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你们看,遗诏的边缘还真有烧焦的痕迹!我知道了,肯定是先帝在地底下发现谢嵘篡位,还把大启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气坏了。他在为太孙做主!”
“是了!国师法力滔天,又有太孙亲自来太庙祈福,所以,先帝降下了这道遗诏。”
对!
一定是这样的。
“是先帝显灵了!”
“先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师法力无力,是真仙人。”
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
看吧。晋王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他们的这位太孙,手段远超谢嵘。
倘若他只是在朝堂上把遗诏拿出来,就算朝堂认了,要让皇帝退位,也招来朝中非议,甚至御使弹劾,必然会白白花费诸多精力。
而现在。
在众目睽睽下,将来无论是正史,亦或者野史,都不会再质疑他的正统地位。
他是先帝临终时新择的新君!
是先帝嫡长孙,太子的嫡长子,大启的第三代君主。
他的继位顺应天命,是上天为大启赐下的福祉。
至于皇帝……
不但谋害了先帝,嫁祸了废太子,甚至如今还要带兵“逼宫”,杀害太孙。这一条条,足以让他死。谢嵘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假的,这是假的!”承恩公的脸色惨白如纸,他尖声大叫,“谢应忱、谢应忱他……对了,一定是他勾结了晋王!让晋王陷害皇上的。”
咚!
城门在摇晃。
“皇上,皇上快来!”
承恩公嘴巴半张半合,心中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皇上能拿下谢应忱,他们就没有输!史书都是人写的,没有了谢应忱,皇上依然是皇上!
他能想到的,百姓们也都想到了。
陆游商扭头看向城门。在持续不断的撞击下,他赫然发现门栓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隙。
然而这会儿,他没了先前的慌乱和忐忑,心想:若是皇帝真的砸开城门打了进来。他、他……他愿意为太孙拼命,绝不求饶!
他是淮州人。
淮河决堤,皇帝却还频频加税,他们全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是太孙下令免税三年,又命人修堤,赈灾。一家子熬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他还找到了活,跟了一个大东家,成了商大东家手下的游商。后来他才知道,商大东家会特意派人来他们这儿招募大量游商,也是奉了太孙的命,让他们能有一条活路养家糊口。
前阵子他正好路过翼州,听说太孙要来太庙祈福,就赶了过来,想远远的向太孙磕个头。
原来先帝是传位给了太孙。
若不是这昏君篡位,大启必是海晏河清,他媳妇就不会为了给孩子留一口吃食活活饿死!
咔喳。门栓上的裂痕变得又深又长,就如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了利爪。
陆游商想也不想的,扑过去用后背抵在了门上。
咚!!
陆游商发出闷哼,这一下的撞击仿佛撞上了他的五腑,鲜血从嘴角滑落。
周围的百姓们看了看彼此,他们和他一样,用后背,用肩膀,用身体为栓,抵在了门后。
太孙!
太孙!
天降祥瑞,太孙是命定之君!!
他们要守护太孙!
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看吧。晋王悲凉地笑了笑,百姓们已经认定他了,为他付出性命都愿意。
观礼的百姓来自各州各地,更有游商,学子,他们会把今日所见,传遍大启。
仅仅是一道遗诏,就让谢应忱轻易得了民心,掌住了天下。
大启将不会有任何权力过渡的动荡。
百姓们自发地抵住了城门,谢应忱站在太庙前,目光扫向众人,落在了还持剑而立的金吾卫的身上。
他出声道:“金吾卫要谋反?”
周牧:“……”
先帝的遗诏他听得一清二楚,若非皇帝弑君杀兄篡位,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理应是太孙。金吾卫该效忠的人,也该是太孙。
他闭了闭眼,下了决定,慢慢弯腰放下了手中的剑。
“指挥使!”
士兵们全都看向了他,惊呼出声。
周牧沉声道:“先帝遗诏,褫夺谢嵘封号,谢嵘不是大启皇帝。金吾前卫上下当奉先帝遗命,护太孙,归正位。”
“金吾前卫愿效忠太孙,绝无二心!”
对。士兵们捏紧了心中的剑,金吾卫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私兵!
太祖皇帝立下金吾卫,为的是守卫皇上,保卫大启,他们入金吾卫时,全都发过重誓。绝不是承恩公的一块令牌,就能轻易让他们背弃誓约和信念的。
他们忠于的是大启,而不是一块令牌!
士兵们放下了手上的剑,跪倒在地,就连那几个拿剑指着谢应忱的也不例外。
金吾卫这一跪,府兵卫,虎贲卫等人也跟着放下刀剑,跪了下来。
“咱们要不要跪?”銮仪卫副指挥使悄悄地问郑四。
郑四:?
他们又没拿剑指着太孙,跪什么跪。
郑四:“都跪着了,谁来保护太孙。”
副指挥使深觉有理!难怪自己是个“副”。
谢应忱俯视着匍匐在地的众人,周牧不敢抬头,脖子后头冷汗直流,仿若被一只猛兽注视着。他觉得自己蠢透了,竟然会去质疑太孙,还妄图对太孙动手。
谢应忱收回了直视着他的目光,温言道:“拿起来。”
周牧顿觉身上少了千斤巨力,抬头看去。
谢应忱虚扶他一把:“大启将士恪尽职守,无罪。”
“无罪”这两字,有如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身上的枷锁。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这如“谋反”一样的行径,太孙不会再追究。
太好了。
呼。周牧捡起剑。
他踏前一步,以护卫的姿态站在了谢应忱的身侧。
其他人也都跟着起身,握紧了手上的剑,眼中是灼热的信心和畏不惧死。
皇上……不对,谢嵘谋反,他们必为太孙殊死一战!
“太孙!”
一个年轻的将士从城墙上奔了下来,跑到他跟前,单膝跪地禀道:“谢嵘下令用滚木!”
滚木!
“不好。 ”卫国公惊呼道,“若是用了滚木,肯定挡不住!”
在太庙广场的四周筑墙立门,是为了防止宵小破坏太庙,真要论起来,说是城门,肯定不能和真正的城门相提并论的。
一旦用了滚木,绝对撑不到半盏茶,而且抵门的百姓们必然会重伤。
“太孙。”卫国公单膝跪地,抱拳道,“臣等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坚毅的光芒。
“臣等誓死效忠殿下。”
“请殿下让镇北王护送您离开。”
将士们的声浪如惊雷滚过,他们握紧刀剑,手背青筋暴起,每一张年轻的脸庞都燃烧着灼热的忠心和和热血。
宋首辅的嘴角抽了抽,这卫国公又争又抢,这回可算让他在太孙面前露脸了。
不过,君子不涉险地,不立危墙。太孙当尽快离开,方为上策!
“太孙。”
谢应忱抬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打开城门。”
什么?!
谢嵘足足带了两万余人的兵力,哪怕有一大半是二十六卫,可就这么放进来,也来不及打起来之前一一策反,不对,是一一让他们迷途知返。
是不是太冒险了?
“太孙,君子不立危墙。”
谢应忱淡淡一笑:“谢嵘勾结凉人,若是让凉人趁乱把他带走,必会危害大启江山。”
勾结凉人?!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以灿往他前头一站,没好气的悄悄道:“别乱动,别逞强。要是害我被妹妹凶,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