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屏韶光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幻觉,决定彻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此,他请来了一名侦探,希望能揭开一切的谜底。然而,在深夜醒来的时候,他震惊地发现一个长发盖住脸的女人坐在他床边,手中滴滴答答地滴着献血。
艾琳娜在这里使出了浑身解数,采用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法,以至于写完这一段的她上床之后迟迟无法入睡,只能盯着煤油灯发呆。
“那么就设定它怕光吧,”睡不着就继续写,她翻身下床,披着外套,继续码字。
现在还没有幽灵怕日光的说法,没关系,她可以加一个,“嘻嘻,这样晚上就没人敢关灯睡了。”
随着侦探的深入调查,终于查到了寄信的人,竟是主角的一位作家朋友。然而,这位朋友已经失踪整整四天,时间刚好是他收到那封信的那一天。
主角非常生气,让侦探继续调查,而后他发现,当他点起灯的时候,灯照亮的地方就不会出现异常,他开始点灯睡觉。
似乎被光亮刺激,让那不知名的鬼魂越发愤怒,他的孩子开始说出一些看不见的朋友的名字,每次都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让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房间的灯光在没有任何原因的情况下突然熄灭,而在黑暗中传来孩子阵阵怪笑。妻子开始听到奇怪的低语声,声音像是从墙壁中传来,难以分辨清晰的内容。
在这样的环境中,妻子渐渐失去了理智。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大声尖叫,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她开始拒绝进入特定的房间,仿佛那里隐藏着无法言喻的威胁。白天她变得越来越消瘦,夜晚则在噩梦中挣扎,频频惊醒。
在这连串的恐怖经历之后,作家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以彻底终结这场诅咒。他希望自己的死,能让这诡异的鬼魂平息,挽救他的妻子和孩子。
写这个故事的人正是那名侦探,他自称三天后再去找这位作家,发现他已去世,在他工作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本日记本,侦探正是从日记本得知作家的事情。
作家死后,疯妻子也不知所踪,孩子则是交给了救济院,侦探没有在妻子的房间里找到那封信,邮差回忆起她曾寄出一封信,却忘了这封信最终被寄到何方。
在结尾,侦探发出警告,提醒那些阅读故事的人们要小心打开不知名的信件,以防止发生类似的悲剧。
艾琳娜把整个故事写完,天都亮了,她来不及收拾纸张墨水,精疲力竭地往被子里一钻,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这一觉睡得很香,她一个梦都没做。
第21章 恐慌蔓延
查理斯的投稿作品《卢恩顿报》于周五发行,而《斯特兰德报》则选择在周日出版,因此,广大读者在周五就能先一步欣赏到《卢恩顿报》的内容。
艾伯特是一位文学教授,他的职业本身就昭示着他的背景非同一般。这种职业通常为贵族阶层保留,只对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开放,对于中下层阶级而言几乎是无法进入的殿堂,相关考试更是禁止他们参与。
尽管艾伯特并非贵族身份,却和艾琳娜的父亲一样,身为贵族的次子,无法继承爵位和土地。然而,凭借着足够的智慧,他顺利进入大学攻读本科学位,接着又深造于研究领域,最终成为一位大学教授。得益于他的贵族父亲在社会上的一定地位,导师们并未对他过于苛刻。然而,他的同学却饱受着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差异,简直如同奴隶般待遇。
身为文学教授,艾伯特当然会经常关注新出的文学作品,杂志、报刊、小说、……哪怕是街头巷尾的一便士小说,他都能看得下去。
因此,他看到查理斯的《隐形人》,对其创意表示赞赏。
“很少有人这么构思,”艾伯特在书房里踱来踱去,“隐形人,确实是一个可以展开的点,社会中是否有类似于“看不见”的存在,是否我们在生活中存在类似于幽灵一样的存在?就像那些不被关注的人群,虽然他们拥有实体,但何尝不是另一种隐形人呢?”
他转身写下标题《看得见的隐形人》,决定以此为突破点,着手撰写一篇关于社会议题的深度研究文章。
确实,许多读者对《隐形人》的巧妙构思表示了赞赏,但很少人认为这十分可怕。甚至寄来的读者来信都集中在讨论“隐形的能力是否存在?如果被赏金猎人追捕应该注意什么?”等话题上。
一些读者还提出了有趣的观点,认为幽灵和赏金猎人同样追捕主角。幽灵追求他的生命,而赏金猎人则渴望他的赏金,没有显示出幽灵的特殊之处。
如果将幽灵替换成穷凶极恶的劫匪,或者是主角的仇人,情节似乎没有太大区别。那么,设计幽灵的意义在哪呢?
这让查理斯颇感打击,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挖掘出隐形的独特性,只是将其当做一个时髦的设定而已。
查理斯借酒——哦不对,“酒桶藏尸”故事的影响尚未消除,他还不太敢喝酒——借茶消愁的时候,《斯特兰德报》在周日刊发了。
不同于《隐形人》,艾琳娜的小故事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看起来都是些奇怪的新闻,就像普通人生活中会遇到的离奇事件。
至少艾伯特看到这些小片段的时候,丝毫没觉察到它们的用意是吓人。
他看到“幽灵教导主任”时,只是笑笑,认为那些学生害怕老师,什么故事都编得出来。读到“被烤熟的婴儿”时,他心里一沉,因为他有个年纪小的孩子,但幸好家里的保姆精神正常,妻子也一直关心孩子的成长。
但他扫过“爬进耳朵的虫子”时,不禁觉得自己耳朵发痒,头有点疼,仿佛有虫子已在脑袋里产卵一般,毕竟他的住处靠近卢恩顿河,确实有很多脏兮兮的昆虫,他不敢保证没有虫子能爬进家门。
“回去一定得让仆人们好好清理一遍,”他喝了口葡萄酒压压惊,紧接着看到了“葡萄酒桶里的男尸”。
艾伯特手上的葡萄酒是从附近的酒庄买的,这更让他感到不安。毕竟,谁知道那些酒庄的木桶里是否藏着尸体呢?
“简直耸人听闻,”他哗啦啦地抖动着报纸,这种消息若是没看见,就可以当无事发生,一旦看见,脑海里立刻涌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他怀疑自己可能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再喝酒了。
至于“失踪的妻子”,他确实接触过不少外国人,不得不承认,如果有心怀不轨之人藏在某间更衣室,将自己的妻子弄晕运出国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难道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他陷入沉思,“现实中完全有这种可能啊。”
艾伯特坐立不安起来,他几乎想立刻回家,警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格外注意踏入隐蔽的空间。
“衣柜里的杀人犯”加重了他的担忧,他已决心去找可靠的朋友问问,是不是有个罪犯逍遥法外。
这天上课的时候,艾伯特特地拿出这期报纸分享给学生们,“虽然上面用的是‘我有一个朋友’这样不太可信的方式陈述,但我认为这些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我们都必须保持警惕。”
“这么说来,我前几天睡梦中,好像感觉到有小飞虫爬进自己的耳朵里,”看完报纸的学生紧张起来,他拼命回忆着,“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我家的酒桶很久没开过了,”另外的学生惊恐地道,“据说那些酒还是我的外婆送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一具尸体呢?我之前在报纸上看过战死的士兵会被装进酒桶里运回来,但是我从没想过酿酒桶里会有他们的尸体。”
同学们纷纷表示,谁能那么脑洞大开地将这两者联系起来啊,可是这么一联系起来,他们喝的酒好像顿时味道不对起来了。
“还好我天天打开我的衣柜,”有学生庆幸,“应该没有人能藏在里面不被我发现吧。”
教室里嘈杂一片,学生们越说越害怕,恨不得飞奔回家确认,艾伯特试图安抚他们,“大家别太过紧张,很多可能只是巧合或者错觉。”
然而,恐慌还是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正如地沟油的传闻让小摊贩们的生意一落千丈般,受到报纸传闻的影响,寻找药剂师和医生检查耳朵的人一时激增。
很多看了报纸的人认定有虫子在自己耳朵里产卵,向医生强烈要求开一副能将它们杀死的药剂。尽管医生们一再强调,虫子不会爬进脑子里的,但他们并没有否认爬进耳朵里的可能。
这让那些惶恐的人更加不安起来,毕竟在当前的自然环境下,虫子完全可能在人们熟睡时爬上床的,床头、墙壁里的白蚁并不少见,哪怕有一只爬进耳朵里,那也足以让人们吓得魂飞魄散。医生的强调并未安抚这些人的恐惧,相反,他们对可能的危险产生了更为深刻的担忧。
《斯特兰德报》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和药铺的热闹相比,“裁缝的黄金大道”萨维尔街显得冷冷清清,这完全是受到了“失踪的妻子”影响,毕竟那个故事确实听起来太耸人听闻,夫人小姐们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人彘”这个词的出现。
一想到只是试了件衣服,便被掳到异国他乡,被砍下双臂双腿,甚至还被拔掉舌头,她们短时间内对所有的更衣室都产生了心理阴影,并开始对畸形秀心生恐惧。
畸形秀,是一些身体不太正常的人的展览,比如说胖子、侏儒、巨人、白化病患者……,在中世纪的时候,畸形秀便已出现,上个世纪,一位有着两个脑袋的表演者重新推动了畸形秀的流行,他们通常和马戏团一起巡回表演各种杂技、唱歌、跳舞,在酒馆和集市上的表演也颇受欢迎。
在没有电视电影的当时,欣赏畸形秀成为人们的主要娱乐活动之一,观看他们的人很多,大多出于猎奇心理。然而,现在他们的声誉受到影响,正在卢恩顿东区展览的畸形秀观众人数锐减,主办方不得不登报声明,他们所展览的畸形人都是自然形成的,并不存在人为制造的元素。
与此同时,酒庄也受到沉重打击。相较于在外购买不知道是否藏尸的酒液,人们更信赖自己酿造的酒。害得街头小贩不得不在卖酒时说清楚,所售卖的酒都是存放在干净的木桶中,绝不含有任何尸体。
一时间,街头巷尾热闹非凡,雪花一样的投诉信件飞进《斯特兰德报》的编辑部,控诉他们刊登不实的报道,严重影响自家生意,虽然投诉信络绎不绝,但编辑们却感到很高兴。
“上面又没有指名道姓,”编辑理直气壮,“都说是‘一个朋友转述’的了,自己家的生意受损,怎么能怪我们呢?”
其他人不由得笑出声来,“就是就是,我们又没说这是真的。”
尽管编辑部上下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却有一名老成持重的编辑皱起眉头,“要不还是联系一下作者,让她发一个澄清吧?我想如果要是流传太远,很有可能会引起范围性的恐慌。”
“唔,真的需要吗?”编辑们不禁困惑道,“我想这种传言应该很快会被平息下去吧?”
“也有可能愈演愈烈,”这位编辑严肃地道,“总要考虑最坏结果嘛。”
编辑们面面相觑,一方面觉得事态不会那么严重,一方面又害怕真的发生什么,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一封邀请艾琳娜发布澄清公告的信件寄到了俱乐部。
第22章 赌局的最终结果
艾琳娜收到这封澄清邀请信的时候,薇拉正拿起她的新文章,准备当一个忠实的读者,提一些读者建议,当她看到这封信件,顿时放下文章,好奇地凑过去看,当然,艾琳娜没有推开她,就说明她能看。
“……最近我们收到许多读者的反馈,对这些故事引发的恐慌和担忧,我们深感抱歉,”薇拉在一边读道,“他们抱歉什么啊?虽然报纸上明确提到是通过朋友的转述,但传言已经引起了一些负面的影响,真的假的?那么严重吗?”
“我们理解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因此诚挚邀请您以作者身份发布一份澄清公告,明确故事中的虚拟性质,以平息读者的担忧,哇哦,”薇拉面色复杂地看向艾琳娜,“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连报纸都想请你出面澄清,我简直迫不及待想把这封信盖在查理斯脸上了,他如果看到这封信,脸色一定不会太好看。”
艾琳娜也没有想到几个都市传说性质的小故事,能引起那么大规模的反响,该说不说,尽管在后世互联网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什么谣言都能张口就造,但在现在,纸媒还是具有一定公信力的,这种虚构故事有太多人相信了。
“他们是对的,”艾琳娜打开自己的写字台,“确实需要出一份声明,这些故事完全是虚拟创作,请大家不要当真。“
“尽管我觉得他们未必会信,”薇拉理智地道,“毕竟这些故事看起来非常真实,我是说,可能会有夸大成分,但这也提醒了公众,至少他们选择健康的保姆,晚上睡觉前会检查衣柜、把耳朵堵上,这不是坏事。”
“不管他们信不信,”艾琳娜开始调配墨水,“确实需要撇清一下。”
见她已经在写字了,薇拉眼睛一转,悄悄把那封澄清信揣身上,“那你先写着,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艾琳娜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以为意,猜想她可能想借用这封信去炫耀一番,便笑着答应了。
薇拉揣上信,一溜烟来到神秘学会的集会房间,一般这个时候,学员们都在这里享受着下午茶,她礼貌地敲了敲房门,一位同类拉开了门。
“薇拉,你来了,”开门的正是艾琳娜的忠实粉丝雷金纳,他伸头往门外张望,“艾琳娜没有一起来吗?”
“没有,她在忙着给报社写澄清公告呢,”薇拉轻巧地踏入房门,装作不在意地轻飘飘地道。
“澄清公告?”雷金纳绝对是一个很好的相声演员,至少他的捧哏非常专业,“什么澄清公告?”
薇拉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着,她看到好几个熟面孔,当然,还有那位自视甚高的、想凭《隐形人》挑战艾琳娜的查理斯,他正直盯盯地盯着壁炉发呆呢,像是陷入了什么世纪难题。
薇拉故意把声音抬高,“是《斯特兰德报》寄过来的澄清公告。”
果然,听到《斯特兰德报》这几个字,查理斯也不由得抬起了头,其他人更是好奇地望过来。
薇拉取出揣着的信件,递给雷金纳,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就是这封信咯,要我说,他们报社实在是太兴师动众了,不过是几篇小故事,竟然说它们引起了很多人的担忧和恐慌,甚至还有一些商家投诉,说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生意,害得他们不得不写信请求艾琳娜,让她发一个澄清公告,告诉大众这些故事都是虚构的。”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寂静之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去瞥查理斯的脸色,而他面无表情,至少,没人从他的脸上能窥见他心里的想法。
雷金纳“哈哈”一笑,打破了沉闷的氛围,“这么夸张?他们以为这些小故事是真的吗?但是我得说,我刚看的时候也以为这是真的呢。”
“可不是嘛,”看够了查理斯的笑话,薇拉似笑非笑地道,“我想报社肯定是真心希望澄清一下,免得读者被误导了,这些小故事确实引起了一些没必要的恐慌。”
雷金纳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应和的笑声:“真是莫名其妙啊,艾琳娜的小故事能让人信以为真到这种地步,她可真是有一手。”
“谁说不是呢?”薇拉叹息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见报社要求作者本人发布澄清公告的,你们呢?你们从前见过这幅场景吗?”
在这样的诱导下,学会里的绅士们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并将艾琳娜好一顿夸奖,称赞她的文字功底,以及故事的创新,并对曾经自己的狭隘眼力表示惭愧。
当然,这群夸夸党里并没有查理斯,他盯着壁炉里的火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他勉力笑了笑,却感到心头的挫败无法完全掩饰。
薇拉接着坐到壁炉前的沙发,以一个淑女装腔作势的腔调问,“我听说查理斯的《隐形人》登上了《卢恩顿报》,那些读者怎么看?他们是不是被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这确实有点咄咄逼人了,不过艾琳娜获得如此胜利的情况下,这点咄咄逼人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谁叫查理斯先提出挑衅呢?
查理斯的嘴角抿成一个笔直的弧度,“自然比不上艾琳娜带来的影响,不过……”
看他还想垂死挣扎,一边的学员们都欲言又止,形态如此明了,事实就是如此,查理斯的《隐形人》或许获得了一些好评,但艾琳娜的小故事们却引起了大范围的骚动,谁输谁赢已经无需赘言,再强撑嘴硬,也只是败犬的哀嚎,显示不出任何绅士风度。
“只是另辟蹊径而已,”查理斯逐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挑衅道,“这种小故事并没有让读者觉得吓人,只不过其看起来太过真实,引起了人们的恐慌罢了,要轮到真正的害怕,或许还不如我的《隐形人》。”
学会里的成员们几乎要为他找的突破口鼓掌了。
确实,论影响力,艾琳娜无疑是将查理斯按在地上暴打,但论恐怖程度,两者说起来半斤八两,既然查理斯之前提出赌局,赌的是人们害怕的程度,查理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输。
“真有一套啊,”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霍金纳道,“这么说,你还赢了?”
“只能说打了个平手,”查理斯自然还没有狂妄到这种程度,“《隐形人》的读者反馈给了我很多灵感,下一篇,我一定能写出让艾琳娜自愧不如的文字。”
“你还真敢想,”薇拉冷哼一声,要论傲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贵族小姐完全能够盖过现场所有人,除了伯克利公爵,她高高扬起下巴,“艾琳娜的下一篇稿子已经写好了,她刚才正邀请我去看,尽管我只看了个开头,但是我敢保证,那是我看过的最恐怖、最让人害怕的小说。”
事实上她连开头都还没来得及看,可是到了这份上,她是绝对不肯说半句示弱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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