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大队长散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们已经了解到,这是赵三柱的赃款,要进行收缴。”
张美娟结结巴巴:“冤,冤枉啊,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你看着银镯子……”
她试图把银镯子往自己手腕上带,苍白无力地试图证明。
宋软眼疾手快就把东西扒拉下来,反手交给大队长:“我举报!我家没有这个东西!”
“我家八辈贫农,我爸是走狗屎运才到城里当上工人的,现在都还只是个一线工人没有门路升职。别说金子,我们家以前饺子都吃不上一口!”
“而且我是在窗户底下听见他们亲口说的从屋子里找出来的,反正绝对不是我们自己家的东西。”
“爸,妈,你们就承认了吧,这种东西我们不能要!这是被搜刮的人民的血汗!”
宋国刚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生出这么个逆女!”
宋软得意洋洋地高声宣誓:“为人民服务!”
“咚!!!”
宋国刚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张美娟惊慌失措地扑上去:“家宝爸,家宝爸!”
大队长他们上前清点赃物,顺便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口头教育。
宋软得意洋洋地看着被自己搅得一团麻乱的局面——真女人就是要回头看自己炸出来的烟花!
突然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一拍脑袋:“诶,怎么宋家宝这么安静呢?”
怼精系统也觉得奇怪,它开了扫描,兜头往宋家宝身上一罩,然后沉默了。
嗯,这个怎么说呢。
宋家三口会搞小动作这个行为在意料之中,但是他们搞出的这个小动作,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它自诩也是个见多识广的统了,但是这个,这个……
宋软半天没听见怼精系统的回答,有些好奇地:“系统?系统?统啊?他们有偷藏吗?”
怼精系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支支吾吾:
【藏、藏了。】
宋软顺口便接:“我就说他们不老实,藏哪儿了?看我不举报他们!”
它顿了一下,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斟酌了好久,用一种复杂得都带上电流颤音的语气说
【就是,你那个弟弟,他把一块拇指大的黄铜,夹在了,夹在了……】
它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磕磕碰碰:
【夹在了屁屁中间,就,就两个肉瓣瓣夹着的那个缝缝那。】
啊???
宋软原本漫不经心在宋家宝身上逡巡的目光一下子停滞了。
她的瞳孔倏然放大,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在心里震惊出鸡叫:“哪儿???你说哪儿???”
发现宋软比它还震惊,系统反而没那么尴尬了。
它轻描淡写地,仿佛见惯了大风大浪,这都不是什么新奇事,是宋软太没见识地说:
【没错,你看宋家宝现在站哪儿一动不动像是吓呆了,其实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屁屁上,绷着呢】
【你学过舞蹈没有,舞蹈老师一般会要学生站着的时候绷紧屁屁,臀瓣的左右两侧出现一个小窝,嗯,就是宋家宝现在的构造】
【没看出来,他还挺有舞蹈天赋的。】
它饶有兴致地点评道。
它点评地痛快,一点也没察觉到此刻的宋软快要裂开。
呜,她真的,快要碎掉了。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困境?
不是,为什么,这,啊!!
这叫她怎么跟大队长说?大队长,我举报,我弟偷偷夹了一块金子在屁屁里!
大队长要是问她怎么知道的呢?
要是大队长觉得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也这样藏过呢?
就算大队长什么都不问直接搜……这什么搜……掰,掰开?
呜呜她说出来都觉得她自己的嘴脏了!
不然她上去冲宋家宝屁股踹一脚,万一他夹不住掉下来了呢?
怼精系统沉吟了一下,缓缓地提出异议
【他现在只是夹在缝里,那万一,你一脚给他踹进去了呢?】
宋软:呜呜
她真的真的快要碎掉了。
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孩,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艰难的抉择?
怼精系统热闹看够了,最终还是大发慈悲地帮了自己的宿主一把
【我用数据模拟了,这样,你上前走两步,往左边挪一点,对,冲着他肚子,好,就这里,踹!】
宋软抬脚就是一踹,一遍踹一边义正言辞地骂道——至于夹杂了多少私人情绪暂且先不提:
“宋家宝,你可是我们老宋家唯一的男娃,爸妈糊涂,你不劝着点就算了,怎么也能跟着糊涂!”
宋家宝猝不及防,被宋软踹成了一个“>”的形状,浑身一个踉跄,夹着的黄铜块啪嗒一声顺着裤腿掉了下来。
因为马上要上炕睡觉,宋家宝穿的是一条薄薄的秋裤……就是那种一个口袋也没有、十分十分贴身的单裤。
所以,大家很明显地就能顺着“金块”掉出来的凸起轨迹就能推测出这原本是偷藏在哪里的。
周围人一片寂静,掉下来的“金块”在地
上当当弹跳了两下,发出唯一的声音。
良久,大队长媳妇率先回过神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乖乖,诶我去,我的老天爷诶,要是我没看错的话……”
宋家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索性已经丢了人,干脆一咬牙,不要脸地对着地上的“金块”猛地扑了上去:“这是我的!我的!”
大声咆哮几句,似乎底气也跟着一起来了,他越发气壮,哄着眼哼哧哼哧地重重喘着气,像一头被触怒的蛮牛。
宋软又是一脚,把发火蛮牛踹成了狼狈飞鸡。
大队长媳妇皱着眉头盯着这个“金块”看了又看,还是没狠心直接上手捡。
虽然这是金子,但是,但是……
“我去找个什么东西包起来。”她说。
没有人有异议。
早就听见了隔壁动静,心中知道不好,偏一时半会儿没处藏东西、于是把大部分带在身上的李梅花在此时终于推开了门。
一副醉醺醺刚醒、一脸茫然样子:“大队长?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大队长媳妇像是被提醒道了,一拍脑袋:“那李梅花身上是不是也得搜一下!你们不方便,我去!”
李梅花脸上的神色一变,带了点被冒犯的愤怒,声音更大了些:“大队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大半夜被拉起来得知自己会计之位很可能岌岌可危的李会计对她有些迁怒,指着刚刚收缴的那一堆金银:“我们要干什么,你不知道?”
李梅花心下重重地一沉,还强撑着说:“这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大队长懒得和她纠缠:“这是赵三柱贪的赃款,你没见过最好。”
会计也不耐烦地说:“既然和你无关,你就不要妨碍我们办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也给你面子,你要是现在不配合我们无功而返,下一次被派来的可就是红小兵,他们可没我们好说话。”
什么没见过不知道,当了这么多年两口子枕边人什么样没个数?骗鬼呢!
他悄抹攒点私房钱买点好烟叶子在外面抽完,他媳妇都能知道,然后就开始抽他!
会计抹了一把心酸泪。
李梅花的手慢慢地垂下来。
大队长媳妇从她身上搜出了三根小黄鱼,其他人又在她的房间里搜出了慌乱随便塞到炕洞里的剩下两根,以及其他一些财物。
会计清点着东西,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梅花心一狠,冲着他们跪了下来:“这都是赵三柱偷偷弄来的,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也是他最近被下放到农场了诶,我想着给他寄点衣物,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来的。我一时鬼迷心窍,偷偷藏下来了,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大家面面相觑。
李梅花嚎啕大哭:“之前赵三柱在的时候,我连口肉都不敢伸筷子,哪儿敢管他的事?现在他进了农场,一个女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又没有儿子,实在是担心以后的生活,这才一时糊涂……对不起,对不起!”
李梅花也确实正如她所说的,男人也不在,女儿又嫁出去了,生活确实肉眼可见的艰难。
本来男人进去她作为两口子就会收到影响,要是再和这事扯上关系,恐怕真的会被剥掉一层皮。
总归是乡里乡亲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逼死死,大家到底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大队长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但你也得将功赎罪——你知道赵三柱还有其他的赃款吗?”
“谢谢大队长,谢谢大家。”李梅花感激地作势磕头,大队长媳妇一把将她拉起来。
“问你话呢,还有没有?”
李梅花连忙回答:“我在屋子里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别的,就这么多——”
大队长又带着人在屋子里翻了一遍,连菜地都挖了一遍,确实没找到其他东西了,和大家相互见证着把又东西清点登记了一遍,然后他带着财物、会计拿着账本、其他人在见证单上签了字,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了,这才鸣金收兵。
虽然一晚上累得够呛,但第二天一早,大队长就套上了牛车,带着宋家四口——宋软也跟去送行,和一众村干部到了公社。
盯着老宋一家像蔫鸡一样坐上火车,亲眼看见火车喷着长气哐当哐当地远去,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软先行回村,大队长带着“赃款”以及东风大队其他的村干部,集体步履沉重地向公社走去。
嗯,自首挨批去了——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这不是好事。
“领导,是这样的,我们发现已经进去的赵三柱身上还有件事,对,是贪污,数额还不小……”
别人对领导那是报喜不报忧,他们对领导那是报忧报忧再报忧——想想就觉得令头皮发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