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陌
孟丽莫名有些鼻酸,结婚后在婆家过得并不开心,娘家人的关心叫她心里暖。
她挎着甄臻的胳膊,亲昵道:“婶婶,进去坐,我给你倒水喝!”
甄臻笑着跟她进屋了。
周家分的职工房也就六七十平,在后市看六七十平不算大,可在住房紧张的七十年代,这算相当不错了。
这年头的房子不讲公摊面积,七十平方也能做个三房,外加走廊院子,看起来还挺宽敞的。
屋里挂着语录和日历,还有周长胜父亲在单位受的表彰证书,看起来是个非常典型的职工家庭。
周长胜和孟丽的房子靠东,被厨房挡着了,采光不好,周家又舍不得烧煤炉,那房子看起来湿冷冷的。
孟丽端来水,甄臻不习惯用共用的搪瓷查岗喝茶,就没喝。
“你娘给你带了玉米面和黄瓜西红柿,都是早上才摘的,新鲜着呢。”
孟老大家的自留地种了粮食和蔬菜,这季节菜一茬一茬的,根本吃不完,甄臻就叫他们也种点黄瓜西红柿,夏天给孩子们解解馋。
孟老大家里有一窝孩子,两个儿媳都不是吃素的。
孟大嫂想女儿,带米面来肯定是不行的了,毕竟家里口粮紧张,儿子家都吃不饱,你平时跟着儿子一起住,哪还能补贴闺女?
但带瓜果来倒是没人会说什么。
孟丽看着新鲜的番茄黄瓜,心里高兴,跟甄臻聊了几句家常,问起她大哥家几个孩子怎么样,二哥家怎么样,又问起甄臻家几个孩子。
“二丫能吃,长得圆乎乎的,三娃不肯吃母乳,我就给他买了点奶粉,现在也长肉了,约有八斤半了,体重虽然不如二丫,但精神不错。”
甄臻又想起她早上出门时,孟大嫂交代的事。
说这次送东西是假,主动目的是想请甄臻来看一下孟丽的情况,家里都担心她跟周长胜闹翻,打起架来不是周长胜的对手。
“你跟他怎么样了?”
孟丽搓着手,“我上次说不想做免费保姆,我婆婆就冲上来骂我,我就没敢再说了。”
“那他还是一根葱都要你分摊吗?”
孟丽点头,“昨天我叫他给我带根冰棍,他还找我要了一分钱,又说帮我跑腿了,他那根也要我请客,于是我就花了两分钱。”
甄臻很多年没见过这种程度的奇葩了,同事间都没这么客气的,都这样了还找什么媳妇?一个人过多好啊,谁也不能占他便宜。
不过夫妻间的事常常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孟丽要是忍不了,早早提出来及时止损也就罢了,要是想着息事宁人,一天天忍下去,说不好还能过一辈子了。
甄臻就说:“你能拥有怎样的生活取决于你自己。周长胜不是你的领导,也不是你的同事,你没必要去讨好忍耐他,你完全可以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让他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丽不是包子,她的性格处于孟大嫂和孟老太之间。
她本来是想忍忍的,也许忍忍,婆婆和男人会发现自己有多过分,毕竟人怎么能没有自知之明呢?
可有些人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一次次占她便宜。
这样的男人当她丈夫她都觉得恶心!
孟丽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扬起唇角:
“行,婶子我听你的。跟他结婚才几个月,我上班攒的存款全部都贴进家用里了。我婆婆那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经常说我败家,钱都不知道花哪了,一分钱不存,等着她儿子来养我。你说气不气人!”
甄臻点头:“这种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跟她讲道理时,她不讲道理,你不讲道理时,她又会跟你讲道理。”
孟丽听明白了,她其实想过跟周长胜离婚,可她又怕闹大了让家里人脸上没光。
离婚是多丢人的事,爹娘会抬不起头来。
离婚的闺女过年都不能回家,因为娘家会触霉头。
甄臻安慰了她一番,把东西留下,就要回去了。
“周叔还在外面等着,我下次再来看你。有些事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是那句话,就算离婚了,咱们老孟家也养得起你。”
她这番话,莫名叫孟丽心里好受了一些。
晚上周长胜和他父母回来,到巷子口听说孟丽家来亲戚了,周母就怀疑这乡下亲戚是吃不上饭,故意来周家蹭饭吃的。
谁知到了家属院,亲戚早就走了。
孟丽抱着自己的衣服进去了,门外的大水桶里泡着一大桶衣服,都是他们昨晚换下来的。
“哎呦!孟丽你搞什么鬼!衣服不洗我们明天穿什么?”周母斥责。
周父解开领口去厨房,发现厨房冷锅冷灶的,到现在了晚饭竟然还没做,当下也拉着脸。
“孟丽,饭怎么还没做?到现在都不做饭,让我们回来吃什么?你这儿媳怎么当的!”
周父周母一般在单位食堂吃,跟他们分开过,但最近周长胜说天气热,食堂饭菜不卫生,就叫孟丽顺手多做点饭,给他们老俩口补补身子。
昨天孟丽做了,谁知今天就尥蹶子。
周长胜对这个老婆很不满,眉头紧蹙,“孟丽你怎么回事?谁家儿媳像你一样,衣服不洗,饭不做的?”
孟丽:“没钱不想做。”
“没钱?你工资呢?”
“我还没问你要工资,你就打我工资的主意了?我工资当然是要留着自己花,怎么着,你是人我就不是人,就不会花钱了?”
周长胜没想到一向服从管教的孟丽会跳脚,“那我不是每天都给你钱吗?”
“给我钱?你给我多少钱?”
周长胜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说出去占不住理。
不过夫妻俩各花各的,他每天花个几分钱就能吃到丰盛的饭菜,孟丽也不需要像婚前一样付房租,俩人各取所需这不好吗?
“你昨天买菜花了两毛三,我给了你一毛二,还多给了你五分钱呢!”
孟丽真的被气到了,“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请个保姆买菜要不要花钱?洗衣做饭要不要花钱?我做菜用的油盐酱醋要不要钱?你倒好,什么都装作不知道,只跟我平分了菜钱,你怎么这么好意思呢!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男人!”
周长胜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抠门,恼羞成怒,“孟丽,你非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你这人怎么这么现实啊!处处充满算计!”
“你不算计?你不算计五分钱都跟我抠?你要跟我AA也可以,但我的劳工费要算给我!一小时一毛钱,我买菜做菜,洗衣打扫卫生,一天至少要四个小时,你得给我四毛钱!”
周长胜被气的不轻,他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
果然,朋友说得对,他就不该娶乡下女人的,让父母在邻里间没面子,让自己失了格调。
周母听了这话也跳了起来。
“你这女人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我早就说了乡下女人不能娶,看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干家务本来就是女人的事,你倒好,还想算钱!想得美!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我也没见过谁家公婆菜钱都不给,还想上门白吃白喝的!更没见过哪家男人五分钱买五个西红柿,给了三分钱,拿走三个西红柿还不够,还得切小半边带走的!”
这样丢人的事被她嚷嚷出来,周母觉得脸上没光,她哪容她这样诋毁自己的儿子,指着就骂:
“我家长胜这叫会过日子,再说你还住着我家房子呢,我是不是该找你要房租?”
周父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别把话说的太难听,毕竟刚结婚,这要是闹大了,他们脸上没光。
“房租?你家家务是我干的,饭是我做的,衣服是我洗的,你们三个人是不是该按照保姆的价格,给我算工资?我就按照市场价一个月二十二块钱来算,你这破房子,我跟周长胜房租对半分最多每人三块钱,你算算你每个月要给我多少!”
“你你你……”周母被气的不轻。
孟丽扔掉套袖,转身进屋了。
她不仅气自己眼瞎嫁给周长胜,更气自己嫁来后把存款都搭进来了。
之前她脸皮薄,婆婆叫她做饭缺不给钱,她也不好意思要,都拿工资贴补。
没嫁人前她一个月能存十块钱,每个月都能买买衣服,看场电影,跟朋友去公园转转。
嫁人后就只能在家洗衣做饭,拿自己的钱养活一家人。
就这样还骂她现实!她不伺候了!
一家人不欢而散,邻居们听到他家争吵,伸着头问:
“老周,你家吵什么呢?”
周父尴尬地笑笑,“儿媳不懂事,闹脾气呢!”
孟丽只做了自己的饭,吃完后去洗了澡,谁知回来后就发现她婶子送来的两斤糖和两斤桃酥不见了。
“我放在这的东西呢?”
周母不以为然地哼了声:
“长胜拿去领导家了,我可警告你,长胜就要升职了,这是关键时候,你这个当媳妇的可别拖后腿!”
孟丽气炸了,“周长胜也太不要脸了!”
“你骂谁不要脸呢?几斤糖和条酥,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真是没见过世面!”周母道。
“就你见过世面,见过世面五分钱都要抠!丢人现眼!”孟丽猛地关上门。
住在隔壁的一对母子听了这话,都是一顿,随即又默默低头吃饭了。
甄臻又带回来几麻袋瓜子,还对老周说这是她二哥给的草料,因为麻袋外印的字是某种草料,老周也没怀疑。
焦蕙兰把瓜子扛进厨房,热锅开始炒瓜子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炒瓜子几人都得心应手很多。
炒完还是跟以前一样分装,等到这几麻袋瓜子炒的差不多了,孟华上一波瓜子也全部卖完了。
“娘,钱都给你!”孟华擦着额头上的汗,虽然累,可眼神却很亮。
甄臻没去点钱,先笑着给他端了碗西瓜汁,这是她手动榨汁的结果。
大丫喝了不少,二丫和三娃瞧着也想喝,甄臻怕影响他们吃奶,就没让。
孟华一口气干完了,擦着汗问:
“娘,这西瓜汁好甜,怎么做的?”
“没什么难的,就是压碎撵成汁,娘知道你辛苦,怕你中暑,绿豆汤和西瓜汁都备下了,就想叫你回来就喝上一口冰的,心里舒坦。”
孟华闻言心里自然暖呼呼的,娘的爱就是这么无微不至,正如烈日下的一抹阴凉,让人心里舒坦。
孟大国就不高兴了,他最近忙着干活,很久没给娘打下手。
要是他去县城,哪里轮得到孟华?
可他不能走,孟华现在一天只拿三公分,要是他再不去,要引人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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