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锈唐刀
他与齐霍的大儿子齐炀的唯一交集便是对方当初以北燕奴的身份在边境立下显赫战功,班师回朝后面对新帝当朝奖赏,他却满口拒绝。
反而俯身叩首,愿此生永不入民籍,永以奴隶之身为大燕建功。只祈求新帝饶恕他无辜的幼帝以及年迈的父亲,也就是齐霍——他就是当初燕文帝平叛谋逆时南部主要的反叛将领,甚至还在最后一战中射杀了燕文帝身边最得力的幕僚。
所有人当时都觉得齐炀疯了,是自取灭亡才会提出这样的荒谬要求。可当时陆景行听着,却很佩服他的手段。
一个为大燕夺下三城的功臣说自己愿意永远为奴,不占任何功绩,只为了在帝王面前换取其对他父亲幼弟的饶恕,这样的要求燕文帝会拒绝吗?
当然不可能,无论是否出自真心,他都不可能拒绝这个要求。
并且他不仅不会拒绝,反而会大力褒奖,以显自己是一个真正赏识良将,宽仁厚德的君王。
所以那一次以后,齐炀,齐炀之父齐霍,以及齐炀的弟弟齐澍三人都被削除奴籍,入民册,赏黄金百两,良田宅院若干。
后来齐炀被封为镇北将军,而他的弟弟齐澍也通过科考,去往边境,成为了参将。
那是齐霍如今虽然去了大势却仍旧敢收留他们的原因。
何清平即便知道他们在这里也绝不敢找上门来。毕竟齐霍的背后站着的可是他如今两个在朝堂上牢牢把控着大燕北方边境的儿子,那可不是什么能够任他宰杀的蝼蚁之辈。
陆景行巧妙地将这件事从亲眼所见改为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转而讲述给沈长宁。
沈长宁听完,发出了和陆景行一样的感叹。
“好聪明啊这个人。他明明获得了这么高的功绩,却故意在一个如此瞩目的时刻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陛下当着众人的面,再如何不愿也不可能拒绝吧”
陆景行弯了弯唇,没说话。
聪明?当时齐炀说完那番话后朝堂内安静许久后可是讥笑声四起,没几个觉得他聪明的。
“不过为何突然问到他们?”
沈长宁猛地坐起来。
“啊,今日这府上不是热闹得很嘛,我好奇便问了问,然后煎药的嬷嬷说是他们要回来了。”
齐炀和齐澍今日回来?
陆景行眉心猛地一跳,心中先是惊诧一瞬,而后才想起来这两人如今回来应该是为了边境征兵的事情。
他们两人常年都不在京城,陆景行倒是不担心他们会认出自己,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沈长宁给他的眼睛蒙上纱布。
“嗯?”
沈长宁诧异了一瞬,虽然不解,但还是没有多问。
蒙住眼睛的过程中沈长宁突发奇想,突然问道:“陆刑,你不会和他们也有仇吧?”
陆景行听了这话实在有些想笑,却又忍了忍,故意藏住,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沈长宁没责怪陆景行为什么到处和人结仇,也没说别的,而是想也不想地径直接道:“那我们又得跑了。”
陆景行没想到沈长宁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后他轻轻抿了抿唇,耳根蓦地泛起一阵热意,纱布底下睫毛颤动不已。
齐炀和齐澍两人是傍晚时分回的齐家。
齐霍设了家宴,齐府张灯结彩,沈长宁他们也一同出席。
宴会上,沈长宁和陆景行坐在一桌,陈升坐在另一桌,在他们对面摆着的两桌后坐着的两人便是齐炀和齐澍了。
该坐在主位齐霍还没来,这席上几人互不认识,便都各自尴尬沉默着。沈长宁觉得有些无聊,便偷偷摸摸地打量起来。
沈长宁坐在陆景行身边,悄悄投去目光。
真有意思。
只见那两人虽然是亲兄弟,虽然都人高马大,可五官气质却都截然不同。
坐在沈长宁正对面的那个,一身素色长袍,唇红齿白,面容清秀,气质更是十足十的文人雅秀。
而坐在陈升对面的那个则轮廓硬朗,眉眼五官英俊帅气,像齐霍像了个大概十成十,几乎是对方年轻时的翻版。
她认真看完这两兄弟的外貌后,便贴着陆景行,侧头偷偷摸摸地和他说起话来。
“真有趣,这齐家两兄弟虽是亲兄弟,长得倒是很不一样呢。”
陆景行笑了笑,问道:“有多么不一样?”
沈长宁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一个长得唇红齿白,面若好女,一个倒英俊非凡,像极了齐伯伯。”
少女认真评价着两人的外貌,一个连一个不重样的成语从她嘴里冒出来,显然是对这齐家两兄弟的长相颇为欣赏。
陆景行听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
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陈升样貌如何?”
“嗯?”
不明白这关陈升什么事,沈长宁闻言茫然了一瞬,随即疑惑着转头,目光看向一旁坐着的人。
今日赴宴,对方收敛了那日在巷子里杀人的张狂,抱着长剑坐在桌后,合眼假寐,一同等着齐霍到来。
沈长宁的视线绕着骨骼,一路从陈升的眉眼,打量至口鼻,将他那张脸看了个遍。
而后终于要收回,却被突然睁开眼睛的人抓了个正着。
那张算不上多么出众的脸上蓦然扬起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沈长宁看着,突然想起了之前朋友家养的那条萨摩耶,心里顿时软了一下,于是原本已经到嘴边了的刻薄评价也跟着变了画风。
“还行,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
陆景行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可爱是什么意思。”
“哦,又忘了你听不懂了。”
沈长宁想着那条胖乎乎,毛茸茸,又白又软,她每次一去朋友家就和跟屁虫一样黏在她腿上的萨摩耶,描述道:“可爱就是让人觉得软乎乎的,像摸一摸,揉一揉。”
听清楚这句话后,有那么一瞬间陆景行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太久以至于已经忘记了陈升真正的模样。
但无论陈升是不是长他记忆中那样,一连听沈长宁夸了三个男人的长相,任陆景行再如何忍耐力强,他心里的不快也已经再无法压制了。
沈长宁看着男人缓缓转过头,似笑非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会欣赏男子。”
熟悉的阴冷语气,落入耳中的瞬间,沈长宁的脖颈立刻反射地疼了起来。
她缩了缩脑袋,重新坐正了身子,不明白好好的这人怎么又突然翻了脸。
她以为陆景行不会再回答,可过了一会,身边却又响起男人的声音。
“齐炀和齐澍两人之所以长得不像,是因为他们虽然都是齐霍的儿子,可亲生母亲却各自不同。齐炀虽是长子,母亲却只是齐霍年少时在扬州烟花楼偶然邂逅的一名舞女,而齐澍才是齐霍后来所娶的正室夫人所生。”
不过是一时好奇,却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种秘辛,沈长宁猛地转头,瞬间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陆景行,一时间不知是该惊讶男人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还是该惊讶齐家两兄弟竟然是同父异母。
“……等等。”
沈长宁终于反应过来别的事情。
“所以你是说,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里,其实长得清秀的那个才是齐炀?”
那个什么连夺三城,威风凛凛的镇北将军?
陆景行颔首,“自然。”
我的妈呀。
沈长宁倒吸一口气,转头,却和正对面坐着的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隔着大半距离,明亮烛火下,面容俊秀的男人被衬得更加面如冠玉。四目相对,沈长宁看着他弯起唇角,冲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刚刚才说完对方小话的沈长宁瞬间不好意思了,她慌乱地点头,匆匆避开了齐炀的目光。
“兄长,那是谁?”
一旁坐着的齐澍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疑惑道。
齐炀收回目光,摇头道:“不知。”
想着方才见到场景,齐炀低头喝了口酒,漫不经心地想,应该是她旁边那人的娘子吧。
第41章 迷路“陆刑,我们好像迷路了。”……
片刻的等待后,一直不见人影的齐霍终于姗姗来迟。
他满脸喜色,显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他脚步飞快地从门外进来,一进厅堂便直奔两个儿子,齐炀和齐澍两人见父亲来了也都纷纷站起来。
“父亲!”
随着这一声响起,沈长宁看着齐澍绕出长案,飞快地迎向齐霍。
小儿子明明表现得无比热情,可齐霍却只冲他飞快地点点头,而后便脚步不停地径直走向了一旁安静站着的大儿子齐炀。
沈长宁看见齐霍背过去的一瞬间,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沮丧起来。高大的年轻人被父亲忽视后,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神色黯淡。
“父亲。”
看着走到了自己面前的齐霍,齐炀点点头,淡声叫了一句。
沈长宁听着这声不冷不淡的父亲,忍不住想:比起齐霍那位正妻所生的小儿子,这位镇北将军的态度可是冷淡了不止一点两点。
可显然齐霍极为欣赏这个挽救整个齐家于飘摇风雨之中的大儿子,他不仅毫不在意齐炀的冷淡,反而热切无比地和他交谈起来。
沈长宁看了一会,竟然觉得他颇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而且他对齐炀的态度也很奇怪,不似父子之间的慈爱,仿佛更像……带有讨好意味的谄媚?
她收回目光,向陆景行的方向挪动些许,继而抬手掩住嘴巴,低声问道:“陆刑,这齐伯伯可真奇怪。”
陆景行偏了偏头,示意她说来听听。
沈长宁收回落在三人身上的目光,视线落到桌面上。
“若按你所说,他的小儿子齐澍是正妻所生,而大儿子只是舞女所生,那他不应该更亲近小儿子吗?”
“为何你觉得应该更亲近齐澍?”
沈长宁噎了一下。
为何?她想这该怎么说。
贵族世家中,屈辱生存的私生子,备受宠爱的庶子,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因为我看过的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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