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绮里眠
第8章 交易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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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上光芒一闪，有道清越声音传了出来，似带着几分醉意，慵懒地道：“多谢朱师妹了，师妹办事我放心，却不能冤枉我，这是钟大师兄看重的人，我欠他个大人情，只好代服其劳了。”
“哦？”朱珠不由得惊讶。
对面之人笑了笑，道：“你何时听说这厮会跑去给炼气弟子上课？虽然他什么都不肯承认，可惜我这双慧眼看透了太多啊。”
朱珠嗤笑一声，似觉得对方满口花花，不足为信，只道：“总之，事情我帮你办了，剩下的事可就不归我管了。”
纸鹤那边似乎又笑了一声，掐断了传音。
身后发生之事温雪意并不清楚，她没有耽搁，就在半路上同那名蓝衣女弟子打了个招呼，径直往交易殿去了。
朱珠师叔提醒她，要备些丹药符箓，她心中已有些成算。
交易大殿在地图上有所标注，到了附近，就看到一座方圆数十丈、通体石砌的恢弘殿宇，坐落在巨大宽阔的石阶平台上，有三三两两、或独自一人的修士沿阶上下，或进或出。
进了殿门，就看到左手边一排规格统一的柜台，每个柜台都颇为宽广，其后坐着的竟是穿着绣纹蓝衣的筑基修士们，柜台外面的弟子看上去也颇有秩序，老老实实地排成队伍，一个一个地与之交谈、交易。
温雪意停留驻足的片刻之间，一旁已经有一位身材精瘦的修士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道：“这位师妹是第一次来我们地火峰的交易殿吗？”
他看温雪意已有炼气三层的修为，又面目陌生，只把她当作其他峰上的弟子。
温雪意不动声色地道：“怎么，地火峰有什么不同吗？”
那人打了个哈哈，道：“没有，没有，只是我们地火峰弟子都喜欢种些灵药，因此回收给门派的人也多一些。”
温雪意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道：“看来师兄却不是其中之一。”
那人笑嘻嘻的，默认了温雪意的说法，道：“那边有供弟子之间交易的临时摊位，师妹若是有意，不如来看一看，我这里的药草保证品类齐全。”
修士将修炼资源回收给门中，一般兑换为贡献点，其价格不可避免地比灵石交易更低一些，因此也有许多人将多余的资源在同门之中交换。
但地火峰受炼丹师峰主的影响，几乎全员种地，而炼丹消耗之大，却又不是每个普通弟子都支撑得起的，因此在灵药在地火峰市场反而更小一些，出售的常见低阶灵药种子，种类也颇为齐全。
温雪意在精瘦汉子的摊位上挑挑拣拣地选了二十余种低年份的草药和种子，也不过花了六枚灵石。
她前世是用心学过炼丹术的，以化神修士的强大记忆力，对看过的丹方亦是过目不忘，在挑选的时候，有意搭配着，选出了可以用来炼制数种低阶丹药的灵药组合。
对于那些普通的灵药来说，年份才是影响价值的关键因素，精瘦汉子见温雪意选的药材都是一、两年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道：“师妹原来不是丹师。”
温雪意不动声色地道：“我只是对灵药有些兴趣，买来研究一下罢了。”
那汉子咂了咂舌，似乎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什么，与温雪意告了别，就又去殿门口等候下一个交易目标了。
温雪意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沿着成排摊位留下的间隙，信步逛了起来，时不时在某个摊位前驻足看上几眼。
药草已经买了，回去之后，先拿几株试一试丹田那株小树苗的虚实，无论有没有用，剩下的药材也能开炉炼上几炉丹药。
所以她还需要一个炼丹炉，品相不用多好，以她如今的菲薄身家……
要紧的还是便宜耐用。
但她逛了半日，心中却不由得惊讶了。
这偌大交易殿，许许多多的摊位，竟无一个有炼丹炉出售的。
这可是以丹师著称的地火峰！
她沉吟片刻，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摊主是个笑眯眯的中年道士，一双眼显得过于灵活，打量了温雪意一眼，并没有因为她修为较低而看轻，笑吟吟地道：“师妹看看，要些什么？”
摊子上除了各种普通灵材、几本破旧书册之外，摆放最多的是各种下品符箓，也有一些中品，供炼气弟子使用已是绰绰有余。
虽然修士之间，高等级者可以洞悉低等级修士的修为层次，而低等级者向上只能模糊感应到两个层次之间的修士大体境界，但温雪意神识强大，习惯性地微微一扫，亦能看清此人竟是一名炼气八重的修士。
她随意挑选了几枚中品的攻击性符箓，当作为半月后门派委任准备的辅助手段。
摊主见她出手阔绰，另搭给她一本《浑天五行正法》，旧旧的封皮，多处残损，名字取得霸气，翻开里头所记载的，却不过是一些炼气期使用的低等法门。
温雪意无可无不可地收下了，状如无意地问道：“此处交易殿中，为何不见有炼丹炉出售？”
摊主愣了愣，笑道：“师妹需要自己开炉炼丹吗？若是地火峰弟子，大可到小地火殿中租赁一处丹室，那里的地火炉是金丹师祖们所开辟的，火焰稳定、温度高，价格也低廉，比自己操控丹炉便宜许多。”
原来如此。
这地火殿看来是本峰独有之物，温雪意上一世不是地火峰弟子，对这些事自然不甚清楚了。
她向摊主道了声谢。
那摊主一双灵活的眼往四周望了望，忽然压低了声音又道：“我时常在这里摆摊，师妹若是这些时日出了丹，我高价收。”
温雪意不动声色地道：“哦？”
那人以为温雪意是不放心，拍着胸脯道：“价格保证公道，来多少都吃得下。”
此人口气极大，但摊位上却并无一瓶丹药在售，温雪意心下微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来这一趟交易殿的目标已完成了，就抽身往外去，一路上留意了各处摊位，果然发现不少摊位摆放的收购牌上，都标注了收购丹药的信息。
门中有些弟子专注商贾之道，往往都有自己的灵通消息，这样来者不拒、大批量地收购丹药，或许是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不过，这些事与她这个如今只有练气三重境的低阶弟子，关系并不算大。
温雪意神色平静地离开了交易殿，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小院。
她如今的首要之事，就是要先/摸清楚她丹田中那株神秘小树苗，在她承担的风险之外，究竟能为她做到哪些事。
她净了手，沉下心来，将一袋各色种子、灵药分门别类地摆好，神识在一株一年份的旋复草上一裹，尝试着将其纳入了丹田之中。
虚空中碧绿的小树苗叶片轻轻摇曳，被一点神念轻柔地触在叶尖上，叶脉跟着微微一亮，一滴几不可察的、细雾般的水粒脱离了叶缘，飘落到那株旋复草上。
丹田之中玄妙万象生灭，从外面看来，除了房间中灵气稍显浓郁之外，并无一毫异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雪意彻底睁开了眼，嘴角挂上一丝苦笑。
在她的手边，有四、五枚灰白色的结晶石块随意丢着，那是已经耗尽灵气、变成普通顽石的下品灵石。
以正常炼气三重修士而言，一枚下品灵石中所蕴含的灵气，在上清山地火峰这样的灵山之中，已足够辅助其半月的修炼消耗。
这几枚灵石，却都是温雪意全力运转大衍心经，依旧支撑不住小树苗的消耗，而不得不拿来快速补充灵力用掉的。
这番试验虽然颇耗钱财，但结果也让温雪意又喜又忧。
第9章 初次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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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神秘小树苗的试验结果，温雪意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些灵药、种子，都可以纳入丹田，并经由那小树苗叶脉中的神秘灵液滋养，大大缩短其培育时间，获得年份更长、药性更好的药材。
并且那叶脉中的灵液，经过温雪意的几番试验，也已经可以通过神识，精确操控其每次滴落的数量，减少浪费、精准培育。
这灵液在试验中表现出惊人的效果，但依温雪意的推测，该是这些灵草品阶都较低的缘故，这要等到日后她得到更为高阶、罕见的灵药时，才能得到验证。
无论如何，有了小树苗滋养出来的灵药，无论是拿来自己炼丹，还是出售于人换取资源，都可进退有据。
但其中也有隐患。
叶脉中的灵液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随着温雪意每次运行功法、被小树苗所吞噬的那一部分灵气积累，而逐渐生成的。
灵液耗尽之后，小树苗就立刻会再次开始对温雪意灵根的吞纳，她也是因此不得不果断使用灵石，来补充大量灵气，满足小树苗的胃口，保全自己残余的水火灵根。
虽然如此，温雪意却没有想过要放弃使用那种特殊的灵液。
修真之人与天争命，大道崎岖处处风险，温雪意从不相信，自己能够不冒风险而平白得到好处。
或许世间也有那样的天命之子，却显然不会是她。
温雪意淡淡笑了笑，将试验中成功培育的数十株药材分别收在玉匣之中，放进储物袋，才站起了身，又觉肠中辘辘雷鸣之声。
她身形僵了僵，觉得自己的计划并不周详，就算要开始炼丹，也不该首先考虑什么培元散、聚气丹。
真正最适合她此刻的，该是辟谷丹而已。
否则以她时时废寝忘食的生活习性，说不定哪一日，上清山就要传出“震惊！年轻女修士竟活生生饿死于闭关之所”这样的惊悚逸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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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内升腾着炽/热的高温，朱红色的光焰和墙壁上的乳白色灯火一起，将没有窗的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四道细细的锁链从四壁延伸出来，吊着一只青铜色的丹鼎，悬挂在三尺见方的井口上方。
地井口石砌的围栏上雕着四只狰狞兽首，此刻四张兽嘴之中正各自喷吐着一缕火焰，绵绵不绝地炼烧在丹鼎下部。
井口之外，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火粒爆裂开来，发出低低的脆响。
倘若有人不惧高温，而向下望去，也只能望见幽深无尽的橙红色彩，沸腾着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力量。
穿着蓝色法袍的纤细身影盘膝坐在井边的寒玉/蒲/团上，神色沉肃，双手掐诀，面前悬浮着数个玉盒，目光却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丹鼎的方向，正是温雪意。
她以一日一枚下品灵石的租金，在这小地火殿中租了一间玄字的丹室，这样的价格配上环境，委实称得上物超所值，却也不由得让她感叹，炼丹师果然是十分烧钱的行当。
要知道，丹师在炼制同阶丹药之时，成丹率能够达到四成左右，已经可以被称为熟手。所谓熟能生巧，成丹率的提升都是一副一副药材堆上去的结果。
这其中的损耗，可谓天文数字。
相比之下，丹室租金这样的用度，只能算是小头了。
而普通的炼丹师，炼制一整天，没有一炉成丹，更是司空见惯之事。
也就是说，即使毫无进项，一天也有一枚灵石的固定消耗，和数目不定的药材损耗。
悬于半空的丹鼎之内，乳白、蛋青两色的液团悬浮其中，各自流转不定，在某一刻之后缓缓靠近，似乎将要融合在一起。
但随着液团越靠越近，彼此间却仿佛生出排斥之力，眼看就要擦肩而过，甚至连液团本身都隐隐有崩解的趋势。
温雪意全神贯注地盯着鼎内的变化，知道此刻已经到了关键时分，自不会毫无准备，手中法诀一掐，玉盒之中，便有一株冰蓝色的小草飞出。
冰蓝小草甫投入炉腔之内，就迅速化成一滩水液，其中夹杂斑点异色杂质，被温雪意神识操控之下，如水落石出一般分离开来，沉落到鼎腹底部。
那团冰蓝水液则将青、白两色液团包裹起来，向着中央汇集、压缩。
随着压缩的过程，水液本身也在微微地颤抖，却被她的神识压制、操纵着，当中的两团液体不断靠近，终于在突破某个临界点后，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温雪意端坐不动，手中法诀连连变幻，额角已隐隐沁出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