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小树年纪大了,并不适合送来读书考科举,但刘氏一口气全打包送来,束脩都按着东台寺那边给,一点没少,她想让孩子读书,但是不想占便宜,让女儿难做人。
是张诚和张鉞牵线建的族学,张家人都可在私塾读书,大家还是比较放心的。
李春容一步三回头,特别舍不得。
从捡回来到现在,两人日夜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过,她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掉眼泪。
“你说甜甜要是受不了,一个人哭怎么办。”
“甜甜还小,会自己如厕吗?”
“甜甜中午能吃饱吗?”
她就算在卖炸鸡,也不停念叨,赵云惜听得无奈:“要相信孩子,那是咱张家的学堂,谁疯了欺负她,至于小孩间闹矛盾,吵架拌嘴打架都是难免的。”
白圭也跟着劝:“奶,姐姐不会受委屈的。”
有夫子管着,非常严厉。
李春容这才消停了,想想也是,自己家的学堂,确实没什么愁的。
“你是不是秀才娘子?先前卖糯米包油条的?我记得我们家小女儿就是你给起的名字。”有个妇人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片刻,这才笑着问。
赵云惜不记得她了,却没有点明,笑着道:“是你啊,你家女儿现在可好?”
“白白胖胖的好着呢,你现在卖这是啥?咋卖的?”
“闺女好,心里就踏实,我们这卖的叫炸鸡,就是鸡肉炸出来的,二十二文半斤,买半斤送一两,买一斤送二两,你要多少?”
见妇人犹豫,显然是先前没吃过,赵云惜笑眯眯道:“你尝尝,喜欢了再买。”
妇人尝了一块,品了品,毫不犹豫道:“我买一斤,刚好我男人今天回来了,给他下酒吃。”
真香,真好吃。
赵云惜给她称了一斤二两给她看,又给她添了两块,笑着道:“下回再来啊姐。”
那妇人见她送这么多,顿时高兴地笑了,数了铜板递过来,乐滋滋道:“还是你做生意实在。”
一个时辰就卖完了。
李春容目瞪口呆,那她每天呆到下午才卖完算什么,不过她没有儿媳会说,也没有她热情。
“留两斤,给相公送去。”赵云惜笑着道。
李春容闻言期待:“那现在去吧。”
两人推着小车,一起往县学走去,赵云惜还记得头一回来县学时,对于学堂那艳羡的心情。
如今想来,竟恍若隔世。
到了县学门口,她先给门子窗台留了个铜板,这才笑着道:“我是甲班张文明的妻子,过来给他送些吃食,可否劳烦帮忙喊一下。”
门子本来斜着眼有些不耐烦,见了铜钱就笑:“小牙,去甲班喊张文明!”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不远处撒丫子跑过来,跟一阵风似得冲进县学,片刻后,带着男人出来了。
张文明穿着一袭雪白的襕衫,身姿挺拔清濯,正大踏步走过来。原本晦暗不明的眼神在看到三人时,瞬间挣开几分光明。
赵云惜笑了笑,快步走上前,冲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相公!”
她笑起来,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亮的。
“云娘。”他快步走过来。
“咳。”李春容牵着白圭,轻咳了一声,张文明这才看到娘和儿子也在,顿时有些羞赧,笑着道:“娘,龟龟。”
四人走远了些,离开县学门口,就听赵云惜笑着道:“我们来卖炸鸡,想着给你留一点吃。”
他在县学里头,学校食堂自古至今都难吃,让他补补身子。年前耽搁了两个月没有读书,现在一个月才休沐两日。
张文明提着荷叶包,心下感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跟娘子说,碍于亲娘在,只得咽下了,只低声道:“再有三天我就回去了,你怎么今日过来卖炸鸡?不是要上课。”
“今天休沐哦。”小白圭昂着脑袋,软乎乎道:“想爹了,就来看看你。”
张文明欲言又止。
李春容看出来了,她在这影响小两口培养感情,打算离开给他们腾位置,连忙道:“我还有事要忙,先去一步。”
然而赵云惜俯身抱起小白圭,立马道:“我们跟你一起,相公,你回去读书,我陪娘回家去了。”
张文明有些不舍,他眸光晦暗,拽着她袖摆不撒手。
李春容都走远了。
“你们这个月在家怎么样?可有什么难处?我抄书赚了二两银子,书肆说我的字大有长进,给开价高了。”
“云娘……”
张文明目光定定地盯着她。
春日风暖,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空气中有槐花的香味,幽幽的,直往人心里钻。
白圭奶里奶气回:“我和娘很好,没有什么难处。”
张文明嘴角一歪:“我知道。”
张白圭满脸难以置信,用眼神控诉,知道你还问。
“我会照顾好娘的,你放心就是。”张白圭挺起肉嘟嘟的胸膛,拍了拍,自觉十分豪迈:“爹,你一年不回家都没事。”
赵云惜贴贴他小脸,快活地点头:“相公,你专心读书,我会照看好白圭的。”
第39章
县学前绿树成荫,偶尔有柳絮飘过,落在母子二人头顶。
张文明轻轻拂掉柳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会好好读书的。”他昨日看见城中富户家的娘子,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钗玉簪,闲懒地倚在栏杆上,他当时就想让云娘也拥有这一切。
张文明目光灼灼,亲昵地捏着白圭小脸,眸光却一直盯着娘子。
赵云惜腼腆一笑:“相公读书,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吃饱穿暖,莫辜负自己,缺钱了尽管问我要。”
“嗯。”
“那我走啦,等相公回来。”
赵云惜冲他摆摆手,想了想,将怀中带着余温的素纱巾子,回首一笑,牵着白圭走了。
张文明握着巾子,半晌没回神,有柳絮纷飞,他垂眸浅笑,不可遏止。
*
赵云惜带着白圭刚转过街角,就见李春容在装模作样的看路边小贩,她没拆穿,远远地喊了一声。
三人推着小车,一道回家去了。
枯萎一冬的小路两旁,青草渐渐发芽生长,各色小野花也十分新鲜,绿柳拂堤,到处都极新鲜。
赵云惜最喜欢春日。
她的心情也跟着昂扬起来,牵着小白圭的手,想起来那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这辈子可有机会往京城走一趟。
小白圭也很快乐,他不停地在田野上跑跑跳跳,摘一把小野花送给娘亲。
“娘,送你一朵小发发~”
赵云惜接过,别在发髻上,歪着头看他:“好看吗?”
白圭:“娘最美!”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地回家,等到村头遇见里正,他正带着个八九岁的小童,手里提着束脩,见了三人,连忙笑着打招呼:“你们家族学开了,我送宏儿去看看。”
李春容客气道:“尽管送去,咱张家的孩子,只要不在课堂上捣乱,都收。”
愿意读书的自然不会捣乱,不愿意读书的,听不进去,估摸着哭着都不会去。
里正乐呵呵地笑,温和道:“你们这一支是出息了,如今也知道回头拉拔村子,我们都感激你。”
几人寒暄几句,便各自分开了。
赵云惜打量着族学,她以为是只收张家人,没想到村人也收。
“你爷爷那时候散尽家财,只图一个张家仁善这样的名声,好在没有辜负,你爹进了侍卫,你三叔进了秀才,你大伯借此做生意。”
李春容捏捏小白圭的脸,笑眯眯道:“你要记得,钱不是最重要的,名声才是。”
赵云惜震惊:“散尽家财?”
李春容点头,笑眯眯道:“刚迁来江陵时,你爷爷的家资比现在我们三家加起来还丰厚,但是为了子孙前程,他还是散了。”
赵云惜抓住重点:“我爷爷迁来江陵?那我们大年初一给谁烧的纸?”
张诚还活着!
她瞬间瞪圆眼睛。
“衣冠冢啊,要不然心里没个寄托。”李春容笑着回。
两人打开院门,赵云惜还沉浸在张诚早年混过江湖的老黄历中,一时觉得还得是老年人,办事就是猛。
“我去接甜甜放学。”李春容看着天色,连忙道。
她这一天,想她想到不行。
赵云惜坐在书房中写作业,白圭坐在她身侧,两人都在练字。
白圭的一手字,让她相信什么叫天赋。有些人,你不管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人家随便发力。
小白圭刻苦、努力。
小小年纪就很坐得住,两岁略识得几个字,如今快四岁,启蒙、四书已经梳理一遍,今年再过一遍五经,到了五岁,估摸着就算正式入学。
赵云惜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字,甚是满意地点头,她天赋不如白圭多矣,但她的目标是张文明。
过了一会儿,她练了两张大字,觉得手腕都酸了,这才敲敲白圭面前的桌子,笑着道:“走,娘带你去挖荠菜去,等晚上我们做水煎包吃。”
小白圭有些舍不得放下笔,却还是乖乖点头,跟着一起往外走。
春日风暖,他穿着细棉的直裰,更衬得小脸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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