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这两个字一出口,两人立刻手牵手,跑得连人影都不见了。
不止是顾知灼心里痒,顾以灿也是。
他太好奇皇帝醒过来后,想起做下的那些荒唐事,是想要锤死他自己,还是锤死没拦住他的别人。
两人一人一骑,一出府,直奔皇宫。
路过午门的时候,风带来了一股腐臭味,午门两侧搭着一个个天棚,学子们或是三三两两的高谈阔论,或是坐在天棚底下奋笔疾书。
不远处是一个凉茶桶,方便他们随时取用。
没有过多停留,兄妹俩穿过午门,把马交给金吾卫,径直进了宫。
顾知灼是收到消息最早的,到的也还算早。
见到顾知灼,守在含璋宫的内侍也没有通传,态度极好地把他们领了进去,一路上眉开眼笑,迎进还不算,又是斟茶递水,又是呈上鲜果点心,甚至在圈椅上还特意铺上了凉席和软垫。
内侍们前呼后拥的请了顾知灼坐下,还有两个小内侍主动过来打扇。
此情此景看得礼亲王目瞪口呆。
宫里的内侍们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怎么都没人给他打扇,没看到他跑得满头大汗吗?!
他问:“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顾以灿义正辞言地说是来谢恩的,礼亲王的牙都痛了。
这对兄妹要是没表现的这么乐呵,这些话他许是还能信上几分,现在嘛,呵呵呵。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
皇帝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只要别行刺,别谋反,顾家人什么态度都是正常。
礼亲王对着顾知灼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就没见过袭爵谢恩,还带妹妹来的,历朝历代都没有过,又不是看杂耍!但既然他们说谢恩,那就当是谢恩吧。
他问道:“想看?”
“看!”
“别胡闹哦。”
两人特别乖巧地点头,两双相似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罢了罢了。礼亲王带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内室里围了好几个太医,正在轮番给皇帝诊脉。
皇帝阴沉沉地倒在榻上,谢琰缩在角落里,他的脖子上还有明显红痕,一看就是掐痕。见到顾知灼他们进来,他面上一喜,唤了:“大哥哥。”
顾知灼扯了一下自家兄长的衣袖,从谢琰的身边而过,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礼亲王得到的消息没有顾知灼详细,他打量了谢琰一会儿,太医正也诊完了脉,颤声禀道:“皇上脉象平和,并无大碍。”
几个太医现在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生怕皇帝还惦记着要他们去陪葬的事。
“礼亲王。”
皇帝冷声道:“先帝信你,命你为宗令,你就任由他们目无尊上,软禁朕吗?”
皇帝直到如今,还有些懵,他能想得起来这两个月里发生的所有事,桩桩件件全都一清二楚,也确实是他自己干的。可是,再细细想来,又好像是在做梦,丝毫没有真实感。仿佛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的着他。
而明明礼亲王有这么多的机会来阻止他,都没有。
礼亲王看着他做出一些可笑的蠢事,软禁他,甚至还趁着他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帮着顾家来讨爵位。
简直就是乱臣贼子!
王爵,顾家配吗?
“跪下。”
皇帝指着顾以灿,恶狠狠地说道。
“你来做什么?”
“谢恩啊。”
顾以灿笑得得意,就像是在故意气他一样:“臣多谢皇上隆恩。”
“臣一直知道,皇上对臣极为倚重。为了报皇上之恩,臣日后必会把镇北军训练得更为精锐,保证只要您一声令下,镇北军北可伐北狄。”
他一字一顿道:“南可进京勤王,以报您对顾家的大恩大德。”
“你、你……”他这哪里要是“勤王”,“擒王”还差不多。
“来人。”
皇帝两个字还没说完,表情僵住了,他的手臂一抽一抽的,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拼命捶打起了自己。
第165章
礼亲王看呆了, 嘴巴张张合合。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大喊道:“快,快拉住皇上。”
内侍们这才一窝蜂地冲过来, 抱住了皇帝正在捶自己脑袋的双臂,皇帝的额头上被他自个儿捶得通红, 他应该是痛的, 龇牙咧嘴,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这什么毛病?礼亲王瞧着直皱眉。
“太医!”他一指皇帝,怒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无大碍?”
太医正都快要哭出来了。
皇上的脉象确实还挺好的,谁知道他会突然发起癫来。
太医正颤着手,拿出针包, 去给皇帝施针,手刚伸出来,皇帝猛地一脚踹开了他。
这一脚踹得很重,太医正捂着小腹呜咽出声, 手脚并用地爬在了过去。
一针下去, 皇帝又把他一脚踹飞。
礼亲王看在眼里,急得团团转。
“哎哟,你呀, 你呀。”礼亲王指着顾以灿,气道,“你们兄妹俩真不愧是一母同胞。”
“这狗脾气一模一样。 ”
“王爷, 我哥有哪句说得不对。是不该伐狄, 还是不该救驾?”顾知灼哼哼道,“您可别拉偏架。 ”
“本王拉偏架?”礼亲王指着自己,都快气笑。
自己都这么袒护他们了, 还叫拉偏架?
他压着声音叨叨着:“你瞧瞧!皇上都被你们俩气成什么了,幸好这里只有本王在,压得下去。不然,弹劾你哥的折子指不定要比弹劾沈督主的还多。 ”
顾知灼抬了抬下巴,傲气道:“谁弹劾,我就把谁弄去镇北军营待几年。”
礼亲王:“……”
好气。
跟这丫头说话,早晚要气中风。
礼亲王一别头,决定不理她。
太医正一连施了三针,皇帝终于平静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有些惶惶不安,明明他的神智十分清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手脚。
皇帝的脊背一阵阵发寒。
一定是被顾以灿气的。肯定是这样。
一看到那对兄妹,皇帝的怒火就腾腾腾地往上冒,面色铁青。
太医正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惴惴不安地跪在榻前。
“皇上。”
礼亲王上前半步,挡在了兄妹俩身前,劝道,“您别激动,太医说了要好好养着,朝上的事您也别太挂心了。”
礼亲王本来还纠结着,皇上清醒了,是不是可以上朝理政了。
现在一看。
他是不敢让皇帝出去的,这要是在金銮殿上,早朝到一半,突然发起疯来捶自己,这画面也未免太美了一些。
光是想想,礼亲王就打了个哆嗦。
“您还是先静养为好。”
“礼亲王,你让开。”
皇帝龙颜大怒,“你趁着朕神智不清,勾结外人,犯上作乱,图谋不轨,这笔账朕还没有和你算呢。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朕的跟前,和朕说话!”
“礼亲王,你都一把年纪了,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怕日后到了地上,没脸见先帝!”
“皇上!”
方才对着顾家兄妹,礼亲王说是说生气,不过也是在随口说说。
而现在,他是真的气极了,胸口也在隐隐作痛。
礼亲王捂着胸口,气息一时有些乱。
皇帝板着脸,冷声道:“顾家的这个爵位,是你擅作主张,朕不答应。还有顾琰,也让他滚回顾家去。”他甚至叫顾琰,而不是谢琰。
“是您亲自下的圣旨,君无戏言。”礼亲王也怒了。
夺了臣妻,生下了奸生子,还要让顾家咽下这口气给他养儿子?他要不要脸!?
不过能打着让顾家把爵位和兵权送给他儿子的主意,也确实挺不要脸的。
礼亲王是皇帝的长辈,在宗室中德高望众,换作从前也曾会因为意见不和,与先帝对骂,如今年纪大了,脾气好多了,可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几乎快要崩了。
更何况,他这口气早就憋不下去了。
“还有你那个奸生子……”
他指着皇帝的鼻子骂道:“送回去,呵,自己弄来的,养不起还是怎么着,非得让顾家养?是不是以后还要让他去继承顾家的爵位。身为一国之君,你也不怕丢光了列祖列宗脸,遗臭万年。”
皇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事到如今,皇帝自然不会再天真的以为,顾琰可以袭顾家爵位。只不过,一见到顾琰,他就想起这些天来的荒唐。
皇帝恼羞成怒:“礼亲王,你在朕面前履履放肆,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