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见春山
前后都有人护着她,璩逐泓站在旁边,一只手虚扶着用力。
到了跨步上马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几个老师劝不了。卢比嘤嘤叫了两声,倒是非常懂事得呆在原地,一步都没动弹。
她又摸了两下卢比滑顺的皮毛,用手攥紧了缰绳,一鼓作气地一蹬。
璩逐泓搭在她腰上的手没派上用场。
她坐上去了。
一开始有些不稳,贵千拧住了眉头,眼睛都不敢往四周看,只顾着捏住缰绳环抱着卢比的脖颈。
但渐渐的,卢比一点儿没动,璩逐泓轻拍着她的背,带着笑意出声:“贵千,睁眼。”
青草。
她侧在一边的头逐渐打直,看向眼前的景色。
一样的地点,可马背上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风也清新,草也自然。
哥哥按着她的胳膊,笑意盎然。这段时间以来熟悉起来的马术师傅们松了一口气,朝她挥手打气。不太熟悉的哥哥同学也笑着在棚下鼓掌。
再向远眺,好像能看到别墅的一角。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又一次拥住了身下的小马。
“卢比!”
娇气小马咕噜一声,顺着她的力道开始缓步向前。
踢踏踢踏。
缰绳的一半还攥在马术师傅手里,卢比很有眼力见地慢慢走着,给璩贵千留足了适应的时间。
眼见她越来越轻松自如,腰背挺得直直的,随着马匹的起伏动作,璩逐泓松了一口气,到棚下给老伙计们喂点胡萝卜。
自从卢比来了,苹果都被它包圆了,趁着它现在不在,璩逐泓坏心眼地从它的桶里偷拿两个,一边一个喂给了白云黑土。
“妹妹很厉害。”洛城在一边夸赞。
事实是,在见到她之前,他以为会看见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孩。
姜南寻认同地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指着大黑马:“我能不能试试它?”
璩逐泓点头,叫了个马术师来教他上马。
姜南寻在棚后的房间里换了骑马装,兴致勃勃地围着黑土上下其手,叽叽喳喳个不停。
洛城嫌烦,转了个身往远处璩贵千的方向看,突地意识到了什么:“你妹妹,和你。”
他用手挡住璩逐泓的下半张脸,来回比较:“上半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废话。”
“像我妈。”
洛城笑了:“是像。”
他们常来找璩逐泓玩,曾经撞见过几次璩湘怡。
风过。
“真好啊……”洛城低低呢喃。
璩逐泓轻拍栏杆,想到他家里那些说罕见也并不罕见的破事,没接话。
“你去骑马吗?我去贵
千那看看。”
洛城摇头,就倚在栏杆边吹风,一边是姜南寻的吱哇乱叫,一边是璩逐泓抓着妹妹教导怎么动缰绳调整方向。
在日头上来前,他们从马棚回到别墅。
璩贵千离开前带了满脑门的汗,小脸红扑扑的,不忘嘱咐师傅给卢比加餐。小马也附和地嗬嗬叫。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凉。等洗完了澡,璩贵千从二楼下来,屋里开了空调,凉风习习,瓜果清香传来,一楼的电视机前几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拿着手柄打游戏。
屏幕上的战斗特效闪过。
下来拿饮料的璩贵千一愣,璩逐泓正在这局对战的紧要关头,背对着她把手柄按得噼啪响。
还是侧坐的洛城看见了她,朝她招手。
璩贵千端着酸奶坐到沙发边,璩逐泓立刻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示意另外两人都往旁边靠。
“来吗?”洛城把手柄递给她,正巧瞟见她手心的疤。
璩贵千早上出门穿的是长袖骑马装,现在屋里开着冷气,她短袖外面套着长袖衬衫。
“好。”她坦然接过,“按这个吗?”
洛城:“……对。”
“这是跳跃,这个是普通攻击,你长按的话会有特殊招式。”
璩贵千还在学钢琴,手指灵活得很,很快就上了手,开始四人打2v2对战。
“对对对……啊不要啊!”姜南寻干什么都是大嗓门,声音混在游戏音效里,简直是天生的气氛组。
“妹妹厉害!”
赢了!他跳起来隔着璩逐泓和贵千击掌。
反倒是璩贵千第一时间质问哥哥和洛城:“你们是不是放水了?”
两人欲言又止。
璩贵千:“不准!再来。”
当天晚上的饭桌上,傅谐问起今天骑马的感想,璩贵千兴高采烈地说完,接着:
“对了!我今天还学了打游戏,我超厉害的!”
傅谐眯眯眼笑容不变,鼓励完就转向了大儿子:“逐泓的暑假作业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
璩逐泓抖了一下,正声:“马上就做完了。”
第42章 氧化的苹果
开学的日子逼近, 随暑气一起蒸腾的还有璩贵千的紧张。
崭新的书包、笔袋、水杯、文具一字排开。
璩贵千开始碎碎念。
“万一我跟不上怎么办?”
璩湘怡:“不会的——”
虽然她也很想让女儿一辈子待在自己的怀抱里,但这是不现实的。
“同学说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傅谐:“不会的——”
傅谐耐心地夸她多么有天赋、多么努力,许老师有多少次同他们称赞她的功课。
“我不想上学了,老师同学会不会笑我……”
贵千憋嘴, 想到自己不便的腿脚, 眼睛低垂了下去。
璩逐泓:“……不想上就不上。”
爸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璩贵千眉头一皱:“不可以!”
面对三双眼睛, 璩逐泓举双手投降。
这边在紧张,宝桥镇第一初级中学门口的书店里, 老板在开学前盘点库存时,也又一次被狭小的仓库勾起了回忆。
新进的教辅资料堆在门口,老板直起腰,揉揉酸痛的肩颈。
忙过这一段就好了。
她安慰自己, 推着上个学期没卖完的几类书目往后面的货架走。
这些每年更新一遍的书最麻烦……卖不光就只能堆着, 卖废品又舍不得,塞进仓库占地方……
在那个角落里,她又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桩事来。那个来打工的女学生两三天没来,转天,几个北方口音的人找她了解情况,打听那个女孩的事情。
她目光警惕,什么也不肯说, 直到警察来了, 才知道,那个娃娃居然是被拐来的。
……造孽啊。
老板一五一十地和他们讲这段经历, 女孩怎么找上她,怎么商定的活计,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虽然雇佣童工是不怎么光彩, 但老板自认行得正坐得直,她给的价格公道,也是看小孩可怜才答应的,要不然,去外面找个小时工干一天,还便宜呢。
为首的西装男听完了,硬是从她这买了几沓书店的储值卡走。
想起账上那笔至今没动过的钱,她心里也知道,这是人家给的感谢费。
这件事很快变成了周围的谈资,小县城里哪出过这么轰动的事情。
那买孩子的两口子快被唾沫淹死了,现在都丢了工作。早几年有户人家丢了孩子的,扛着生锈的锄头上门去闹,把他们家大门凿了三个洞。
临近开学,有不少学生买学习资料,一买就是一堆。
书店老板熟练地扫着二维码给人结账,套上塑料袋。
潘伊从她手里接过,道谢后走出店门,坐上爸爸的车。
汽车向市中心的方向行驶,她在副驾上翻阅资料,旁边的中年男人劝着:“车上别看书,度数要加深了。”
“嗯。”
潘伊放下书本,把袋子扔到后座,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她沉默了很多,长大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随着班费去向的水落石出,她又一次问邓琼,那本杂志,是真的吗。
邓琼早就害怕了,不敢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