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为 第91章

作者:参果宝 标签: 平步青云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成长 穿越重生

  “赵安宁,我是你爹!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

  赵安宁冷笑:“女儿自然是尊您敬您的,只是爹您自己可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当年答应女儿,会帮女儿对付荣安侯府,结果如今已经做到三品大员了,却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依旧一点点的风险都不敢冒!这就是您的言而有信?这就是您的男儿血性?”

  “女儿都已经任您利用了,您也用不好不是吗?做事如此瞻前顾后,我对您没了期望,去找大伯,又有何不对?反正都是赵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女儿还是懂的。”

  赵安宁是彻底和她爹撕破了脸,一点脸面都没给赵秉德留,这些年来对赵家的所有不满,赵安宁都一股脑门地说了出来,与赵秉德极其相似的一双眼,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毫无情谊。

  父女陌路。

  赵秉德彻底黑了脸,他没想到这个女儿已经疯魔成了这样,知道再和她辩也辩不出来什么,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去看看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家若不是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给他们遮风挡雨,她赵安宁哪里来的安稳日子,哪里来的荣华富贵?

  为了一些似是而非之事,非要他和荣安侯府对上,不是疯了是什么?

  荣安侯府如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要和荣安侯府对上,不仅仅是荣安侯沈锐,还有他的长子沈江云,次子沈江霖,还有整个沈氏宗族,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宣战,轻易是使得的吗?

  就算真是原本沈江云对她有辜负之嫌,那现在婚约也如她所愿解除了,天下青年才俊几乎任她挑选,陆庭风这样的她也看不上,相看的时候连个笑脸都不露,其他的新科进士哪一个都入不得她的眼,他也忍了,如今竟然还敢将消息传给他大伯,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看来,这个家里是真的容不下这个太过离经叛道的女儿了!

  “是我平日里待你太好了,让你如此不知尊卑,那就回去好好给我反省反省,等过两日就送你回苏州老家,择一夫婿嫁过去,也省得你每天满脑子的痴心妄想!”

  “来人,将大小姐送到绣楼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出来!”赵秉德直接对着外头的仆人喊道。

  很快,就来了两个健硕的婆子,一人抓着赵安宁的一条胳膊,一点都没有客气。

  赵安宁的手臂被抓的生疼,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尖叫着让她们放手,但是这两个婆子充耳不闻,很快就将人连拉带拽地送到了绣楼里。

  闺房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下落锁,任赵安宁在里面如何拍打,两个守门的婆子只作不知。

  赵安宁捶到手掌发红,一只指甲都劈断了,外头依旧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赵安宁满面是泪地软倒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闺房,久久无法动弹。

  赵秉德虽然一怒之下将女儿关了起来,但是一日三餐等还是照旧送进去,然而如何送进去,就如何送出来,气的赵秉德沉着脸道:“继续送,不吃就端出来,我看她能坚持多久!”

  可是,一连三天,依旧如此,赵秉德实在有些慌了,妻子张氏也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冲到了赵安宁的绣楼里,冷着脸让两个仆妇开门。

  两个健仆是赵秉德的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哪怕是当家主母亲自过来,她们依旧拦在门口一动不动。

  张氏气急,正准备亲自动手开门的时候,气喘吁吁赶过来的管家连忙冲着两个仆妇摆了摆手,她们才从腰间拿出了钥匙,将门打开了。

  张氏快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张氏心中大骇,急切地走到床边,握着女儿的手将她摇醒:“安宁,安宁,快醒醒!”

  看到赵安宁终于虚弱地睁开了双眼,张氏奔到桌前,一摸桌上的水壶,都是冷的,连忙高声让人送一壶茶来,将女儿扶了起来,给她灌了两口水,见人有些清醒过来了,又连忙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煮的软烂的小米粥,要给女儿喂进去。

  赵安宁摇头偏过,但是她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根本拗不过张氏,张氏捧着她的脸,一勺勺给灌进去,由不得赵安宁挣扎。

  一碗粥灌下去后,张氏帮着女儿擦了擦弄的湿濡的唇角,终是忍不住哭出声道:“安宁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是在剜为娘的心啊!”

  赵安宁半躺着靠在大迎枕上,眼角边滑落下一滴泪水。

  摸着女儿细瘦见骨的手腕子,张氏低声哀求:“安宁,我的好宁娘,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那些什么预言之事,往后你就忘了吧!别管是谁来问,你只说不再有神灵托梦便是,关于沈江云和你在梦中的恩恩怨怨,你就把它放在梦里吧,娘陪你回苏州,咱们找一个好儿郎,安安稳稳地嫁了,这些年娘攒下了不少银子,到时候都添给你做私房,你拿着这些银子,如何都不会过苦日子的。”

  “安宁,你听娘的好不好,啊?”

  张氏泪水一滴滴滴到赵安宁的手腕上,明明是冰凉的泪,但是却仿佛烫到了她一般,让她手腕想要瑟缩起来。

  赵安宁吃过东西后,终于有了一点力气,她将头回了过来,干到起皮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嗓子粗哑的不像话:“娘,你别哭。”

  张氏见赵安宁终于愿意说话了,连忙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喂着她喝下,一杯喝完之后,见女儿眼神里还渴望,连忙又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赵安宁干裂的嗓子才真正恢复了一些过来。

  张氏只以为女儿是回心转意了,拉着女儿的手哀求道:“过两日,你就和我回苏州去,可好?”

  谁知道赵安宁缓慢地摇了一下头,她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她的目光却依旧执拗:“娘,我不要回苏州,我放不下。”

  张氏有些崩溃了,她立起身来,捶胸顿足,在原地转了两圈,手中的帕子都快扯烂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又坐回了床沿上,捧着赵安宁的脸哽咽道:“安宁,安宁,你听娘说的,这些都是假的,是梦魇,你不要信好吗?安宁,你忘了那些,就当是娘求你了好不好?”

  张氏一开始的时候知道自己女儿居然有预知未来之能也是惊喜坏了,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上天给了你一样礼物的同时,早就标好了价码,付出的代价让人难以承受!

  张氏情愿女儿根本没有这种异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闺阁小姐,从家里这个门嫁出去,就入沈家的门,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这又有什么不好?

  正是因为女儿深陷于这些预知梦之中,才会退了沈家的亲事,可是如今再看看那沈江云,又哪里有半点不好?

  那沈江云就是娶了武将的女儿,都是一心一意对待,那个钟扶黎哪里比得上女儿半分?教养、容貌、礼仪,根本不能和女儿比的,如今却也过的如此幸福,听说沈江云的后院里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的。

  张氏不知道外头男人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这些所谓的预知梦给害惨了!

  “娘,我要去见沈江云,我要见沈江云,不!不是他,不是,我要见的是沈江霖,他才是关键,我要见他!”赵安宁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了起来,她不安地挥舞着手,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看的张氏再次落下泪来。

  “儿啊!你都是说的什么胡话!这些都是假的,是假的!你醒醒吧!”张氏抱着女儿,痛哭不已。

  赵安宁任张氏抱着,呆呆地望着帐顶,目光中一片虚无,她口中喃喃道:“娘,这些不是假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一直到弱不可闻。

  张氏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已经魔怔了。

  她回去后同意了赵秉德的话,但是她要求回苏州自己要陪着,选的夫婿也要得到她的首肯。

  赵秉德并非丧心病狂之人,他对这个女儿的感官如今很复杂,既心烦她惹下的这些麻烦,又明白这些年来自己确实得利于女儿的付出,如今女儿变成这样,同他一开始没有好好引导她,亦是有关系的,说没有亏欠那是不可能的。

  赵秉德同意了张氏的要求,准备过个几日等赵安宁身体好点了,就送她回苏州。

  然而,三日后的一天,当张氏推开赵安宁的房门,看到里头的女儿时,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三步,面带惊恐道:“安、安宁?”

  赵安宁背对着张氏坐在桌前,闻言缓缓转过身,望着张氏淡淡地笑了:“娘,我不想回苏州,您送我去玉禅寺吧。”

  赵安宁一头青丝全部绞了去,张氏一个踉跄退到了门槛上,差点摔了一跤。

  她的安宁,怎么就成这样了!

  张氏呼天抢地,赵安宁却坐在里头,无动于衷。

  *

  最近沈锐跟着一起上奏,请求陛下给太常寺的官员增加俸禄,没想到这个事最后事真的办成了,不仅仅自己加了俸禄,底下的官员也都收入有了很大的增长,所有人都对他称赞不已,恭维之言不绝于耳,让沈锐好不得意。

  沈锐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尤其是这件事还是小儿子来请求他一起上奏的,一开始沈锐还并不想掺和这件事,加不加俸禄,对于沈锐这种勋贵之家的出身来说,还真不在意,他的那点俸禄,沈锐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但是难得小儿子相求,沈锐想着能帮总归帮一把,好让沈江霖在上官面前露露脸,毕竟沈江霖一切都靠自己的本事,拜师科举中状元入翰林,几乎没让沈锐操半点心,不像沈江云当时中了进士后,为了帮大儿子留在京城,沈锐还很是忙前忙后疏通了一番。

  沈锐掂量了其中的风险,又听闻还有其他人也要跟着一起上奏,这才跟着凑了一回热闹。

  没想到因为参与的早,又得到了善果,沈锐这次很是在朝堂上出了一回风头。

  沈江霖不与渣爹计较,就沈锐这种政治敏感性,沈江霖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沈江霖虽然如今失去了小说原文提示的金手指,但是依照他严谨的性子,突然出现一个姓赵的人跳出来刁难翰林院,沈江霖脑海里的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他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放开过对赵家明里暗里的监控,赵家之中有几个低阶仆妇家丁早就被他的人收买了,赵家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需要汇报给他。

  沈江霖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把他们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哪怕只是知道今天赵家厨房里杀了一只鸡,这只鸡是从哪个庄子送上来的,但凡他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便可一个月稳稳当当拿十两银子。

  沈江霖知道,要收买忠仆或是核心下人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但是收买外围底层的仆人,因为这些人知道的信息量很少,所以本身赵家自己都不会怎么当回事,便让沈江霖钻了这个空子。

  他知道赵家的信息有很多,因为他强悍的记忆力和信息整理能力,赵家如今有多少口人,有哪些亲戚,一共有多少下人,每年放出去多少个人,又采买多少人,这些人又有什么样的人际网络关系,他都是一清二楚的,通过不同的人,不同的方式,拿到不同的信息进行叠加,虽然不清楚赵家最核心的秘密,但是沈江霖会根据赵秉德的一举一动进行推演,赵家人完全在沈江霖的掌握之中。

  其实在沈江霖知道赵秉德并不想真正和荣安侯府为敌的时候,沈江霖是松一口气的,但是赵安宁却紧咬着不放,所以沈江霖并未掉以轻心。

  一开始赵潜出现的时候,沈江霖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可是当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沈江霖马上就将这个人锁定了起来——赵家族谱都差不多刻在沈江霖的脑海里了,赵潜此人是谁,沈江霖马上就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沈江霖并不清楚赵潜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于公于私,他都要狠狠打击回去。

  一是对赵家以及赵安宁的打压,让他们歇了对付沈家的心思;二是对于大周朝皇帝想要“低薪养廉”的作派,沈江霖本身就极不赞同的。

  这完全是违背人性的做法,沈江霖在力所能及之处,自然是要推波助澜一下的。

  这是沈江霖第一次登上政治舞台,小试牛刀了一回,效果斐然,也让沈江霖信心倍增。

  他让沈锐参与进来,只是多个助力摇旗呐喊,同时也是增加一点荣安侯府的政治筹码,却没想到反而还让沈锐给得瑟上了,竟还以为是他帮了沈江霖一把,本末倒置的让人发笑。

  其实不仅仅是沈锐,就连沈江云都不知道,自家弟弟在悄无声息中办了这么大一件事。

  秦之况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翰林院一步步苦熬这么多年,如今爬到了这个位置,虽然他尚未给沈江霖直接出头的机会,但是现在很多时候不是仅仅叫沈江霖修史了,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交代沈江霖整理过往的诏书条例,等到沈江霖整理好后放到秦之况的案头,秦之况时常提点,告诉沈江霖这是什么情况下写的诏书,碰到这种情况要如何写才能得到陛下的满意。

  这些都是沈江霖十分缺乏的经验,沈江霖如同一块海绵一般不断吸收着各种知识。

  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还想着沈江霖哪怕状元出身比他们官位高一级又如何?还不是每天埋首在一些根本无用之事中?

  可是看的懂的人,则是知道,沈江霖正在受到秦大人的重用!

  翰林院中许多人都开始真正高看沈江霖一眼。

  私底下很多人议论,有人说沈江霖六元及第,秦大人高看他是为了逢迎上意,是题中应有之意罢了;也有人说沈江霖走了门路巴结上了秦大人,所以秦大人才开始指点于他;更有人说或许是陛下授意,秦大人不得不如此罢了,总之众说纷纭,但是这些老翰林都认为,沈江霖离出头之日,想来不远了。

  时间晃晃悠悠就来到了腊月二十五,年关将近,永嘉帝在“太和殿”举行了封印仪式,意味着朝廷官员放假的开始,大周朝的假期还是比较长的,从腊月二十五一直可以放到正月初十,总计有十五天的休假时间,不过一些朝廷重臣则是在要在腊月三十这一天进宫,同皇帝一起前往太庙进行祫祭仪式。

  所谓“祫祭”,便是将大周皇室的列祖列宗牌位放在一起,共同祭祀。

  这些都是四品以上高官才有的荣耀,和沈江霖、沈江云这些刚入官场没多久的低阶官员压根没有关系,他们只需要安安稳稳地享受这段难得放松的休闲时光即可。

  然而,正当沈江霖收拾了自己的书案,准备离开翰林院署衙的时候,秦之况身边的小吏却将沈江霖叫了过去。

  秦之况见到沈江霖来了,将手中的笔放下,笑呵呵道:“江霖,本官给你接下了一桩好差事。”

第90章

  沈江霖见秦之况笑呵呵的样子, 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状,然后便听他继续道:“腊月三十那天祫祭大礼上要撰写一篇祭文,我向圣上举荐了你, 还有几天的时间,你好好琢磨着写一篇呈上来, 我这儿还整理了一些往年的祭文,你可以参详参详。”

  秦之况将手中整理出来的一摞祭文手稿给了沈江霖,沈江霖连忙接了过来, 道谢:“多谢大人举荐, 下官定然不负大人的一番心意。”

  秦之况满意沈江霖的知情识趣,他拉着沈江霖在自己的案头坐下, 冬日天冷,秦之况的办公房内有一个小炉子, 上面坐着一只大嘴铜壶, 里面一直烧着热水,想喝茶的时候就方便了。

  见秦之况要去提铜壶,沈江霖立马站起来拦下秦之况:“大人,让下官来。”

  秦之况从善如流地坐下, 自己转身到后面柜子里第三格抽屉里拿茶叶过来:“这是陛下赏的雨前龙井, 你一会儿要是喝的好, 拿回去一些。”

  沈江霖洗杯点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的秦之况频频点头。

  虽然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可是在官场上更考人情世故, 沈江霖真是方方面面都相当的不错,秦之况竟是挑不出毛病来。

  秦之况只恨自己女儿早生了几年,若是能将沈江霖招揽为婿, 有这样的半子,何愁秦家以后不能扶摇直上?

  秦之况浅酌了一杯茶,心里头感叹了两声,放下茶盏道:“江霖,你既要去写这个祭文,到时候便也要跟着去,若万一有一二要改的部分,也好来得及当场改过。”

  秦之况细细和沈江霖说了祭祀大典上会有哪些环节,什么时候皇帝才开始看祭文、念祭文,他何时到又能何时走,说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全部叮嘱好了放沈江霖离开。

  沈江霖捧着一叠祭文回到了自己的长案后面坐下开始翻看,陆庭风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陆庭风就坐在沈江霖的隔壁,他恍如幽灵般悄悄凑了过来,给沈江霖吓了一跳,将他推开些许,皱眉道:“你靠这么近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