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赵云惜看着手中薄薄的书册,认真听着他讲课,《大学》比较短,在四书五经里面是比较早学到的。
她现在也摸清楚林宅的讲课思路,让林子坳带着众人先通读、粗浅地讲一遍释义,最重要的是背。
趁着年幼,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年岁再大些,理解能力上去了,再重新学习一遍释义,这时候就要着手准备参加科举,八股文、诗赋、策论等都要开始学习、写作。
赵云惜不需要参加科举,她读书只要为了以后自己站得足够高时,能够听懂对方说话。
免得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赵子昂的马,宋徽宗的鹰”,她却不懂什么意思。
况且她喜欢读书,读大学时,周末别人出去玩,她都在图书馆泡着,被书香萦绕,会让她觉得安宁和满足。
她侧眸看向白圭。
小孩读书像开智,往常觉得他已经足够聪慧,但读了书,眼神清明,比往常瞧着更显出灵性。
她儿子,越看越好。
赵云惜盯着多看了两眼,便收敛心神看书。
因为——
林子坳的戒尺马上就要抽她了。
晌午放学后,赵云惜带着白圭往竹院去,刚走出门,林子垣嬉笑着冲出来,他兴致勃勃道:“你家是什么样啊?我读到那首诗……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正好明日休沐,想去你家看看是不是这样,可以吗?”
赵云惜回眸,他今年六岁,生的粉雕玉琢,讨喜得就像年画娃娃,正经的城里小少爷,对乡下好奇也是理所应当。
“那你跟家人说好,等晚上我带你去我家。”她笑着道,家里倒也住得下,就是担心他睡惯了高床软卧,没办法接受硬板床铺着稻草席。
“你先去看看,若是不习惯,我再给你送回来,反正离得近。”就五六里地,脚程快就是半个时辰。
林子境听到几人对话,连忙闪现出来,眼巴巴地瞧着她,他也想去!
但他性子内敛,不如林子垣皮实。
赵云惜索性去问其他几个小同窗要不要去,得到想去的肯定答复,就让他们去问自己家长。
“夫子,明日休沐,我带他们去我家玩两天。”
林修然立在抄手游廊旁,头顶是盛开的紫藤花,蓝紫色堆叠得如烟似海。
他一袭青灰色暗纹直裰,沉稳低调,夏风送着花香,衬得老头也有几分英朗俊逸,清直如竹。
她心中感慨,果然能做上高官,不光要有好文采,还得有一顶一的好相貌。
幸好张文明生得不错,她相貌也还过得去,而小白圭像是基因彩票,骨相漂亮到令人惊诧的地步。
抱出去大家都会盯着看,夸赞声不绝于耳,就没人夸夸他老母亲也清艳秀丽。
见他不说话,神色淡淡,赵云惜福至心灵:“夫子可愿垂青农家小院?去我家瞧瞧。”
“可。”林修然允了。
既然说好了,那回去后就得好生准备,好在先前想请江陵那个老秀才做夫子,张诚叫人起房子盖学堂,现在挂完白灰,住着倒是正好。
赵云惜逮了鸡、杀了鸭,还会娘家割了一刀肉,打算晌午做好吃的,毕竟他们茶饭一直很好,总不能来了这里就不好。
李春容有些紧张:“要不要请人来做?万一……”
赵云惜笑了笑,柔和道:“碗筷都拿新的出来就成,他们惯常吃好东西,来乡下就是为了农家风味,不必过于紧张。”
后世那些农家乐那么火,也是有道理的。
两人天不亮就起床收拾,在晨光微熹时,听见福米对着大门吠叫,赵云惜连忙出来看,果然是一辆马车,上面挂着一二三四五个小朋友。
林子坳一路走来,多是茅草屋,符合他对村落的幻想,但村东这一块,有几片青砖瓦房,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实。
望着面前的小院,有些惊讶,房前是一片竹林,再远些能看到亭亭玉立的荷,近些挨着院墙是一片整齐的菜地,种着各类菜蔬。
而赵云惜穿着初见时的布衣,腰间围着一块青布,袖子挽到臂弯处,显然正在做事。
她身后是一只肥壮的白橘色土松犬,毛发油亮,贴着白圭端坐在地上。
“夫子来了,快,屋里请。”赵云惜打招呼时,张镇和张文明也抬着去张鉞家借的大桌子回来了。
几人寒暄过,把大桌摆在院子中间。
林修然打量着院子,到处都打扫得干净,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还有指肚粗的枣树,一看就是新种的。
在屋檐下,还有一窝小燕子,燕窝下面钉着木板,免得鸟屎落下。
非常有生活气息的农家小院。
“夫子,你坐着喝茶,我带几个孩子去摘菜玩。”
赵云惜带着他们出去了。
菜园里——
“这是啥!茄子这是草还是树?”
“啊啊啊啊有虫啊啊啊啊!”
“别吵!”
“这胡瓜还扎手!”
“这是什么?豇豆?芸豆?”
“这是……葱?”
林子垣和林念念进了菜园就节目不断,两人瞧见什么都惊奇。
林子坳也没见过菜园,他好奇地打量着,顺手还帮忙薅了小草。
赵云惜掐了一把青菜回头,满脸震惊地发现,林子坳把她的韭菜给薅了。
她顿时上前捡起扔在地上的韭菜根,又重新种回去,悠悠道:“杜甫有诗曰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这是韭菜!”
赵云惜甚至想把麦苗、韭菜、稻秧、稗草混在一起给他们认。
林子坳呆住,他精致的鹿皮小靴子沾染上泥土,清俊的脸庞染上薄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以为是草。”
“我知道。”在京城长大的小郎君,不认识韭菜很正常。
林子坳抿了抿唇,有些丧气地垂眸:“那我不裹乱了。”
赵云惜摆摆手:“没事,庄稼皮实着呢,种回去就好了。”
摘了一篮子带着露珠的菜,回院子后,就开始择菜,几人生来就有丫鬟照顾,自然没做过这样的活计。
林妙妙兴致勃勃地剥蒜,一点絮皮都不肯留,指甲把蒜瓣抠得坑坑洼洼,极为认真。
林子垣在折豆角,要折成寸长的小段,都挑得嫩的,也不用抽筋。
林子境在择青菜,就他不怕虫。
而林念念在给芹菜抽筋。
几人热热闹闹地干活,就连小白圭也蹲在一旁,帮这个拿篮子,那个端盆的。
赵云惜微微一笑。
李春容小声嘀咕:“哪能叫小少爷干粗活?”
赵云惜看向院中。
林修然正端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茶水,听着张镇和张文明聊天。
他没有看过来,显然是赞同的意思。
“我去打水。”她说。
林子坳跟着就去了。
水井旁,一根麻绳系着水桶,需要巧劲才能把水桶掷下去打到水。他不服气,试了好几回,水桶都飘在水面上。
“怪不得爷爷说,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不许我再下场,要我好好沉淀沉淀。”
原来人生还有这么多学问。
他所有的一帆风顺,都是有人给他铺好了路。
“打个水你还打出学问了!喏,这样倾斜角度下去,木桶吃点水自然往下沉。”
“那我再试试。”
等打满一桶水,林子坳有些不好意思,又说要帮着提水。
赵云惜索性抱臂等着。
林子坳:“嘿呀!嘿!”
水桶纹丝不动。
他后槽牙都咬碎了。
赵云惜这才上前来,轻松提走,感受到他震惊的目光,不由得神清气爽。
平常读书时,把她当狗训,严厉极了,不对就用戒尺抽,虽然时下读书都这样,说打就打,但不妨碍她会想小小地让他看看她的厉害。
林子坳提不动一桶水,她一口气提着两桶不费劲。
等回院子后,已经传出来炖鸡的香味,上回买的大料还剩下很多,便留着炖鸡。
“小鸡盖被也安排上。”赵云惜笑着叮嘱。
大娘在帮忙烧火,李春容在切菜,她炒菜。
忙得不亦乐乎。
张镇见灶上的柴火不够了,就去院子里折了些,他身上肌肉鼓胀,肩膀头子宽阔有力,做起活来,也是有板有眼。
林修然观察着这一家人,心里就有数了,彼此都有眼色、不藏奸,瞧着能力也不错,怪不得能一家五口有三口读书,日子也不曾捉襟见肋。
很快饭菜就呈上来。
红亮软烂的东坡肉,淌着油脂的炖鸡,还有竹笋老鸭汤,素菜都是方才去菜园里自己摘的,还有一碟子桂花莲藕。
用簇新的粗瓷盘装了。
而硕大粗瓷碗里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林念念捧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粗瓷碗有些懵,弱弱道:“我吃不完……”
她平日里就是一茶碗,再多就不礼貌了。看向白圭,就见他面前的瓷碗里面的饭,不比她少。
这么小一只,就能吃这么多不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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