还在摸索中。”
“好!好!好!”刘彻手中重新拿了一张完整的纸,大手不断抚摸。
他日常处理政务,每天都要看上百斤竹简,用阿瑶的话来说,处理政务着实是个体力活,若是将竹简换成纸张,他会轻松不少。
至于此时的阿瑶,正在指挥莫雨给她裁纸。
她将巨大的纸张反复折叠后,让莫雨沿着折痕给她划开。
莫雨拿着匕首,按照刘瑶的吩咐,小心地将纸张裁成整齐的小块纸,还将割出来的毛边也修剪了一番。
“中常侍手艺真好!”刘瑶不吝夸奖,将一叠纸拿起来,大拇指划拉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见她高兴,莫雨也经不住笑了。
刘瑶正想给刘彻炫耀一番,忽而手边一沉,转头就看到一个大手抓住这叠纸的另外一角。
刘瑶:!
刘彻见刘瑶不松手,眉梢微扬,含笑催促,“阿瑶,你不打算松手吗?”
“不要。阿父想要,自己做,这是我做的。”刘瑶噘嘴,小手都泛白了,也不打算放手。
“……”刘彻无语凝噎。
明明是莫雨干的活,她就动了嘴。
还有……
刘彻诧异地看着手中的一叠纸,没想到一叠纸合在一起这么有韧性,如此拉扯,也没见撕裂。
“不松手的话,朕的赏赐就没有了……”刘彻故作凶像吓唬。
“不信……”刘瑶才不信,同样威胁道:“阿父,吓唬小孩要天打雷劈。”
“阿瑶慎言!”卫青低声提醒,小心看了看刘彻。
见对方脸色一黑,心提在了嗓子口,干巴巴道:“陛下,阿瑶不懂这些,下次不敢说这个。”
刘瑶佯装无事的扭头。
她这是给阿父脱敏,身为帝王,不要沉迷封建迷信,要追求科学,追求真理。
刘彻冷哼一声,声音微沉,“松手!”
小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
刘彻见状,唇角勾起一个微微满意的弧度,仔细打量裁好的纸张,不住点头。
刘瑶瘪了瘪嘴,又捡起之前自己涂鸦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墨迹,想着等到回去后,可以让二姨母再研制出一些纸面光滑的纸张。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刘彻的声音,“这次算你立了大功,这东西仔细一想,也确实担得起祥瑞。”
卫青惊诧,陛下居然也认下了阿瑶的说法,纸张的作用比他与长姐、二姐想的要大。
“阿父英明!”刘瑶仰头给了一个甜笑,“不过,我可不会抢别人的东西,是二姨母做的,阿父,你是最英明、最聪明皇帝,一定要给姨母一个与功绩相称的封赏。不然以后的人会骂你抠门的。”
“阿瑶!”刘彻眉心一跳,无力地瞅着她。
阿瑶聪慧,许多东西一学都会,就是这口无遮拦的毛病。
刘彻思来想去,越觉得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东方朔的影响。
可东方朔在他面前,也不敢这么放肆。
算了,等明日见到东方朔,让其在阿瑶面前注意些。
刘瑶面露期待,“阿父,你要给少儿姨母什么赏赐?”
“你想要什么赏赐?”刘彻思索片刻,目光又落到抱着自己腿不放的刘瑶,无奈道:“朕若是不如你的意,你是不是打算长在朕的腿上。”
“好啊!”刘瑶也不客气,又抱紧了“金大腿”。
刘彻:……
他无奈看向卫青,“卫青,卫少儿说过想要什么吗?”
没等卫青张嘴,他又说道:“朕似乎记得,卫少儿也没有成婚吧?”
刘瑶心中一个咯噔,阿父不会就想赏一个男人给卫少儿就打发了吧。
“阿父,你太抠门了,男人对姨母没用。”她鼓起腮帮,生气地踩了踩刘彻的靴子。
刘彻深吸一口气,心中提醒自己,这是他宠的,自己养的,自己担着,今天阿瑶给他带来了这种喜事,若是将她惹哭了,小孩子心眼小着呢,以后几天,他别想安稳了。
卫青:“陛下,二姐已有一子,名霍去病,今年才六岁。”
刘瑶点点头,心中道,这可是上天给大汉的外挂,你未来的冠军侯。
“……”刘彻决定问当事人,“你刚才说卫少儿也进宫了,让她过来,想要什么,朕给什么。”
卫青闻言,目光落到刘瑶身上,“陛下,二姐说了,她有精力研究如何造纸,是阿瑶给的机会和金子,让阿瑶做主就行。”
一些要求由阿瑶说出来和二姐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
刘瑶一听,嘚瑟地挺起胸膛,小手抱着他的腿,小脚时不时踩两下他的靴子。
感受到脚面的力道,刘彻额角青筋若隐若现。
“阿父,阿瑶觉得姨母的功绩封个侯简简单单。”刘瑶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你给姨母封了侯,她以后给你干更多的活,以后所有竹简都变成更加好看、好写的纸张,你不是轻松了吗?你看吧,长安城已经有那么多侯,不缺姨母一个,你最大方了。”
“封侯?”刘彻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敢想啊!”
刘瑶学着他的表情,同样扯着嘴角,“彼此彼此!”
刘彻:……
每次听到阿瑶“彼此彼此”这四个字,都令他万分头疼,这个毛病到底什么时候养成的。
不过……
刘彻目光深沉地看向旁边的卫青,“卫青,你觉得呢?卫少儿担得起侯爵之位吗?”
“……陛下,卑职惶恐,陛下的一切赏赐,我与卫家都万分感激,随陛下做主。”卫青眼神坚毅,“也请陛下宽宥阿瑶,长公主还小,吓唬不得。”
刘瑶见状,脚下用力,不满道:“阿父,你若是这次不给的话,以后你封侯的时候,别怪我捣乱,姨母制出了好白纸!白纸!以后你写字多方便,不用再抱着竹简看了,她解救了天下好多读书人。”
“阿瑶,你若是再捣乱,今日这事,咱们不用商量了。”刘彻虎着脸直接将其提了起来,“封侯之事岂能儿戏。不是你想要,朕就要给。”
“阿父……阿父是坏人。”
他前脚话音刚落下,后脚就见手中的女儿瘪着嘴,大眼盈满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你哭也没用!”刘彻头皮发麻,干拎着人犹如烫手山芋一般。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哭了。
“……我不和你说话。”刘瑶用力转过头,不看他。
“真不说话?再不说话,朕就自作主张,给卫少儿赏赐个几千金了。”见孩子真的恼了,他又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哼!”刘瑶重重一哼。
“卫青!”刘彻打算曲线救国。
卫青心中叹气,不想掺和这对皇家父女间的矛盾,奈何躲不过。
俊朗的脸挤出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温和的语气带着一**哄,“阿瑶,你别和陛下生气了,陛下英明神武,不能任性行事。你别为难陛下了。”
“坏舅父!我也不和你说话!”刘瑶两手叉腰,气呼呼地看着他。
卫青苦着脸看向刘彻,“陛下,你看,我也落得一样下场了。”
“……”刘彻这边刚将人放下,刘瑶一溜烟窜到门口,扒着门框,小眼神满是哀怨和委屈,“我不和你们说话。”
说完,转身跑出宣室殿。
她决定了,她要和阿父打持久战。
日后每日三餐,每天往未央宫送三封信来催。
反正小孩子时间最多了,她就当做练字算了。
刘彻无语,想问她刚才是在对谁说话。
卫青替刘瑶赔罪,“陛下,阿瑶她小孩子脾气,正因为与陛下关系好,才与陛下这样说的。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快,陛下不用担心。”
“你说的是普通孩童,阿瑶可不一样。”刘彻摇了摇头,又拿起一张洁白的纸张,将桌案上的杂物扫开,纸张铺了上去,拿起笔写了大汉的“汉”字,感受到了与缣帛不一样的触感,嘴角笑容加大,余光瞥到卫青,“卫青,你老实告诉朕,阿瑶为卫少儿要侯爵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提醒的?”
“陛下,恰恰相反,阿瑶是从陛下这里知道高祖时期有女子封侯的先例,就有了这心思,卑职若有说谎,天打五雷轰。”卫青沉声解释。
“朕并没没有怪罪你。”刘彻收起笔,学着刘瑶吹了吹纸面,“你先回去,卫少儿封赏之事之后再说。”
卫青眼眸微垂,恭敬道:“诺!”
不过离开时,脚步轻松了不少。
陛下既然没有一口否决,说明心中将阿瑶的话听进去。
说不定阿瑶所说之事真能成。
……
四月下旬,太皇太后病情恶化,屡次昏迷,严重时,记忆变得混沌、迷糊,神志清不清时,加上眼睛看不见,加重了老人家的焦虑,惹得病情越发严重。
五月初一,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清醒,刘彻将新纸送到她面前。
太皇太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酸味,大手摸着细腻的纸张,纳闷道:“皇帝拿的是什么东西?”
摸着细腻、没有纹路,像是绸布,可是若真是绸布,皇帝也不会送到自己面前。
刘彻拿出一卷折好的纸张递到太皇太后手中,“祖母,这是子夫的姐姐卫少儿研究出的用于书写的新纸,成本低廉,也精进了工艺,朕将来会让大汉所有官署和子民用上新纸,比竹简要省时省力的多。”
一卷竹简的内容誊写到纸上,空间占用少,读写方便,着实减轻了他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