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锈唐刀
她这话难得带着点小女儿的天真,陆景行听了忍不住失笑。
“你把齐霍想的太简单了。”
他说:“齐炀如今名声在望,当年又以奴隶之身舍命将整个齐家从崩溃边缘救回来而后一跃而上,成为了甚至比齐霍当家时还要耀眼的存在,于齐霍来说,齐炀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他的儿子,得算是再生父母了。”
这话说的实在太毒,沈长宁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能被自己亲爹视作再生父母,那这齐炀也算对得起他那被齐霍辜负的母亲了。”
陆景行听着少女的笑,脸上却并没多少神色变化。
他告诉了少女这故事的后半截,却没说那人尽皆知的凄惨的前半截。
这位年纪轻轻,长相又颇为出众的镇北将军刚在朝廷起势便引起了许多老将的不满。一些人以样貌评判他的能力,一些人以出身审判他的功绩,最后说来说去的,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他的身世上。
齐炀的生母是烟花楼的舞女,名叫芳萋。
虽然总有人因为芳萋的舞女身份而嘲讽齐炀是娼妓之子,可却很少有人知道,在遇到齐霍之前,她确实只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怀上了齐炀后芳萋总没什么精神,便塞了点钱给守门的护卫,偷偷溜去了隔壁的医馆,却没想到这一诊脉便诊出了喜脉。
她大惊,甚至恐惧到了极点,可在这一切过后却是控制不住的狂喜。那一直荒唐到破晓时分的一夜让她很清楚自己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谁的。
没有人不认识威风凛凛的齐大将军,也没人不想奋手一搏,爬出这个似乎永无出头之日的会吃人的艳窟。所以齐霍和友人来烟花楼喝酒的那晚,芳萋做了她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决定。
她借着送茶的由头,偷溜进
花魁房里,打晕了正在梳妆打扮的对方,然后又用自己大半的积蓄收买了花魁的丫鬟,然后给自己装扮打点,覆上面纱,顺理成章地被老鸨叫走,去了齐霍房里。
她当时以为自己可以如愿离开,却没想到一夜风流后,醒了酒的齐霍并不准备为她赎身。
而芳萋后来也因为顶替了花魁而被罚跪了整整两天,膝盖肿痛得夜不能寐,日夜怨恨着齐霍。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齐霍的孩子。
齐霍至今没有娶妻,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是齐霍唯一的孩子,会是他的长子。
于是守着时辰,芳萋当街拦住了正带着将士打马巡街的齐霍。她跪在马下,痛哭流涕,祈求齐霍替她赎身,说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堂堂一个将军,竟然被一个曾有过一夜露水之缘的娼妓当街拦路。
此举太过惊人,以至于后来甚至有文官借由此事,上奏弹劾齐霍。
而这事情对于齐家来说也简直是天大的丑事,齐霍当时正与吏部大臣的女儿,也就是齐澍的生母议亲,却没想到在这当口齐霍出了个这种事情,且还闹得满城风雨。
两家的关系一时间闹得很僵,齐霍不得不亲自上门请罪。
所有人都以为芳萋死定了,可最后齐霍却竟然真的帮她赎了身,把她接进了齐家。
几月后,齐霍成婚,齐家多了个主母。
再几月后,齐霍的长子齐炀出生,而齐府后宅的枯井里,多了一具被草席裹着的尸体,
而至于齐霍以及其妻子后来对这个从长子如何……
想到后来对方被封为镇北将军后死得不明不白的齐霍的夫人以及齐家重建当日,披麻戴孝,捧着齐炀生母芳萋的牌位,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硬生生从家门口拜到了长岳山的齐霍。
陆景行端起手边摆着的酒盏,嘴角弯起一抹让人无从察觉的隐秘冷笑。
那边终于寒暄完,看着领着人往这边走来的齐霍,沈长宁连忙伸手碰碰身边的人。
“来了来了。”
她扶着陆景行站了起来。
“阿炀,阿澍,这是陆刑,这是沈离,这是陈升,他们几人都是云丫头的朋友,在这暂住几日。”
沈长宁跟着陆景行一块行礼,对面两人也同样躬身还礼。
而随着距离被拉近,沈长宁将兄弟两的面孔看得更清楚,这下她倒是不会再分不清两人之间到底谁才是齐炀了。
面容俊秀的那个虽然样貌像极了母亲,五官柔和,可那双眼睛却如利刃出鞘,亮得让人惊心,只被他轻轻扫过便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寒。
而另一个虽长得像极了齐霍,五官俊美,气势十足,架子已经足以唬人,可张望间却总隐隐露出些许怯意,并没有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
“好好好,都入座,都入座,开宴吧。”
两个儿子回来了的喜悦使得齐霍今日格外的高兴,他主动招呼众人落座,片刻后,丫鬟们端上各色菜肴,众人在一片沉寂中举筷。
一时间耳边安静无声,僵硬凝滞的气氛几乎让人食难下咽。
沈长宁吃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最没滋没味的一顿饭,停下筷箸,等一旁的陆景行也不再动筷后,她几乎是立刻便迫不及待地借口要回去给陆景行敷药而借口向齐霍请辞。
抛下吃得正欢的陈升,双双离开了宴席。
一路绕过花园,沈长宁才终于猛地吐了口气,郁闷不已地道:“太难受了,陆刑,这还不如我和你在破庙喝米粥自在呢。”
陆景行闻言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她道:“没吃饱吗?”
“没有。”
沈长宁摇头。
这气氛压抑成那样,她几乎味同嚼蜡,怎么可能吃饱了。
“厨房应该还剩有一些菜,要去看看吗?”
沈长宁眼睛一亮:“好!”
两人便往厨房走去,可是沈长宁忘了,她并不认得和自己院子不同地方的路,而身边的人又是个几乎没出过门的瞎子。于是兜兜转转,两个人沿着齐府绕来绕去,直到明月升上中天,她也没看见厨房的影子。
最终沈长宁不得不停下脚步,心虚不已地看向身边的人。
“陆刑,我们好像迷路了。”
“……”
虽然不知道到底走了不知道多久,可却已经走得后背都发汗了的陆景行冷笑一声,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我忘了我们这会不是从我们住的院子出来了。”
沈长宁站在院子里一处假山后,只觉得四周放眼望去竟陌生一片,找不到丁点相熟之处,显然是个他们从未来过的地方。
“在人家宅子里走迷路,沈离,你可真厉害。”
耳边响起男人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沈长宁瞬间不满了。
“这能怪我吗?这只能怪这宅子太大了,设这么多回廊,七拐八拐的,我又不是住在这里的人,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地方。”
少女失了底气的辩驳声落入耳中,陆景行刚想问她你在这里都找不到路,那日却又是哪来的胆量说走就走然后夺门而出的。
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却又猛地噤声。
沈长宁被他抬手捂住了嘴巴。
和被人杀害前一模一样的姿势立刻将沈长宁拖入回忆中,根本来不及思考,受惊的少女立刻本能地挣扎起来。
“嘘,有人来了。”
而后她耳廓一热,男人带着点劝哄的声音随着呼吸声一起猛地撞入她耳中。
熟悉的声音将那些恐惧蓦地撞碎。
沈长宁仍旧浑身僵硬,却不再挣扎。
她乖乖地站立不动,任由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的人抬手将自己圈在怀里,手掌捂住唇瓣,在漆黑夜色中噤声,谨慎地屏住了呼吸。
脚步踩过枯枝,发出些许声响,片刻后又有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长宁听着,立刻机敏地意识到这是两个人。
会是谁呢?
齐府的下人吗?还是齐家的那三个主人?
她想起宴上那关系诡异的三人,忍不住想,若是后者,那来的是父子俩还是兄弟俩呢?
第42章 香囊可以给我也绣一个吗?沈离……
“做什么。”
不含多少情绪的声音一在耳边响起,沈长宁立刻便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齐炀。
她眨眨眼睛,想起了那个刚刚还在宴上见到的人。
“兄长,”
而随着这声兄长一出,这两道脚步声里的第二道来自谁便也都一清二楚了。
那看来这来的便是齐炀以及齐澍了。
沈长宁和陆景行两人躲在假山后,她拉下男人捂住自己唇瓣的手,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入眼一片漆黑,廊下挂着的灯笼轻轻摇晃,更显得这院子的寥落破败。
沈长宁终于意识到她和陆景行无意间走到的这地方荒凉得和齐府其他的院落格格不入。明明齐府白日还在洒扫庭除,怎么却又独独留下这间院子呢?
奇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你这次回来也仍是要睡在这里吗?”
吹得人全身发寒的夜风中,齐澍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大着胆子和齐炀说道:“这地方我,我听父亲说一直没让人收拾过,不太干净,兄长,你,你还是搬到你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再住在这里了。”
“我要住在哪里轮得上你们给我安排吗?”
齐炀冷笑一声,淡声道。
而齐澍闻言,脸色则瞬间变了。幽暗夜色中,委屈和畏惧的神色丝丝缕缕地爬上他眉眼,明明是成年男子俊朗舒展的眉眼,却总显出如小孩一般矛盾的委屈。
沈长宁看着,越发觉得奇怪。
“……我,我只是想说触景伤情,兄长不应该沉湎于过去,而,”
啪!
齐澍的话语根本没来得及说完,空气中便蓦地响起一声脆响。
站在齐澍对面的人猛地举起手,出手迅速,快如闪电一般地重重扇了齐澍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如爆
竹炸响,毫无征兆地打破了夜的静谧,沈长宁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颤抖间眼皮猛的一跳。
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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