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她感觉整个江陵的人都出来了。
赵云惜担心白圭被拐走,她抱着不肯撒手,想了想还觉得不安全,就用布条将两人腰腹绑在一起。
小白圭乖乖地窝在她怀里,娘亲怀里很暖,他喜欢。
林宅一群人约有三十余人,除了林修然和老夫人都出来了,大家穿着锦衣,被仆从丫鬟围着,一时间旁人瞧见,也不敢惹。
“人真多,好热闹。”平日里哪有这么多人,夜里有宵禁,这个点该睡都睡了。
“前面有舞狮!还有那是啥,耍猴吗?”
赵云惜在人群中,看着沸腾的场景,惊奇地睁大双眼。
“那还有打铁花!”
林子坳也激动得不行,他只恨自己不够高,不能一眼就看出去很远很远。
林子垣被家丁抱着,眼睛就盯着吃,他已经从街头吃到巷尾了!
“有扮佛的,我们捐个铜板。”
林子垣把铜板往佛人手中的砵里扔,扔中了就高兴地欢呼。
从这头逛到那头,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人多到底不太平,几人便坐着马车回家了。
刚出江陵城,就能瞧见烟花绽放。
“烟花哎~”白圭侧眸看向烟花的方向,手里的糖葫芦也忘记吃了,清亮水润的眸光中,火树银花,漂亮极了。
赵云惜贴了贴他微凉的小脸,把他从身上解下来,这才上了马车。
等被马车送回张家台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很想再回去玩一会儿。
“夫人,劳烦你了。”
“小夫子,注意保护好夫人。”
她挨个交代过,和大家挥手告别,刚抱着白圭转身,就见门口立着一道黑影,在银辉照耀下,能瞧见璀璨的眸子。
“治卿。”她轻声道。
张文明从大门下走出来,上前抱过睡着的白圭,温声道:“回来了?我们都在等你。”
她一时沉默下来。
中秋,团圆。
她没想到张文明会放假。
一进院子,就见桌椅上摆着茶水、月饼、螃蟹、各色点心等,显然准备等她回来赏月。
张文明把白圭抱回卧室,这才出来。
院中摆着小炭炉,还温着黄酒。
张镇和李春容并排坐着,笑着道:“云娘快坐,就等你了。”
赵云惜有些歉意,提着酒壶,给大家倒酒喝,笑着道:“回来晚了,该罚酒。”
张文明走出来,见她正举着酒盏,顺势截过来喝掉,笑着道:“一家人,不必客气。”
赵云惜抬眸看他,又垂眸坐下。
张文明想起她拎着裙摆从马车上下来的样子,矜贵、美丽,他心里就翻腾得厉害。
连喝了两杯酒。
“吃螃蟹!是爹从王府拿回来的,刚发的大螃蟹,一个足有四两重,蟹黄跟多,很香。”他低声道。
张镇轻轻嗯了一声。
李春容把小勺子递过来,笑着道:“用这个撬开。”
几人看看天上的大月亮,吹着冷风,再吃着螃蟹喝着酒。
“尝尝月饼,县学和王府都发了。”张文明给她切成小块递过来。
“谢谢相公。”赵云惜尝了一块,有些以为,甜滋滋的,她以为会是五仁的,没想到是水果馅儿。
吃起来还挺有意思,而王府发的月饼显然精致漂亮许多。
但也是水果馅儿。
竟然没有五仁月饼!
赵云惜在南北月饼大战时一般不吭声,因为她就喜欢吃五仁月饼,里面的仁喜欢、软冰糖喜欢、青红丝也喜欢。
香酥松软,甜而不腻,迥异寻常,简直仙品。
“喝点茶水,月饼放着明日再吃,免得不好克化。”张文明殷切叮嘱。
张镇和李春容对视一眼,自己也困了,便起身:“甜甜睡觉不老实,我们去看看。”
两人回了前院。
二院一时只剩下两人,赵云惜原就不饿,捧着酒盏,望着天上的月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低声呢喃。
张文明坐在躺椅上,仰望着星空,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微凉的小手,指尖微微碰触时,却又缩了回来,故作无事地问:“冷不冷?”
赵云惜摇头,她并不觉得冷,杯酒下肚,还有些暖暖的。
张文明望着自己指尖,半天没话说。
“回了。”她说。
今天跑一天,她都快累哭了,去沐浴更衣,这才躺进被白圭已经暖好的被窝。
赵云惜以为,他会放假两天,没想到第二日清晨就走了。
还挺意外。
她看了一眼隔壁正在动工的房子,不由得瞪大双眼,不愧是基建狂魔,才半个多月,框架已经立起来,开始砌砖头了。
就算天天要路过一遍,还是觉得很震撼。
白圭也好奇地瞅了两眼。
两人在李春容和甜甜走后,也跟着去读书了。过节熬夜固然快乐,这学还是得上。
刚一到学校,就见甘玉竹在门口等着,身后的丫鬟捧着托盘,见她来了,就捧着给她看。
“这是你上回说的毛绒绒小毯子,看,做成小垫子样,还做了小猫咪这样的柔软摆件。”
甘玉竹颇为自得,她就是闲来无事折腾,结果爱上了。
赵云惜看了看,惊讶极了:“这岂不是工艺比原材料都贵?”
做的非常精致漂亮。
甘玉竹见她喜欢,心里就更有底了,笑吟吟道:“已经大批量投产了,招了许多小丫头来做事,你上回荐的小丫头,管事说手脚麻利,人也聪明,现在已经学会织袜子了!”
赵云惜点头:“是我们邻居家的孩子,平素有个面上情,不必顾及我太多。”
甘玉竹自然知道,对于赵云惜的亲戚朋友,她近来也了解不少。
“你去上课吧,我回去了。”她有些艳羡,她能这样不顾别人眼光,察觉自己读书是弱项,就直接来读书了。
她当初要是再勇敢一点,是不是不用嫁给林修然,老夫少妻,了无生趣。
赵云惜牵着白圭回书房,林子坳晒黑了些,人也瘦了些,但精神头极好,瞧着很是快乐的样子。
“今天我们该讲孟子了。”
她翻开书,认真地听着,四书五经是根基,许多人的学说,也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包括林修然颇为推崇的阳明学派。
林子坳讲课水平直线上升,比早先强多了,语言组织能力明显上升。
她就懂了为什么耽搁时间过来给他们讲课了,在科举考场上,环境、时间,甚至还不如授课时,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出想要的文章,平常必然要思索千百回才成。
而教课要把四书五经的知识和释义捋得清楚明白,能表达出来,这就赢一半了。
多少人心里有数但说不出来写不出来。
果然,林修然不愧是官场老兵,就是有经验。
上午学四书五经圣人文章,下午学琴棋书画现实生活,还挺有意思。
除了她稀烂的女红。
如今过了些时日,在某一个清晨,她发现打霜了。
枝叶上有白霜,还有晨雾,入目一片白茫茫的,李春容还要去江陵卖炸鸡,赵云惜就不让她去了。
这样的路,天不亮比青纱帐还恐怖,太过危险,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小孩,还是不要去了。
李春容也有些怵得慌,她有些舍不得钱,但也害怕,见儿媳坚持,心里甜滋滋的答应了。
“也就你心疼我。”她笑眯眯道。
赵云惜轻笑,温声道:“我们家现在的钱足够很好的生活了,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大伯是个很厚道的人,一直都有分成给过来。”
她那时候在心里仔细思量过,大明律例,金额和规模超过一定规格,就会被定性为商户。
商户自有商役,而且士农工商,出自工商阶层,到底对科举不利。
她又认真盘算赚来的钱够不够轻松愉悦的供白圭科举,答案是够的,那她就不再挣扎。
现在已经很好了,朝廷并不禁止军籍经商,但自己心里要有一杆秤,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有舍才有得。
赵云惜想的很开,李春容却属实舍不得,每天都有进项,不用等着男人发月例就有钱的日子太爽了。
“不去了不去了,地滑了,人不好走,车不好走,也看不清。”她在心里劝自己。
但是光在家闲着,她也有些受不了,把院子里从这头到那头,全部都收拾整理一边,把菜园子浇水、薅草,各种收拾。
把门前的柑子树修枝,刷一层石灰,再用破布裹起来保暖,这样来年才长得好。
等赵云惜放学回来,她已经里里外外收拾好几遍,还颠颠地去赵家买了大骨头和鸡蛋糕。
“你先前说要面脂,你娘说做好了没见你去拿,就叫我捎回来。”李春容把背篓放下。
里面有许多小瓷瓶,梅兰竹菊花样最多,还有仕女、小儿等,里面都装着香香的面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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