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落井下石去了哟!
顾知灼福了福身,目送她离开,又笑吟吟地回头看向了管事嬷嬷。
“大姑娘。”
李茂家的讪讪地笑着,瞥着琼芳手上的钥匙和册子,欲言又止。
顾知灼挑眉问道:“你在等夫人?”
“不是,不是。”李茂家的连忙摆手,赔笑道,“大姑娘,您想先从哪间开始看。”
“白昌家的死了,你可知道?”
啊?!
李茂家的脸色陡然一白。
那天的端福堂,她也在!
“李茂家的,要不要我给你也算上一卦?”
李茂家的打着哆嗦,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讪笑道:“大姑娘,您、您别说笑了。”
“也罢。”
顾知灼浅浅一笑,抬脚就走,偏头对着琼芳道:“你去拿些黄铜大锁过来,这里的库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锁起来。”
锁?
琼芳不懂,乖乖应了诺。
顾知灼摇了摇手上的钥匙,轻笑道:“这锁,我信不过。”
管事嬷嬷低着头,恭送她离开。
她一走,管事嬷嬷连忙打发手下的小丫鬟道:“你快去看看,白昌家的是不是真的没了。”
她心跳如擂鼓。
白昌家的是夫人的心腹,是左膀右臂,替夫人把着府里的大小事。
夫人应该不会……
不会这么狠心吧!
她来来回回地徘徊着,没多久,那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慌乱地说道:“嬷嬷,白昌家的死了。”
“真死了?!”
“是!”
李茂家的硕壮的身体摇了摇,差点没站稳。
府里的主子们脾气都不错,从不拿下人出气,这么多年来,连板子都少有,更是从来没有打死过下人,怎么会呢!?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小丫鬟把打听到经过说了,又道:“是万嬷嬷亲眼看着行刑的,万嬷嬷说,人是因为心悸死的,可奴婢悄悄去刑房看了……血肉模糊的,分明、分明是被活活打死的。”
李茂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是夫人瞒着太夫人,私下里把人打死的!
白昌家的,可是夫人的心腹啊。
大姑娘真说准了!
五天,夫人真的亲手要了白昌家的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丫鬟忍不住问道:“嬷嬷,您说,大姑娘是不是真得能掐会算?”
“慎言。”李茂家的赶紧打断。
这是不是算出来的,还真不好说。
但是,大姑娘却让她所说的话,全都成了真,这就是能耐,这就是手段。
李茂家的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国公夫人王氏。
“李茂家的。”
李茂家的打了个激灵,循声去看,大姑娘身边的琼芳正乐呵呵地说道:“姑娘说,申时正,她在端福堂见见各位内管事。”
“去与不去,自便。”
琼芳说完,就走了。
李茂家的心底发毛。
夫人不愿把管事权拱手相让,但是大姑娘显然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夫人不给,大姑娘就亲手来拿。
黄昏的天边,晚霞有如燃烧着的火焰,可李茂家的还是全身凉飕飕的,有如置身冰窖。
第38章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嬷嬷, 您去吗?”
李茂家的一咬牙:“去。”
当然去!
李茂家的几乎是卡着时间到的。
端福堂里已经有好些人,白昌家的死,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内管事的身上, 让她们头脑清醒了,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这位从前并不显眼的大姑娘。
李茂家的一眼扫过去, 管事嬷嬷和媳妇子们至少到了有七八成。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一个与她相熟的媳妇子压低声音, 说悄悄话:“李茂家的,你说大姑娘这回是……”
“来了。”
不知谁低低地提醒了一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陡然一静,李茂家的半抬起头,金灿灿的夕阳有如薄纱笼罩在顾知灼的身上。
她踏着夕阳走进来,这一刻, 李茂家的如同看到了先夫人王氏。
一样的高贵大气。
一样的泰然自若。
当年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只能在人群中默默仰视。
顾知灼从容地从她们中间走过,站在了最上首的太师椅前,她青丝挽起, 只戴了一根珠钗, 硕大的东珠盈盈生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倒影。
待她们见过礼后,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件事, 一,带着你们所负责的差事的账册,亲口向我述职。”
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只给你们三天。 ”
“二, 三天后, 我接受所有人的自荐。包括婆子,媳妇子,还有丫鬟。府中无论谁, 若是自认适合什么差事,可以亲口来与我说。”
李茂家的心里“咯噔”一下。
大姑娘这一手,还真是漂亮,述职是一,最重要的是,她让那些婆子和媳妇子们自荐,为了在大姑娘面前露脸,爬到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她们肯定得挤空心思地把她们所知道的全说出来。
这么一来,也逼得内管事们,在述职时,不敢谎话连篇,擅加隐瞒。
大姑娘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越过夫人,把整个国公府牢牢地把在手里。
这手段,大姑娘玩转自如,怕是连心思都不需要多用吧。
她悄悄地抬眼,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顾知灼的嘴角弯了弯,笑道:“散了吧。”
说完,她便走了。
从来,到走,还不到一盏茶,仿佛真得只是像她说的那样,见见她们的而已。
“李茂家的,”那个与她相熟的媳妇子悄悄道,“三天……你去吗?”
李茂家的没有直说,只道:“白昌家的没了。”
是。
就是听说白昌家的没了,她才会过来。
“大姑娘说五天,白昌家的五天就没了。”
“如今,她说了三天。”李茂家的扭头对着她一笑,“你说,你来吗?”
她这话,丝毫没压住声量。
她笑道:“我是不敢不来的。”
李茂家的想好了,与其摇摆不定,倒不如,早早地投向了大姑娘。
她继续说道:“我劝你们呀,也好好想想,要是贪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姑娘今日的意思再直接不过,说了,一笔勾销,不说,你们想想白昌家的吧。”
“哎。我是不敢的。”
“大姑娘是嫡长女,名正言顺。”
李茂家的一走,其他人不禁面面相觑。
白昌家的是季氏的心腹,是府里一等一的红人,拿着最有油水的差事,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这么一个风光无限的人,说没就没了。
夫人连白昌家的都保不住,她又能保住谁呢。
“大姑娘还说,夫人她罪孽深重……”
“对了。四少爷近日好像真得灾厄不断。”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瞬间又是一阵静默。
内管事们陆陆续续地出去。
白昌家的死在短短几天里就在府里上下传遍了,那个把人挪进薄棺抬出府的婆子信誓旦旦地说,她亲眼见到白昌家的后背血肉模糊,连脊骨都打断了,用得肯定不是木板,是铁棍,还说当天是万嬷嬷盯着行刑。
明明太夫人只说打三十板,夫人还偏就把人给活生生打死,这也让下人们心底发寒,人心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