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圣上因此而动摇,想要裁决二皇子,而二皇子为求自保,才会向侯府下手,只要将侯府抓到了手里,就是抓上了镇南王的命脉,到时候,双方各自有对方的把柄,二皇子就有了让孤、让镇南王投鼠忌器的挡箭牌。”
那些朝堂之内的风起云涌,被太子用短短几句话一一说明,局势明朗的呈现在秦禅月的面前。
“孤——”那神色阴鸷,高大挺拔的太子有过短暂的迟疑,随后道:“孤有两条路,一是,既然证据和二公子都在侯府上,那就直接抓了二公子和证据,把二皇子的计谋提前摧毁,这样,我们虽然不能顺藤摸瓜抓到二皇子,但能保夫人安全,然后继续逼圣上裁决二皇子。”
“二是,夫人先佯装中计,让二皇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跳出来先与孤来打擂台。”
“夫人给孤的证据,孤已经都看了一遍,并且做了一些手脚,等到三堂会审、互相角力的时候,孤会将这些证据呈在朝堂上,在至关重要的时候,给二皇子党重重一击。”
太子说到此处,浑身的血都跟着快了两分,他与万贵妃、二皇子斗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自当是来第二条。”秦禅月根本没怎么犹豫,第一条虽然安全,但不痛不痒,谁都弄不死,多憋屈!
“那夫人要受很多委屈。”太子放松了些的同时,又觉得为数不多的良心微微隐隐作痛,所以他道:“夫人万事小心,孤,会替夫人在外周旋的。”
秦禅月只当点头,只是点头之后,又道:“我落了狱没关系,倒是我养兄,你要多去瞧一瞧。”
太子微微一顿。
秦禅月现在还不知道镇南王“醒着”呢。
“好。”太子自然全盘答应,他那双眼珠子一转,又转出来点心眼。
正事儿一办完,那满肚子坏水就开始往外冒了,趁着秦禅月还没反应过来,他道:“镇南王那一头,暂时不必担忧,毕竟镇南王根深厚重,眼下只是昏迷,但其下部下忠心耿耿,就算是案件出了,也顶多将几个官员下狱,不会对昏迷的镇南王如何,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但是——”
秦禅月被他一个“但是”吊起了心胆,忙问:“但是什么?”
“但是既然要做戏,秦夫人定然是要落狱的,到时候,免不了侯府里的人也跟着受委屈,不知秦夫人的府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安排的人?”
秦禅月左右一想,哎呦,还真有,她要是进牢狱里去了,柳烟黛可怎么办呢?
按着常理,柳烟黛也得进牢狱,别说柳烟黛了,涉及到卖官这种事儿,就是侯府养的一条狗都得被抓进去看看是公是母。
这世上,从不缺锦上添花,风光时总会有一张张笑脸凑过来,但落魄时,连一碗药都不会有人施舍。
她都落难了,柳烟黛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柳烟黛这孩子说好听点叫淳朴,说难听点叫没脑子,把柳烟黛放牢狱里,秦禅月是不放心的,更何况,柳烟黛现在的身子里是真怀了,虽说不知道是谁的,但是好歹流着柳烟黛的血,那四舍五入,就是他们秦家的人,再四舍五入,就是她的宝贝孙子。
她的宝贝儿媳和宝贝孙子可不能出事。
她得想办法把柳烟黛先安排好。
既然二皇子是奔着秦禅月来的,那柳烟黛就不是关键,她将柳烟黛提前安排出去,也不会引起二皇子的怀疑。
几个心思一转,秦禅月便定了心思,继而笑道:“多谢太子提醒。”
太子也猜到了秦禅月要把人送到哪儿去,但也不说破,点到为止,当场告辞。
此次会面,秦禅月与太子相谈甚欢,宾客皆宜。
待小半个时辰之后,秦禅月亲自将太子从侯府偏门处送走。
太子走后,秦禅月才重回佛塔间,跪在佛前向天祈愿,填纸烧香。
这是她做过千百遍的事情,引火,填金银珠宝,挨个儿给每一个牌位之前上香,一柱又一柱香走过后,淡淡的佛香烟雾将整个佛塔内部都填满,也将秦禅月的身影笼罩住,艳丽的夫人最后走到蒲团前深深三拜。
一愿秦家军昌隆永盛。
二愿养兄平安醒来。
三愿她此次能赢。
她当然知道太子是在利用她,但她何尝不是在利用太子呢,大家都是一艘船上的人,既然方向一致,互相给些好处也是应该的。
秦禅月性子是傲,但不是蠢,她知道有些时候,该低头去寻旁人的帮助。
只要这一次她赢了,日后太子登基,靠着这恩情,她们侯府照样是最红火的府宅,她依旧是长安圈子里最尊贵的夫人。
她虽然是女人,但也有搅弄风云的野心,秦家的荣耀都系身在她身上,她定然不会栽在这里的。
三拜过后,秦禅月慢慢站起身来,最后望了一眼这秦家的神佛,随后从佛堂中而出。
出了被烟气弥漫、密封干燥的佛堂,外头是寂静的秋日,料峭寒风吹人醒,她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思都被吹散了,只剩下一肚子火气。
接下来有的干呢!
秦禅月一想到弄死二皇子,那一身的莽劲儿就蹭蹭往上冒,两眼一睁就是干!
她从佛堂中离开,一路往赏月园走去,途径凉亭,正瞧见柳烟黛在那里面晒太阳。
柳烟黛人还睡着呢,裹着毛茸茸的薄氅,一张白嫩嫩的脸蛋在秋日间泛着盈盈的光泽,因为怀了身子,所以穿的比平日更厚了一些,一旁的丫鬟还怕她冷到,站在一旁替她挡着风。
瞧见秦禅月来了,丫鬟赶忙俯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叫醒她。”秦禅月怕柳烟黛在这里睡凉了身子,惊了风寒,便道:“以后看着她些,莫叫她在外面睡。”
天儿越来越凉,秦禅月瞧见柳烟黛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脸,心说,这可怎么叫人放心呦。
得亏还有太子照看。
丫鬟忙应声称是,转而将柳烟黛叫醒。
柳烟黛一醒来,便瞧见婆母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
婆母今儿穿了一套宝石蓝的对交领锦缎长裙,外裹了一套黑色大氅,黑与蓝的碰撞之中,是婆母那张锋艳明媚的脸。
醒来就能看到婆母哎,好幸福!
柳烟黛一头扎进婆母怀里,用脸在婆母软糯糯又大又弹的身上蹭,和婆母撒娇。
“婆母——”
秦禅月觉得她养了一只小狗。
两人亲亲蜜蜜的讲了两句话,秦禅月与小狗道:“烟黛——你也怀了身孕了,世人都说,前三个月最熬人,婆母这几日忙,顾不上你,你这几日便先回镇南王府养胎,婆母请了几个药娘来,专门给你用来养胎,你今夜就先过去住,等三月之后,胎像稳了再回来。”
柳烟黛根本就没过脑子,婆母说了什么,她都觉得好,开开心心的点头。
当夜,柳烟黛的马车就收拾好了。
一天一套的衣裳首饰,爱吃的点心,再配两个精明能干的婆子,各种肉干果脯,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秦禅月把她能想到的都给柳烟黛带上了,整整收拾了四辆马车,跟搬家似得,趁着夜、踩着宵禁的时辰出了侯府。
柳烟黛离府的事情,引起了白玉凝的注意。
她派出几个小丫鬟去打探,只打探到了一点稀碎的消息,说是柳烟黛刚怀身子,胎像不稳,特意送出去养胎了。
至于送到哪儿,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说是这事儿是秦禅月临时起意,突然做的决定,而柳烟黛半点都没反抗的走了,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玉凝越想越不对劲,当晚就拉着周驰野来商议此事。
周驰野却并不太在乎。
当时,周驰野刚沐浴完,身上一件衣裳没穿,赤着的胸膛几乎怼到白玉凝的脸上来,蹭来蹭去,似是勾着白玉凝来咬。
“柳烟黛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事儿闹出来?她那性子……蠢死了,没有你半点聪明。”周驰野轻嗤了一声,又去蹭。
白玉凝拍开他,半羞半恼的瞪了他一眼:“莫要小瞧了柳烟黛。”
白玉凝总觉得柳烟黛这个女人有点东西,从最开始什么都没有,到最后成了世子夫人,不可能全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周驰野见她不过来,他就过去,低头埋在白玉凝身上开吃,语调模糊的说:“别急,后日——不,明日,我就去按二皇子说的做,到时候,侯府都是咱们的。”
说话间,周驰野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一想到这里面是个蛊虫,周驰野心里就难受。
他动作越发轻柔。
白玉凝本来还是满脑袋算计呢,但是算来算去,都被周驰野给打断了。
他毛茸茸、热乎乎的大脑袋杵在她面前,从锁骨处一点点往下,将白玉凝的心思都打的混乱,在被拉上云端的时候,白玉凝脑袋里只剩下最后一句话。
男人,只会耽误我翻身的速度!
——
与此同时,侯府赏月园中。
秦禅月将柳烟黛送走之后,回到赏月园中后根本睡不着,自己在厢房中胡思乱想。
直到疲惫涌上心头,她才裹着锦被缎绸沉沉的睡过去。
她睡着没多久,便有人轻车熟路自院外而来,绕过所有巡逻的私兵、守门的丫鬟,从净房的窗户翻进去,自屏风间而出,一路行到了她的厢房内。
秦禅月的厢房一如既往的安静,角落处的线香燃散,淡淡的香气弥漫间,楚珩绕过了屏风。
厢房内一片昏暗,秦禅月躺在锦缎内睡的正香,半张脸埋在锦缎中,如水一般的墨发流淌在床榻间,十分顺滑。
离得近了,就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目光落过去,虽然还没碰到她,但是却好像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毛茸茸的,温暖的感觉。
像是某种乖巧的小动物。
寂静的夜里,楚珩站在厢房床帐前,缓缓蹲下身子,在床榻前,静静地借着月色,平视的看她。
今宵细把银缸照,唯恐相逢在梦中。
睡着了的秦禅月少了几分张牙舞爪,多了几分宁静。
楚珩看着她,就觉得她还没长大,分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小禅月。
他看她看不够,他愿意这样静静的看她一辈子,可她从来都不安分,要出去跟人打架,要去跟别人胡闹,要去跟二皇子搏斗。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涉险。
秦禅月的身上有一种近乎是“死斗”一般的凶莽气,平时看不出来,但等她在意的人或物受了伤时,她就会瞬间被激怒。
楚珩受重伤而回,秦禅月心里早就恨上了,她只是平日里藏得死死的,不往出说,但是她心里都记着呢。
她一见到二皇子,人就急得团团转,满脑子来来回回的想,这不行啊,这不行啊,我的养兄受欺负了,我得想想办法啊,我得咬回去啊。
她日日夜夜的惦记着,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报复二皇子,给她的养兄报仇,又如何能放过呢?
能让她死死咬上一口二皇子,哪怕她自己涉险,她也觉得痛快。
所以楚珩知道,当太子提出来这件事儿的时候,他根本阻止不了秦禅月。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心里酸涩。
酸涩的同时,他又觉得自己被“填满”。
他的妹妹也爱他,他被秦禅月的爱而填满。
这种被填满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温暖,像是被裹上了一层铠甲,可挡世间风雨。
他的手微微抬起来,似乎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但又怕惊醒她,那只手便虚空的悬了悬,只在离她半寸的距离轻轻的碰了碰,又无声的收回。
随后,楚珩自厢房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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