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还吃吗?锅里还有。”乐山连忙问道。
江芸芸摇了摇头,把剩下的咸菜和肉丝都扒拉到碗里,等吃好了才说道:“在朝廷没有下旨之前,我需要代理兰州城的事情,这几日都要住在衙门里,你们就正常生活就行,不论外面什么动静都不要慌,最近也不要出城门。”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都点头应下。
江芸芸吃完饭呆坐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大家也都围在她身边。
江渝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手,见她还热乎的,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要怎么和三娘开口呢。”江芸芸回神,盯着江渝的手,轻声叹道。
一时间,小院内,没有一人开口给出建议。
这可是寇晗的爹。
明明白天出门时还好好的。
江芸芸起身:“我要去上值了,你们要休息的都去休息吧。”
谢来也跟着她后面离开了。
张道长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说道:“我去外面走走。”
“哎,你出门多问问。”乐山连忙说道,“但别说和我家公子有啥关系啊。”
张道长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忧心忡忡离开了。
江渝和江漾对视一眼。
“寇知府……死了?”江漾不可思议地重复着。
寇兴一开始是不赞成什么女衙役女狱卒的,但真录取了,虽然要求严肃苛刻,但很少刁难她们,若是真的有矛盾,也是多加维护的,对她们循循善诱,让女监和女衙役的队伍逐渐走上正轨。
江漾有一瞬间的呆愣,对这个消息像是回不过神来。
——怎么死了,昨天早上点卯的时候还看到呢。
“应该吧。”江渝也有些踌蹴,“我昨日还凶了寇晗,我也太不应该了。”
三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齐齐露出迷茫却又惊惧之色。
“先吃饭吧。”乐山的脑袋从厨房窗口探出来,“还做了一些小菜,你们帮忙端一下。”
香气腾腾的食物香味立刻充斥着安静的小院,沉睡中的兰州也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可一股流言却也逐渐在兰州城内弥漫开。
—— ——
江芸芸回了衙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起草折子,上告朝廷,蒙古人杀了兰州的知府,请求朝廷再派一个人来,还有就是对此事的处理态度。
衙门内的人大都还在休息,昨夜忙了一晚上,现在虽然过了卯时,但他们还没来点卯倒也情有可原。
“要是朝廷不想处理此事怎么办?”谢来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窗边的江芸芸继续奋笔疾书,没有搭话。
“朝廷肯定说反正是蒙古人自己人打自己人。”
江芸芸已经写好一页纸,准备再写第四页纸,洋洋洒洒,没有丝毫停顿。
因为她的不配合,谢来也不说话了。
“寇,寇知府……”秦铭听到江芸回来的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人惊惧憔悴,“出事了?”
江芸芸嗯了一声,吹了吹纸上的墨迹,镇定说道:“蒙古人杀了知府,还在城外垒了京观,招安的十三蒙古小部落无一生还,附近大明村落也有伤亡,我已经写好折子了,马上就会送到京城去。”
秦铭看着她这么冷静,惊呆了:“你你,你,怎么了?”
“阿来……”江芸芸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下意识想要找人跑腿去送信,只是一喊出口又突然沉默了。
“阿来?别说了这群胆小鬼,阿来和他弟弟阿木都不见了,肯定是都跑了。”秦铭不高兴说道,“也真是的,还没兵临城下呢,一个个都做了逃兵。”
江芸芸冷笑一声:“他才不是逃兵,他可是蒙古的勇士。”
秦铭被这个走向吓傻了。
江芸芸没有多言,只好交给谢来:“你帮我送一下,要快马加鞭。”
谢来接过信就转身离开了。
秦铭突然拍了拍大腿:“怪不得,我老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之前说要买土地,还问了城北那一块的土地,户房的人还好心说那边都是蒙古人归降安置在那里的,会闹得不安分,结果呢,他非要在那里。”
江芸芸抬眸:“那他安置了吗?”
“买了啊,户房那边因他是衙门的人,我们还便宜卖了啊,谁知道啊!畜生啊!真不是东西!”秦铭想了想,“就黄河边的一个村子,叫什么黄土村的那一块,原本是中护卫的,清理出来后,因为太靠近对岸了,那一村子的人都是蒙古人。”
江芸芸想起来了。
——她给了那个村子很多优惠,所以吸引了很多蒙古的奴隶,地便宜,孩子有出息,还能半价上学,前三年的土地不收税,甚至衙门还半价给他们建了一个水车,饶是如此,买这片土地的人也不多。
——但现在,只是那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地里的粮食也都没了。
江芸芸一想到那血流成河的村庄,就头疼欲裂,甚至隐隐作呕。
“那现在怎么办啊?”秦铭也完全没有章法,只能问着江芸芸。
江芸芸用力掐了掐抽疼的额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安抚好百姓,不要生乱就可,等朝廷那边的消息。”
她顿了顿:“我去找夫人和三娘,秦通判一起去吗?”
秦铭僵直身子,想也不想就摇头了。
江芸芸也不强求,她起身就要离开。
秦铭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开口:“你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
“脸色也太难看了。”他呐呐开口。
江芸芸摇了摇头:“不了,还有太多事情没做,衙门的事情就交给通判了,我要先把城内内奸全都抓出来。”
秦铭只好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下来。
江芸芸刚一踏入内院就被人请了进去。
寇兴的夫人乃是他年少读书时老师的女儿,姓明。
明夫人生下寇晗后便一直身体不好,卧病休息,偶有几次见面也是江芸芸加班太晚,寇知府请她来吃宵夜,这才见了几面。
“可我夫君的消息?”明夫人强撑着身体坐直问道。
江芸芸沉默地看着她。
明夫人怔怔的看着她,随后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化,又变成迷茫僵硬,痛苦悲鸣,乃至到最后,她呕出一口血来。
“娘!”躲在屏风后的寇晗扑倒她身上,大哭道。
江芸芸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夫人节哀。”
寇晗吓得不行,拿着帕子给人擦血都哆哆嗦嗦的。
明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病弱的手腕在颤抖,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寇晗的手腕,安慰道:“前些年,陈同知走的时候,你爹就说过,在边境做官就是有这一天的。”
寇晗趴在她身上哭得更大声了。
“一生长为国家忧,这是他作为臣子的本分。”明夫人轻轻抚慰着女儿的额头,“不要哭,小满还有娘呢。”
寇晗牙关紧咬,满眼含泪,紧紧抱着她。
“江同知。”明夫人满是血的手指沾湿了江芸芸的袖口,“多谢你昨夜冒险出城门,只是不知我夫君的尸身,目前在何处。”
江芸芸看着那血迹,只觉得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她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她连尸体都没找到。
明夫人像是想明白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道:“他身上有我做的香囊,里面塞了宁神的草药,便是找回那个香囊也是极好的,他喜欢竹子,那香囊是绿色的,边上绣了竹子,我手艺不好,绣得不好看……”
她的手指抖得厉害,但声音还格外稳:“便是拿回那个,也是可以的,拜托江同知了。”
江芸芸认真点头:“我一定带回寇知府。”
—— ——
兰州城内的百姓惴惴不安。
城外的百姓也度日如年。
衙门却开始正常的工作运营——收夏税。
“外面蒙古人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打进来啊。”有百姓惴惴不安问道。
“不会啊,我们这里可有文曲星啊!”衙役大声说道,“我们同知说了,马上就要把那些蒙古人再打一顿!”
“啊,这么凶吗。”百姓震惊,“怎么打啊,也打到大小松山那边去吗。”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衙役摸了摸脑袋。
“那不是要打仗了,天哪,我家小孩儿就在中护卫呢。”
“其实大都杀的是蒙古人,和我们也没关系。”
“啧,怎么说话的,”衙役声音更大了,对着人群中侥幸在城内买了房子的蒙古人大声说道,“我们同知说了,只要入了我们兰州的册子,那就是我们兰州人,受我们衙门庇护的,谁也不能胡乱伤害,要是按你说的,蒙古人现在可是连自己人都杀呢,回头你们要是出城,真闹出个好歹来,你们还有好果子吃!天真。”
大家一听也跟着纷纷点头,人群议论纷纷,也有人顺着人群退出去了。
只是他们走后没多久,又有人跟在他们身后跟上去了。
“你确定这样能把内奸钓出来?”谢来抱臂,眯眼看着远去的人,随口问道。
“可以。”江芸芸转身离开,“卫所那边情况如何?”
“唐伦在找遗体,周伦关闭大营,不准外出,陈继在练兵呢。”谢来想了想又说道,“他们身边应该没内奸了,之前那一波是一网打尽的。”
江芸芸点头:“我只要他们不拖后腿就好了。”
谢来不解:“什么后腿。”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半月时间,江芸芸紧锣密鼓地抓内奸,一连抓到十来个,一个个都推到黄河边砍了脑袋,一点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
卫所那边
周伦越来越坐立不安。
寇兴死了,他是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