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身后的小太监得令后悄悄退下。
朱厚照悄悄看了他爹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才故作随意的说道:“然后我问他江芸杀蒙古人的事情算勇嘛?”
朱祐樘看了过去。
朱厚照龇个牙大笑起来:“王讲师说江芸守卫兰州,保家卫国,同时不失人心,并未大规模杀俘,也并不居功自傲,自然算得上勇。”
朱佑樘算是明白这小子好端端这几日这么殷勤往他这边窜是为什么了。
“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迷江芸呢。”
朱厚照大声反驳着:“才不是呢,是正好学到这个了,所以想要看看知仁勇兼备的人,加深学习呢。”
他顺手用力握紧朱厚炜的手。
小孩朱厚炜也连忙给自己哥哥敲边鼓,扑闪着大眼睛:“我也想去看看的。”
朱祐樘自己没体会到什么兄友弟恭,所以对膝下的几个小孩很是宠爱,一时间看到两个小孩这么友好合作,但却是合着来哄他的,一时间又气又笑。
“陛下,刘首辅来了。”门口,萧敬的声音传来。
朱祐樘对着两个小孩点了点头。
朱厚照没得到自己要想的答案,可恨刘健来的不是时候,只好含恨牵着弟弟走了。
朱厚炜察觉到自己又被哥哥握手了,一边走,一边扭头奶声奶气说道:“找江芸玩,找江芸玩!!”
那小表情别提有多可爱了。
朱祐樘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暗恨江芸这小子到底下了什么迷魂汤。
刘健进来时候就听到二皇子这么欢快的声音,忍不住动了动眉头。
——也不知道江芸到底什么魅力,听说两位皇子很喜欢听他的故事,甚至还专门找说书人来说。
朱祐樘见自己的老师来了,便收回视线,坐直身子一本正经说道:“坐吧,今日请刘首辅来是为了江芸的事情。”
刘健心中立刻打起精神来。
“他诚然是做了不少事情,但朕明明下旨要留斯日波的性命,偏他却把人杀了,若是一个不慎,永谢布大举入侵,边境如今可就乱了,他担得起嘛。”
刘健低眉顺眼,低声说道:“刀剑无眼,那斯日波临走前还在迁怒百姓,江同知也是一时气不过,年轻人年轻气盛,难免失手了。”
“若他真的是故意的,朕定要狠狠责罚他的。”朱祐樘严肃说道。
屏风后的朱厚照撇了撇嘴。
“要打过去,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他揪着弟弟的耳朵不高兴地嘟囔着。
“打!打!”不懂事的二皇子自来是附和哥哥的,立马拍着桌子大声喊着。
屏风外的几人沉默了片刻。
“此事确实有错。”刘健出声缓和气氛,“但江同知到底第一次守城之战也是大功,如今兰州城蒸蒸日上也是大功,相抵也算两清了,如此此番官职就不升了,就在五品中找找就是了。”
朱祐樘一听,又开始拧眉:“是否太过苛责了点。”
刘健叹气。
自己的学生自己清楚。
陛下实在心软,明明一开始是不悦江芸行为的,想来边上也有人暗搓搓给江芸穿过小鞋了,可你要是真正儿八经说不给她奖赏,又觉得过分了点。
但就像内阁现在顾虑的一样,江芸如今确实太过显眼了,还未及冠,就以五品,再往上走,难道真的要小小年纪成为封疆大吏不成,而且什么刀剑无眼的说辞,这事已经死无对证,虽不知锦衣卫那边的口供,但看陛下的意思,江芸也是这么唬弄着锦衣卫的,所以此事说到底还不是任由江芸自说自话。
寇兴死了。
江芸难道真的会无动于衷。
他可不是这么不仁不义不勇的人。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想没事招惹是非而已,卖这位小状元一个好,谁家没个后辈子孙,这人的路一看就知道会比他们走得远,走的长,为自己的后辈留一个后路。
“若是官职上可以不动,那就在名誉上给他足够的体面。”刘健已经察觉朱祐樘的心思,便低声说道,“让他记得陛下的好就是。”
朱祐樘眉心微动,最后忍不住扭头去看屏风的位置。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你完了, 你好像没升官。”距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谢来突然偷偷摸摸走过来跟江芸芸咬耳朵。
江芸芸整个人被毛茸茸的雪白围脖簇拥着,大眼珠子扑闪了一下,乖乖哦了一声。
谢来震惊, 逼近她, 小声重复着:“你, 江芸!没!升!官!”
江芸芸脑袋缩了缩, 连着鼻子都埋进去了,越发显得眼睛大了, 盯着谢来一脸无辜。
谢来撇了撇嘴:“你这人就是没意思, 我跟你说小道消息呢。”
“不听。”江芸芸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谢来嗯了一声,驱马和她靠得更近了,脑袋都要伸到她脑袋边了:“真的?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嘛。”
江芸芸脑袋一偏, 让自己的小毛驴理他远一点, 才继续说道:“这事我又做不了主, 说这么多也没用。”
谢来继续贴过去, 皱着眉头游说着:“找你的朋友, 师门运转运转啊, 你做了这么多好事,不升官多亏啊, 回头可是会被人笑的,那些当官的嘴巴也碎得很,再说了内阁好端端不给你升官是做什么, 想不通。”
江芸芸没说话,套着白绒绒小手套的手指, 扣了扣小毛驴的鬃毛。
脱下官服, 穿了寻常衣服, 江芸才有点十九岁年轻人的样子,还带着几分书卷气,虽然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地走在队伍最后面,但就是莫名得吸引人眼球。
这里点名前面的王守仁,吃个饭的功夫都要跑过来,真是烦得很。
“想不通就别想。”江芸芸笑说着,“这个决定也不是内阁做的。”
谢来一听也回过神来,叹气说道:“我就说别动手吧,好好的功劳就这么飞了。”
江芸芸轻轻哼了哼。
谢来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估计赶不到过年前回京了,我们要留在驿站里过年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兄弟们跑跑腿买一下。”
“我我我,我想吃烧鹅。”坐在马车里的张道士连忙伸出脑袋说道。
谢来点头:“你这几日倒是好吃好住养着,瞧着都有点胖了。”
张道长不高兴了:“是之前太累了,瘦了,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体重。”
“行吧,那我在给你准备一坛酒,你酒喝不喝?”他去问江芸。
江芸摇头。
“都这么大了,还不会喝酒。”谢来嘲笑着,“你这以后在京城混不开啊。”
江芸芸懒洋洋说着:“混不混得开,那是别人的事情了,喝酒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喝酒误事还伤身,少喝点,不健康。”
张道长连连点头:“是是,是这个道理的,养生就是要戒酒戒色的,酒色财气才是最耽误人的。”
“那你怎么还喝酒?”谢来不悦质问着。
张道长老实巴交说道:“可我也没要养生啊。”
谢来和他面面相觑,然后不解:“那你整天挂在嘴边的养生算什么?”
“让别人养生,多活点啊。”张道长一本正经说道,“我无所谓的,能活一日是一日,日子就这么差不多过算了。”
谢来听得叹为观止,肃然起敬。
“你回京城有房住吗?”张道长眼巴巴问道,“我还能蹭一下你的房子吗?”
江芸芸摇头:“京城的房子我可买不起,之前我是和楠枝混住的,各付一半的房租。”
张道长愁眉苦脸:“可我没钱。”
“你去道观里挂职呗。”谢来随口说道,“京城道观寺庙可不少,你选个和江芸近一点的,还能相互照顾。”
“只能这样子了。”张道长被风吹得脸都僵了,收回脑袋前还不忘劝人养生,“少吹点风,免得老了不舒服,现在年纪轻别不当回事。”
年轻的两人齐齐扭过脸不听。
这一趟路上大风雪,耽误了好几天,本来大家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回家过年的,现在好了,彻底没希望了,所以索性不急了。
等大年二十八的时候,王华说后日就过年了,今天就停在前面的驿站,索性在前面驿站再休息几天,正月初四再启程。
所以一行人就停在山西太原的太原驿准备过年。
当地的官员听闻后都赶忙赶过来见面,刚下马车就乌压压的一片人,江芸芸本是在最后面的也被薅到前面应酬寒暄了。
“你别说,要不人人要去京城当官呢,这王钦差瞧着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可真年轻,靠近紫禁城的风水就是养人啊。”张道长拉长语调,慢慢悠悠地调侃着。
谢来也跟着和他靠在一起,打量着那一群虚为委蛇的一大群人,最显眼的大概就是正中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
一众留着胡子,穿着各色官府的官员里,唯独这么脆生生的一根白净修长的小独苗,脖子上的那一圈绒毛在风中被吹得七歪八拐的,小脸蛋都吹红了,偏还是笑眯眯地站在这里,见了谁都乐呵呵的。
“那可要好好养养我们的小状元啊。”他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捧场着。
张道长也跟着直乐。
一番寒暄后,那群山西的官员就走了,当天下午就送了一大堆吃食,还嘱咐驿站的人好好照顾,还特意送来一个地陪。
说是本地一个精通吃吃喝喝的商人儿子,这几日特来作陪。
小年轻人瞧着二十出头,穿金戴银,头上瓜帽上的那颗红宝石拇指大小,能闪瞎别人的眼。
小年轻自称王承祖,家中在太原略有产业,自己乃是家中长子,听闻几位大人年前滞留此地,特来侍奉。
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直到他看到江芸芸后就立马挪不开眼,见人少之后飞快地送上一块雕刻着鱼纹和谷物,边上还雕刻着长长细细的太阳纹玉佩,企图交好的意图变得赤裸裸的。
江芸芸哭笑不得,和气说道:“我不收这些的,我这身衣服也带不了这些。”
王承祖歪着脑袋看了看江芸芸。
江芸芸穿得很朴素,就一身深蓝色的布袍,外面的那件白披风倒是瞧着有几两价值,但也只有几两而已。
他便火速收回去了,嘴里嘟囔着几句离开了。
江芸芸就当此事过去了,直到傍晚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多了一箱衣服。
乐山一把抓着江芸芸的袖子,紧张说道:“咱们月俸确实少了点,但也不至于收受贿赂啊,传出去要掉脑袋的。”
江芸芸打开柜子一看,里面塞满了华丽贵重的衣服,光是那些花纹上还撒上贝粉金粉就知道价值不菲。
“就是那个王公子送来的?”江芸芸问。
乐山点头,也跟着小心翼翼说道:“偷偷摸摸送来的,怪吓人的,这是打算贿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