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果宝
沈江霖将她的优势分析了一遍之后,谢静姝凤目中的小火苗越来越亮,若是旁人说她可以,她或许还会不以为然,但是沈江霖说她可以,她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可以。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想要迫不及待就要去书写的急切,谢静姝快速扒了几口饭,吃了两口菜,然后像一道旋风一样地起身要走:“夫君,我脑子里现在就就有一个故事,我要赶紧写下来,等我写了一个开头的时候,还请你帮我指正指正,拜托了!”
见谢静殊说风就是雨,马上就要离开,沈江霖无奈地拉住了她:“不行!”
谢静姝愣了,沈江霖很少会拒绝她,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僵立在原地,脑海中已经冒出了一些不自信的想法来,只是还没等她深思,就见沈江霖站起身来,将她按回了椅子上,亲自给她舀了一碗鲜笋鸡汤,放在她手边:“好好把饭吃完,把汤喝了,菜也要吃。”
谢静姝微微有些羞赧,她刚刚确实太过心急了,明明知道夫君最是注重养生规律的人,居然丢下筷子就要走。
安生地吃完了一顿饭,汤只喝了半碗,谢静姝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沈江霖剩下的能不能不喝了,她实在吃不下了,得到了沈江霖的点头,谢静姝又想走,却被沈江霖再次叫住:“饭后不能久坐。”
谢静姝额头上冒出黑线来:糟糕,差点忘了,他还有个饭后百步走的习惯!
谢静姝微微有些不情愿。
和沈江霖生活了一段时间,谢静姝从一开始的拘谨不自在,到如今慢慢地也和沈江霖熟悉起来,在谢静姝看来,沈江霖有着极为自律的作息习惯,做什么事情都是严谨且细致的,从他“清风苑”中的摆设到他身上的衣着配饰,甚至小院中的一草一木的摆放,包括今日他们凉亭的布置,都有沈江霖的巧思和审美在。
而谢静姝,她的生活习性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可以昼夜颠倒地看书,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过于精巧的东西,也没有闲心去研究这些,全然一派朴实无华,如今和沈江霖生活在一起了,很多自己的生活习性都随着沈江霖而去做改变,有时候难免有些抵触。
好在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说话,沈江霖交流了一番自己的写作心得,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谢静姝这才又高兴了起来,将沈江霖的每一句话都仔细记在了心里,准备好好实践一番。
沈江霖想着一会儿两人还可以一起在书房内看书写字,结果谢静姝倒好,先说了一句怕扰了沈江霖清净,她去东厢房写,东厢房因为之前谢静姝住过一段时间,那里面的笔墨纸砚床榻被褥一套都在。
显然谢静姝此刻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她生怕沈江霖还要叫她去做别的事情,连忙道别后将门给关上了,还特意嘱咐了沈江霖今晚早点睡,显然谢静殊是不会回来睡了。
当门“碰”地一声合上后,沈江霖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自己是不是将静姝又带到了另一条沟里?
且不说谢静姝自此之后迷上了写作,三天两头拿自己写好的稿子给沈江霖看了之后求教,经常陷入自己的思绪内无法自拔,底下伺候的人更是有些看不懂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相处模式,明明是夫妻,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像是师徒似的,二少奶奶总是虚心求教,二少爷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个人还又分起房睡了,偏也不见小夫妻两个有过争吵,沈江霖后院一如既往的干净。
仆人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也是觉得真是奇哉怪哉。
只是这世上什么样相处模式的夫妻都有,有那河东狮和耙耳朵的;有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冷漠相对的;有天天吵架吵的鸡飞狗跳的;也有喜欢一起吟诗作对不沾俗务的……各式各样都有,旁人只能嘀咕一番,看看热闹罢了。
*
朝廷政令说下就下,河南灾情刻不容缓,等到周承翊将赈灾物资准备好后,就命令户部尚书杜凝章出任此次赈灾的钦差,陶云亭为监察御史,沈江云则是跟着大部队行动之人,户部尚书出行看似“偶然”地叫了几个下官,其中就有沈江云。
向来这种赈灾之事,大家的目光都是放在主官之上,也就是杜凝章和陶云亭,至于沈江云这样的,要么是出了事预备着去扛包顶罪的,要么是疏通了关系去混一混资历的,不足为奇。
只有首辅大人杨允功看到出行名单的时候,手指在“沈江云”三个字上点了一点,然后丢开手不去管他——为兄弟谋个差事,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明兄弟感情好啊!
兄弟感情好是好事,这人啊,就要有点软肋才叫人,不是么?
除了咱们的首辅大人外,另有一人对这事极为不满。
这人便是河南清吏司的孙郎中。
孙郎中不管怎么算怎么想,这次赈灾的事情,也该是他这边出人出力,怎么事情就落在了浙江清吏司那边了?
原本有可能走一遭瓜分到一点肉汤喝喝的肥差,硬是被人给截胡了去,至此这位孙郎中就对沈江云给记恨上了。
沈江云和钟扶黎要出远门,家中琐事交托到了沈锐和魏氏手中,两个人久不主事,有点过习惯了清闲日子,冷不丁又要捡起来做事,竟是还处处不习惯起来。
好在钟扶黎之前将侯府治理的非常好,魏氏只要顺着规制去做就是,而沈锐的主要任务,则是带娃。
之前还只是给两个孩子每日开蒙半个时辰,其他生活起居的小细节都是由钟扶黎和魏氏在管,如今钟扶黎不在,魏氏又整天忙的团团转,两个小娃一口一个“祖父”地叫着,沈明澈还好,小姑娘家家文静一些,沈明杰则是到了小男孩最好动的时候,上蹿下跳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沈锐稍不留意就被沈明杰像个小炮弹一样从背后撞了一下,疼的他是龇牙咧嘴,偏偏小东西马上道歉求饶,喊着“祖父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仰起头,虎头虎脑地看着他,满脸的可怜相,沈锐只能忍了。
可是等过一会儿,兄妹两个为了争一个玩具又打起来的时候,沈锐再一次一个头两个大了,恨不能自打嘴巴三下:这个小玩意是旁人很早之前送他的一个袖珍小玉猴,十分可爱,沈明杰想要他就给了他玩,结果明澈看到了也想要,这不就从动口衍生到了动手了么!
可是那小玉猴,他哪里再找第二个去??
就这,他还落了魏氏的埋怨,说但凡任何东西都要拿两份出来,否则就别拿出来现,擎等着惹事吗?
沈锐自从全职带娃后,日渐憔悴,看到那两个孩子都恨不得绕道走,可是家中其他人都在忙,好像就他一个闲人,被魏氏撵都要撵过来看孩子,说只有下人在,制不住他们两个。
沈锐只好认栽,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儿子儿媳赶紧顺顺利利地从河南赈灾回来。
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队伍刚刚进入河南地界的彰德府,就遇到了一大群流民。
这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到他们这行人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虔诚下跪哀求,祈求赈灾队伍能放一些粮食给他们。
可是赈灾都是有流程,有计划的,他们尚未到达此次赈灾的目的地,未和当地官府接洽,如何能轻易放粮?
再说了,万一一时好心放粮过程中遇到了哄抢,又当如何?
贱民无状,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杜凝章的意思是让官兵将这些流民驱散,然后继续前行,可是这个决定,却让杜凝章之后陷入了极大的麻烦之中!
第135章
杜凝章带的人是先头部队, 真正的赈灾物资还在后面,毕竟杜凝章的首要任务,是安顿好河南一带的治安问题, 抓大放小,稳住局面, 所以杜凝章先要入彰德府的府衙,和彰德府知府徐胜之确定好策略后,再行赈灾之事。
杜凝章在庙堂之上绝大多数的时候是说一不二的, 他也曾下放过地方任过学政, 自认为对于庶民的想法他都知道,并且他刚刚也站上了马车车架上, 发表了一通朝廷即将派人入彰德府府衙,之后再进行放粮的计划, 安抚了民心。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处。
在为官一道上, 他高高在上的同时,也足够老辣干练。
杜凝章唯一的错,便是错估了人性。
这些流民少则两三天没有吃过东西,多则七八天用一些青草树皮充饥, 甚至其中很多人因为喝了不清洁的水源, 自己或是家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现在什么官员发话、官兵威吓, 或许在一时之间被吓到了, 但是很快,求生的意志再次占了上风——他们想活!
不知道是谁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大家和这些当官的拼了!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与其饿死不如吃顿饱的再死!”
此言一出,刚刚还麻木到绝望的流民一下子都目光中泛出了亮光,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谁都不敢动,就这样和官兵们僵持着。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看着身体还算高大的汉子抹了一把脸,直接就冲了过去,他的目光往那群官兵身上一略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分外年轻的脸上。
看面容还稚嫩的很,最多不超过十八,面容凝肃,牙关咬紧,显然是紧张极了,唇下的胡须还没长硬,只是短短的绒毛,生瓜蛋子一个,就是他了!
那个大汉直接劈手夺过这个小兵手中的刀,一刀就劈了过去,看似蛮力实则有着巧劲,直接就将这个小兵砍翻在地!
白刃瞬间见了血!
那些流民见到了血,受了刺激,胆小地在往后退,胆大的则是跟着壮汉一起和官兵冲突起来,官兵们虽然个个都拿着武器,但是他们不是要去上战场,而是去赈灾的,身上不曾着软甲,只有一把佩刀,有些人甚至佩刀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被流民推搡着踩在了脚下。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杜凝章一看如此景象,瞬间面色仓皇,高声惊呼:“快快快!拦下这些流民!拦下他们!”
杜凝章说是下放过地方,但是他下放的地方是南直隶,文风鼎盛之地,做的又是学政,打交道的都是文人,后来再次入中枢,也是在六部轮转,一步步升迁到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杜凝章若是提笔写策论、御下管官吏,他是一等一的好手,和政敌们搞斗争,那更是家常便饭,但是赈灾?做实务?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周承翊想的是杜凝章也是个老臣了,又是户部尚书,由他做钦差大臣主理此事应当不会有错。
只是周承翊到底在做皇帝上还不够老道,若是永嘉帝还在世,是绝对不会让杜凝章这种京中高官去赈灾的,毕竟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永嘉帝心中有一份履历,甚至为什么要隔断杜凝章这样的朝臣与地方上的联系,也有永嘉帝的用意所在。
而现在,因为周承翊派了一个地方经验短缺的官员来面对这种情况,导致现在的形势急转直下,杜凝章越说“拦下他们”,这群流民在有心之人的带领之下,就越开始往前冲。
杜凝章的先头部队里面,拢共三百名官兵护卫,其中一百名负责保卫这些京官,剩下的两百名则是在后面押送赈灾粮食和银两,也就是说,在前面和流民对峙的护卫力量,拢共才只有一百人!
而流民们虽然手无寸铁,但是他们的人数却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哪怕前面有几个被官兵砍倒了,但是也没有威慑住对方,场面一度陷入到了杀红眼的阶段。
杜凝章看到这样的局面,吓得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慌忙在护卫的围护下再次钻进了马车,他的二十几个亲卫立马将杜凝章的马车团团围住,并且警醒着寻找突围口,准备带着杜凝章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很快,就有一辆运粮车被劫走,当那个壮汉一刀刺入麻袋之中,白花花的大米流出来的时刻,所有灾民都沸腾了,疯狂地往运粮车涌去,好几个运粮的官兵见情况已经是大大的不妙了,连忙往后退去,不敢再硬来。
有些灾民实在是饿极了,直接从地上捧起一掌大米混着泥土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它是生的还是什么,先填了肚子再说。
场面直接失去了控制。
沈江云坐在马背上急的团团转,他既不想让那些流民受伤,又能理解杜尚书最开始的用意,且又害怕那些官兵们被流民冲撞而死,但是他一介文人,虽会两招花拳绣腿,却在这样的情景下,不堪大用。
钟扶黎看势头不对,想要带着沈江云跟着杜凝章一起撤退,但是沈江云一把拉住钟扶黎,冲她摇头道:“不妥,我们都走了,此处就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只能两败俱伤!”
然而,其他官员都已经跟着杜凝章抱头鼠窜了,哪里还顾得上下面,就在沈江云说不妥的时候,杜凝章一干人等终于冲破了包围圈,要往前面的半山腰那边跑,竟是全然不管不顾了。
沈江云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抓来一个百户对他吼道:“叫所有人列队防护,共同呼喊,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钟扶黎不敢远离沈江云半步,亦步亦趋地保护沈江云的安全,那个瞿百户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去听沈江云一个小小主事的号令,长官都跑光了,他们这些人不跑还擎等着被这些疯狂的流民冲撞死吗?
瞿百户已经心生退意,直接一甩沈江云的手,连半句话都不想说,扭身就想走,却被钟扶黎直接制住。
钟扶黎单手弹出利刃,横在瞿百户的脖颈间,厉声只有五个字:“按他说的做!”
瞿百户是个行伍出身的好手,从钟扶黎这个出招的速度,瞿百户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绝对是个厉害角色,难怪这沈主事敢这个时候还留在此地,原来是有此人保护,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瞿百户无奈,再往前走一步,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似乎就要刺穿他的喉咙了,好在他在这群兵丁之中算是有威信的,几句话吩咐下去后,立马传来众人的高喝之声。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数百人的持续高喝之声,响彻天际,刚刚有些被冲昏头脑的流民此刻听到了对方愿意给粮食,且是给半斗米如此之多,顿时就有了退却之意。
这可是半斗米啊!
一个成年人半斗米可以吃三天,若是煮成粥食加上一点野菜糊糊,可以吃个七八天都行!
能多活七八天,就多一分存活下去的希望,就有可能等到洪水退去,重返家园。
而且,此刻不是朝廷已经派人来赈济他们了吗?
为什么还要如此心急,说不定转机已经来了呢?
有些头脑清醒地,立即丢下了手里从一些官兵手中抢夺过来的佩刀,往人群中瑟缩过去,刚刚双方一片混战,已经有人重伤倒地甚至死亡,好在现在谁也不知道谁,法不责众之下,他们还有退路。
有一就有二,很快又有人跟着往后退,就在双方人马要退出一定安全距离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在流民群里呼叫起来:“别听这些狗官的,我们已经打死了人,没有退路了!”
“对!分什么分,抢了全部是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利箭破空而出,穿梭过人群,最终射穿了一个男人的脖颈,羽箭的箭尾还在嗡鸣着轻颤,这个男人最后的几个字再也无法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声,双目暴凸,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然后重重地往后仰倒而去。
“砰!”地一大声,周围人纷纷惊呼着闪避,这个人就这样倒下去,扬起一片尘土。
钟扶黎手握弓箭,立在马上,面不改色地扬声道:“此人恶意作乱,其罪当诛!”
沈江云被钟扶黎快速的杀人手段震慑了一瞬,然后立马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忍住喉咙中的颤意,脑海中飞速想着此时若是二弟在,他会如何做?
对!二弟一定会迅速收拢人心,稳定局面,脱离困境!
而且脑子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害怕慌乱而失了方寸,二弟说过,越危急的时候头脑越要清醒,否则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沈江云想到这里,立马面容一肃,挺直背脊,同样高声喝道:“哪有灾民如此魁梧力壮的?此人明明是在煽动流民抢劫赈灾粮,死有余辜!”
经历刚刚震撼的一箭穿喉的那一幕,众人都在惊吓之中,而且之前又那么乱,谁还有心思仔细打量周围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体型?刚刚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粮食,活下去的欲望大于了一切,连自己的安危都置之度外了,怎还会在意其他?
如今被那俊俏的官员一说,所有人都仔细分辨起躺在地上的男人模样,果然发现了大大的不同。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都和大家差不多,同样是衣服破破烂烂,但是他的破烂衣裳料子却比旁人好上不少,而且破烂的状态不像是他们一路流浪而来,被东西刮破的凌乱,而是整齐撕开的一道道口子;有胆子大的人直接掀开了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果然见他的肚子上腹肌遒劲,根本不像是饿了许多日的人!
上一篇:长得丑就不配攻略病娇了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