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人呐,或许就是有些劣根性,宋软以前有个好朋友,家里养了只漂亮猫猫,她可喜欢按着猫猫狂亲,猫猫越反抗她越兴奋,当猫猫累了失去灵魂般停止反抗任她为所欲为,她还会专门给停下来让猫猫缓一会儿,等它又会反抗了,再抱着亲。
以前的宋软觉得她有病。
现在的宋软觉得人活在世上,谁能没有点病病。
她再次发出邀请:“没啥人,就是我们十来个知青,还有你叔叔大队长一家。”
她越说他脸越白,仿佛她说的不是什么捧场的暖屋饭,而是青龙白虎恶蛟汇聚一堂的开宴,他像个在风中战战兢兢的小白杨精。
沉默数秒,他磕磕碰碰地开口:“谢,谢谢,不、不用了,我已经做了晚上的饭。”
“行叭。”宋软对陌生人的热度也就那闪过几秒,就像路上看见漂亮猫猫蹲下来咪几声,猫不理她就站起来继续走自己的路,闻言也不再追问,利落地从墙上跳下去,声音在空中飘开,“麻烦快点哈。”
宁远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出声,墙那边的脚步声已经咚咚地跑远了。
他偏着头,像是自我练习,又像是慢半拍的言语,小声而一字一句地道:“好的……不麻烦。”
下午的时候胡艳和韩珍珍提前下工来帮她,顺便带了知青点其他人的口粮。
韩珍珍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只光溜溜、被斩成小块的鸡,欢呼一声凑了过来:“今天有鸡吃啊!”
她以前是没这么馋的,毕竟她在家也不愁肉吃。但是自从下乡又是天天干农活又是玉米糊糊炖野菜的,肉联厂在公社天远地远她下了工跟死狗一样哪儿有力气去,虽然她时不时给自己喂点麦乳精解解馋,但那哪儿能挡肉和油的吸引?
她站在那盆被均匀分尸的鸡边,深情地直咽口水。
等宋软把鸡肉往油锅里一倒,香味和白烟阵阵冒出,脚就跟生了钉子似的粘在锅边。
“我来给你烧火!”她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讨好地说。
胡艳在一边刷刷地削着土豆皮,在手上就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块儿,闻言笑了一声。
韩珍珍红着脸哼哼唧唧。
浓油赤酱配上干辣椒,鸡肉的香味被激发得很是霸道,更别说宋软大开了窗户换气,恰好刮来一阵风,香气直直地飘到隔壁的孙婆子院中,馋得他家孩子嗷嗷叫。
“肉!肉!奶奶我要吃肉!”一个七八岁大、脸上黢黑的男孩儿在地上打着滚嚎。
孙婆子骂骂咧咧地搓着黄瓜,仿佛要把谁的皮搓下来:“吃肉,你想的到是好,你看我像不像肉?”
“我就要吃我就要吃!”男孩儿像条被甩在岸上的黑鱼,扭着身扑腾着闹。
“吃你一大嘴巴子!”孙婆子猛地吸了一口气,从柴烟熏风的混沌中灵敏地辨别了出来,“炖了鸡,还有猪肉,那抠我三鸡蛋的小贱人家今天要过年哪这么造,地主婆都不敢这么吃!”
要是别人家,她肯定早就端着碗凑上去,不说要来肉,起码也得捞点肉汤。但今天她打听到那该死的小丫头片子要请的是大队长,还有他们知青点乌拉拉的一群人,更别说那死的丫头片子本来就黑心得很,她要是这个时候凑上去讲不好谁给谁添菜。
一想到自己那给出去的三个鸡蛋,她的心口就一阵绞痛。
她孙小花又不是大傻子。
只是到底是气不顺,再看地上正蹦哒闹腾的男孩也少了几分耐心,但到底是经不住宝贝孙子的磨,骂骂咧咧地拿了个鸡蛋出来:“吃鸡蛋!”
闻着随风飘来的肉香,她到底没忍住,在心中怒骂一声,吃吃吃,吃不死她!
第22章
屡战屡败的林信平
毕竟中午的时候就备好了一些菜,又有两个人帮忙——虽然韩珍珍那个大馋丫头一看肉就眼睛都直了,但好歹人还没傻,还会掰个树叉子烧个火,胡艳更是手脚麻利,计划的菜很快就被陆续端上了桌。
在炒最后一道的时候,宋软指挥她俩去叫人,韩珍珍跑得像个出栏的野猪,嗖一下蹿得不见踪影
怼精系统在她脑子里阴阳怪气:
【原来你做饭也可以能做出个人样啊】
自从上次系统被拖去关小黑屋还不忘给她打钱,宋软对它的包容心有了质的提升,闻言仍然笑眯眯的。
“之前做饼子,那是要带在路上吃的,那样做最方便,材料也丰富,虽然了丑点,反正也是我自己吃,”想了想,她再次重申,“其实真的是好吃的!”
而且把食物的外表做得不太好看,能打消不少人想上来占便宜的念头——但真的只是看着有点丑,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宋软为她自己手艺代言。
“但这次不是要请客嘛。”
【是的呢,请一~大~帮~人吃暖屋饭呢】
怼精系统拖声拖气。
宋软拿出一个小盘子:“当然也请你呀!”
正怪声怪气、语调一拐三转的系统猛地一顿
【啊?】
宋软倒扣了一碗饭在盘子里,夹了一个大鸡腿放旁边,又围着边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一些,摆了一个漂亮的造型,最后在饭上浇了一点汤汁,又重复到:“第一个就要请你呢!”
【啊、、啊?哦。】
怼精系统一下子呆住了,电流音滋滋地卡两声,半响没了动静。
但宋软手中端着的那盘饭瞬间连盘消失不见。
宋软笑了笑,还没开口,就听到从门口传来的的声音: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
知青点离这不远,又早盼着这顿打牙祭的加餐,韩珍珍一去喊,就都毫不磨蹭地来了。
韩珍珍像只讨赏的猫,一进门就蹭到宋软手边,邀功似地说:“我去的时候田慧妮不在,但林信平在,还想若无其事地跟着来。哼,我可记得你当时说的不让他来,把他撅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软没忍住一乐,揉了揉她的脑袋:“哇,你可真是体贴,一会儿多给你夹两块肉。”
韩珍珍昂着下巴。
“哎呦,这么多菜,实在是破费了。”正巧这时,胡艳带着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走了进来,看着桌上丰盛的菜,惊叹道。
这都快赶上过年了。
两人手中还拎了个篮子,翠绿的菜叶子从里面伸出来。
早在胡艳来之叫他们之前他们就商量了,虽然小宋是想感谢他们家帮着收拾屋子的事,但他家毕竟人口多,光儿子就有三个,更别说儿媳孙子了。这几天又近秋收本来干农活的胃口就大,一个个能吃的跟个饭桶似的,要真一大家子来,十斤粮都不够填的——地主家的粮都不够吧。
小宋虽然看着条件不错,但毕竟只是个背井离乡来他们这的小姑娘,又刚搬出来,哪儿哪儿都需要钱,哪儿经得起这么造?
于是老两口商量了一下,干脆就他们两人来,既然全了小宋的心意,也不至于给人造成太大的负担,两人还特地拎了些蔬菜口粮。
结果一看,还是带少了,小宋这丫头太实诚了,瞧这肉啊鸡啊的,过年都不敢这么吃啊。
虽然嘴上嗔怪,两人还是体会到一种被重视的满足,看着宋软的目光也更加和善。
宋软一看就两人来,脑袋一转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投桃报李:“大队长咋就你两个人来?我这菜做的有些多,不然先给你装一碗,也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不用,不用。”老两口连连摆手,“你这个闺女也太客气了。”
“这有啥,过意不就少少地装一碗,正好我也给宁远装一点,这鸡还是找他换的呢,可惜他已经做了
饭怕浪费就没来。”
大队长叹气:“那孩子就是太腼腆了,要能有你一半我就放心了。”
宋软笑着把他们往桌上引:“稳重嘛也不错,来来来,吃饭,吃饭。”
毕竟这个年代物资贫瘠,连白馒头都是难得的美味,宋软这顿饭又是鸡又是肉的,还舍得放油盐酱醋,味道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众人吃得那是一个赞不绝口,把宋软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
宋软是个皮厚的,那是一点不好意思没有,越夸脸昂得越高。
这边的杯盘相交气氛和乐融融,知青点的气氛却几乎冷到凝固。
以往晚饭点是知青点最热闹的时候,结束一天的劳作,十多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同龄人们坐在一起,聊聊上工遇到的情况聊聊家乡风俗,哪怕累到说不出话,筷子和碗壁相交的声音都会带着同步的默契。
但是现在,知青点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去宋软的新家吃暖房饭了,草丛里的蝈蝈声格外响亮。
林信平一个人坐在厨房的长桌上,一直温和带笑的唇角拉平,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无顾多了几分阴森。
他皱着眉头,分析现在的情况。
他妈是城市独生女,他爹以前就是个在地里刨食看天吃饭的农民,是因为入赘他妈家里才变成了城里人。他妈耳根子软脑子也简单,生了他们兄弟三后被哄着专心在家带孩子,把工作让给了他爹。
等二老死了,他爹更是抖起来了,不仅把他们兄弟仨的姓改了回来,对他妈态度也变差不少,呼来喝去得像个土皇帝。
也就是这年头没有“凤凰男”一词,不然他爹绝对能稳坐榜首。
在这样的环境下从小耳闻目染,林信平也完美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整日琢磨着怎么找个好对象不劳而获吃绝户。
没想到好对象还没找到,一纸政策下来,他下了乡。
他们家没门路,他又不是最受宠的孩子,他想回城只能靠自己,林信平在拿到下乡通知单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谋划。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走他爹的老路,要么找个条件好的知青姑娘看能不能跟着回城,要么在农村找个地头蛇的女儿让自己过得更好。
至于老老实实下地干活儿——呵,他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再老实干活,一年能挣几个钱?够治病吗?够买书吗?够吃几顿肉?地里要真能刨出金子来,他爹当初干嘛精心设计入赘到城里?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他遇见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奇葩。
最开始在火车上遇见向红英,从她的吃食和衣服上就能看出这是个家境优渥的姑娘,又还恰巧在同一个地方下乡,虽然一开始有点冲突,但这不是不打不相识,戏本子里面男女主见面也总会有点波折嘛,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是上天给他创造的机会。
结果这是个极端狂热分子,三句话不离思想,标点符号不离语录,他学着他爸关心她的每句话都被各式各样的口号撅回来,还时不时说他觉悟不够给他上政治课,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神经病似的。娶这样的女人,他多受委屈!
好在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正好这时宋软搬出去,林信平猛然发现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小姑娘居然还是个隐藏富婆,正好长得还漂亮,他当机立断转换目标。
不过这个看上去是个有主意的,田慧妮不过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就翻脸。女孩子这么硬的脾气可不行,他得掰掰。
结果他才提醒两句就被撅了回来,还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不欢迎他去参加暖房宴。
不去就不去,搞得他很稀罕一样!他一点都不在意!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不给男人面子!这样的性子哪个男人会要?
林信平只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对宋软的心思也淡了下来,但也没打算扔,想着骑驴找马再看看。
还好还有最后一个女知青韩珍珍,看她那几双小皮鞋也知道是个有钱的,就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总该比宋软好些吧?林信平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现在忍忍,以后生了孩子就好了。
但他还没行动呢,就又被撅回来了。
林信平想起下午韩珍珍拦着不让他去参加宋软的暖房饭,那个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是个会冲金山发射的狗屎堆一样。
就好像他是旧社会被皇帝厌弃的年老色衰的妃嫔,打扮得浓妆艳抹地来找皇帝乞求回心转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趾高气昂地将他拦住,然后领着一堆美女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经过,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个意思——照照镜子吧你!
有她什么事,瞎搅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