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折栀
的事,她在此刻忽略的事干干净净。
就算真的有人在她面前指出这一点了,她也有自己的道理——那女娃能和男娃比吗?女娃以后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而他们家虽然不是大房不用承担养老,但多少还是会看一看的。
反正她是吃大亏了!
现在可还没分家呢——这都花的是她的钱!
要不是她机灵在王杏儿中考前悄悄动了点手脚,保不齐就要叫她读高中了——那又得多花多少钱!
原本以为都不读书回来了总该搭把手吧?结果呢,读书还把人读娇了,一天天活活不做好吃懒做,叫她帮忙洗个衣裳都推三阻四的——扪心自问,哪个当嫂子的会喜欢这么一个小姑子?
大队长也偏心,为了不叫人说嘴,还给她折腾了个“仓库管理员”的活儿,一天天闲出屁了,这样的好活儿怎么不让她来干?
她不识字,她娘家妹妹认识啊!
白芳芳是真的很烦这个极品小姑子。
但是要是认宋软当干闺女,那就又不一样了啊!
首先,宋软已经这么大了,一不用废心力去带,二自己也是读完了高中的,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最主要她自己是个有钱的!
先不说本身会打猎不缺肉吃,最主要今天宋软和她爹娘对撕的时候她可是听见了,宋软爹娘可是啥都没准备就让她下乡,是宋软把工作卖了才不至于袋里空空——听听,卖了工作!
现在工作就跟皇位似的,那是能一代一代往下传,而且传一代就能保一代的衣食无忧——要不然现在怎么会有“工人贵族”这样的戏称呢?
听说公社里一个普通的临时工,都要一两百——还只是有可能转正,都供不应求,像宋软那种城里正儿八经的正式工,能换多少?
只要翻个倍,四百吧!
乖乖,四百!!!
她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钱!
就像一个已经成熟的水灵灵的金桃子,主动跳进他们家来——这谁不欢迎?
白芳芳越想越兴奋,眼珠子都要红了,一把掀开了王老二的被子,对着他就是一阵捅咕:“你说,要是宋软真的认爹娘当干亲,咱就是她干哥干嫂,不得给咱点见面礼?她这种城里的有钱人,至少得给个二十块吧?”
王老二眼见着就要见到周公了,被她猛地一手肘捅回来,也没个好声气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她: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胃口这么大呢,还至少二十块,咱们一年到头,除去吃喝嚼用,能从地里刨出二十块不?”
“和你认个干亲就得给二十,怎么的,你是阎王爷啊,跟你攀上亲戚就可以长生不死怎么的了?”
然后猛地把被子一拉,再次盖住了头:“我看你就是闲得慌,你到底睡不睡,不睡去把麻绳搓了去!”
白芳芳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被子底下紧跟着便响起了鼾声——王老二睡着了。
她气了个仰倒,但到底不敢在多说什么,恨恨的在被子边猛拍了几下,嘀嘀咕咕骂道:“睡睡睡,一天就睡睡睡,你是猪啊你!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不能得到好处吗!”
但确实也不敢再闹幺,摸着高高的肚子,气呼呼地躺了下来。
算了,睡就睡。
这边终于陷入了平静,大队长两口子的房间,表演才刚刚开始。
只见宋软把腿像美人鱼一样一绞,斜斜地跪坐在上面,头一低手指在发尾一绕,整个人那个纠结忧郁的范就起来了。
配合着她头上新被打出来的大包,整个人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婶儿,我也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才来找您……”
大队长媳妇是个颜控,当场就心疼上了:“没事儿啊孩儿,有什么事你和婶子说,婶子能帮的肯定帮你!”
宋软单纯的小脸上是几乎溢出来的感动,整个人抽了抽鼻子:“谢,谢谢婶儿,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
“是这样的,您们也知道,我爸妈下乡之前那样对我,我下乡之后不说关心关心我,一来就找我要钱,我一生气,就没让他们进门,他们就住在梅花婶家里去了。”
这是众人皆知的,两人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是我冷静下来了一想,毕竟是我亲爹娘,明天就走了,我便想着今天给最后他们送顿饭。”
宋软十分圣母白莲地说。
大队长摸出了旱烟,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是个好娃娃。”
“梅花婶家的大门没关,我就那么进去了——”
屁,关得死严死严的,是她翻墙进去打开的。
“然后就听见,我爸妈好像在前支书家里翻到了金子!”
“什么!”
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齐齐地惊呼出声。
大队长的旱烟袋一下子掉到了炕桌上,声音都变了调:“金子?!赵三柱家里居然有金子?!他哪儿来的金子?”
一个大队的人,谁不知道谁,赵三柱祖上没阔过啊!往上数三代,大家都在要饭!
同样都是东风大队领导人,他家买根钢笔都要好好计划计划!
大队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软也是一副被震惊到的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鹦嘴学舌地重复:“对,对啊,哪里来的金子?”
那还能从哪里来!
大队长眼睛都凸出来了。
他以为赵三柱最多也就摸点三瓜俩枣的便宜,没想到啊他,没想到啊!
连金子都摸出来了,他咋这么能呢?!
宋软还嫌不够,细声细气地补充:“我依稀听到了,还有什么银镯子、金片、袁大头什么的……”
大队长的眼睛越听越凸,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只胀气的牛蛙。
操他娘的,这么会榨油水,赵三柱不会是太监转世吧?
大队长媳妇已经骂开了:“赵三柱这个不做人的老东西!”
大队长勉强冷静了下来,眼睛盯着宋软:“那你来找我……”
宋软茫然而单纯地低下了头,“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听我爸妈的意思他们打算悄悄昧下金子,明天一早就走……我和他们关系不好,他们肯定不会听我的话,闹开了我怕大家误会……但我又担心这是乡亲们的血汗,不忍心装作没听见……”
她语无伦次,看上去一副六神无主的小白花样。
大队长媳妇连忙把她搂在怀里:“婶知道,婶知道,你爹妈是你爹妈,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好的,婶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大队好。”
但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个事,狠狠地蹬了大队长一脚:“老头子,你想个办法啊!”
大队长也是心乱如麻,宝贝烟袋掉在桌子上了都没工夫捡:
“小宋爹妈的事情好办,直接把东西拿回来,明天再把他们赶回去。反正东西没真丢,人走了也就算了,没必要揪着不放还带累小宋——关键是赵三柱的这批东西,该怎么办。”
这件事就是宋软揭出来的,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东风大队没有妇女主任,他媳妇在队里算半个,也能听。
大队长捡起烟袋,眉头紧锁地直接开口:
“小宋爸妈只在在李梅花家住一个晚上,都能找出这么多东西,可想而知赵三柱这些年贪了多少!这要是一个没弄好,讲不好我们这一班子都得受牵连。”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又骂了赵三柱两句,这不做人的东西,人都进去了,还埋这么大一串雷。
“说不准赵三柱在农场里受不住,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想将功折罪,到时候上面派人下来了,我们就被动了。”
“不行,得趁着现在上面还不知道,先把这些东西找出来交给领导,主动上交,也算是将功折罪。”
“但是这件事不能声张,毕竟不是个光彩事,闹开了我们都得不好。”
他沉着脸。
宋软举手发言:“但是叔,要是就咱们偷偷去,瓜田李下的,万一领导怀疑我们是不是趁
机偷藏了,怎么办啊?”
大队长媳妇连连点头:“对对对,老头子,小宋说的有道理啊。”
大队长沉吟了一会儿,这样:“这样,把其他村干部也叫着,对外就说要开个会,然后我们一起去赵三柱家搜!”
你要说大队长完全不心动也是假话,但他还有理智——连只住一宿的宋国刚三口都能找出金子,可见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私吞要承担的风险先不说,关键是良心过不去!
都是乡亲们的血汗啊!
现在大家的日子多艰难啊,只有杀年猪才能分得那么一点肉,拿盐腌了又腌,逢年过节的才舍得切两片叫老人孩子解解馋。
甚至有的一家子孩子有五六个,却只有两套厚棉衣,到了冬天只能光屁股窝在炕上,轮换着才能出门。
大队长过不去良心这道坎。
再次辱骂赵三柱X2。
大致商量好了,三人面色紧绷地从炕上下来,连马灯都没点,就那么接着月光悄摸地走了出去。
好在今天晚上天气好,月亮又圆又大,连地上的草叶都能照得清清楚楚,不至于一走一个大马趴。
其他几个村干部——比如会计啊记分员啊小队长啊,大晚上被叫出来说要开会还懵着呢——毕竟这年头又不兴加班,穿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还一肚子窝火呢:
“老王啊,哪儿有这么晚开会的,你这不是……” 折腾人吗!”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大队长媳妇拉到一边去了,嘀嘀咕咕地把这事一说,得,一个个都安静了。
好歹是个村干部,该有的眼界还是有的——知道这事要是没处理好的的严重性,也不敢再插科打诨,绷着一张张脸,笑也笑不出来了。
一根绳上的蚂蚱,眼见着前面有个油锅等着,这还跳个屁啊。
队伍渐渐扩充,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赵三柱家杀过去。
人数虽多,气势虽旺,但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在月色下悄无声息地疾驰,乍一看上去颇有湘西赶尸队的风采。
一看,门果然没关!
一行人当即就冲了进去,直奔还亮着灯光的堂屋。
宋家三口子正得意洋洋又意犹未尽地把东西翻来覆去地摩挲呢,突然间房门就被踹开。
只见他们的三女儿一马当先地杀了进来,手指直直地指他们:“叔,你看,你看!东西都还没收!都在桌子上呢。”
坐在炕上的宋家三口瞳孔地震,看看趾高气昂的宋软,再看看后面一队面色不好的村干部,桌上还没来得及藏好的金银还莹莹地散发着光晕——想抵赖都抵不了。
顿时眼见一整发黑——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以及另一句——是你把鬼子引到这里来的?
军犬宋软跟立了功似的站在那里神气活现。
没错,就是我!
宋国刚故作镇定地试图把桌上的东西扫到怀里:“你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