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食肆经营日常 第61章

作者:添蜜一匙 标签: 灵异神怪 美食 市井生活 成长 穿越重生

  她坐上马车,袁慎己在前头架马,两个人晃晃悠悠在夕阳下走,段知微跟他商议一回晚上吃些什么,又说到赵景公寺的壁画,最后她想起了什么,赶紧道:“我可能发现了偷女郎罗帕的那个登徒子!”

  她将那形容猥琐的僧人与袁慎己一说,他皱了皱眉头:“很有可能,赵景公寺的僧人多着灰衣,没见过穿褐色衣裳的,我估计有可能是假冒的,混在寺院中行不轨之事。”

  段知微有些激动,一拍马车壁板:“明日我就去趟大理寺,这个变态他完了!”

  袁慎己颇觉好笑的看她一眼,而后轻轻摇头,专心驾驶起了马车,枣红马儿喷鼻一下,而后在黄土地上欢快地跑起来。

  今夜夜深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狂风在坊市间的小路上嘶吼尖啸,惨淡月光艰难投射而下,将院边一棵酸枣树的影子扭曲拉伸。

  那褐衣僧人赶在宵禁之前匆匆回了自家小院,他待的院落十分落魄,大门上的黑漆剥落,风撩动着残破窗棂上的白纸,似乎像有怨灵在哀哀哭泣。

  这僧人名唤胡二,本就是坊市间的一个泼皮无赖,欺负老弱,调戏妇女无恶不作,剃个光头也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假装僧人去远点的地方化缘。

  他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一些珠钗罗帕,今日寺庙盛会,许多貌美的仕女前去上香、放生,他穿梭其间,偷了好多东西。

  时人爱熏香,那罗帕上都沾染一些浓郁沉香的气息,想到那些面色鲜妍的长安女郎,胡二狠狠拿起罗帕嗅了一下。

  平康坊是富贵人去的地方,他去不起,但是心间又起了一些不该有的欲念,那只能......靠枕头下一把磨得锋利的刀了。

  他恶狠狠扔下手中罗帕,想到今日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位名唤莲花的娘子,竟然让她逃了,但是没关系,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正想着,外头传来敲门声。

  胡二疑心自己幻听,也或许是今日的狂风带动生锈的铜环发出的声响。

  毕竟这院落残破,他又是个风评极差的人,根本没有人敢来他的院落。

  又是三声敲门声。

  胡二疑心是自己偷东西的事情东窗事发,因此从枕头下抽了刀,恶狠狠靠在门上问:“谁啊!”

  外头却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小师傅,是我,白日我们在开满莲花的宝池畔见过,你不记得了吗?”

  胡二听到这声,骨头都酥了一半,哪里还有思考能力,当下扔了刀打开门。

  莲花娘子站在外面,月华倾泻在她身上,如出尘的仙子,她轻启朱唇道:“白日见了郎君,妾身甚是心动,今夜便来相会一番。”

  胡二哪里见过此等好事,赶紧把人拉进来,将堆灰的床帐整理了一下,而后迫不及待的吹灭了灯烛。

  胡二隔壁住着个渔夫,正在院间迎着月光补网,忽然听得隔壁一声凄厉惨叫,他放下手中网,抄起柴刀想过去。

  又厌恶胡二为人,怕他遭了仇家连累自己,渔夫犹豫一下又缩了回来,只趴在墙壁那竖起耳朵听动静,那里传来一个暴怒的叫骂声:“你这贼秃驴,竟然敢对我起此等下作之心,我若真是人,怎会嫁你这样的人为妇?”

  而后便是更尖利的惨叫,动静终于吸引了两个训街的武侯过去。

  武侯一脚踹开了门,只闻到一阵浓厚的血腥气......

  浴佛节第二日还有拜药王的活动,想到袁慎己前两日受伤,段知微也跟着段大娘去药王庙参拜一下,请了两道去病符,药市间有人组了傩舞队驱疫,还有设澧击牲来祝药王生日的仪式,好不热闹。

  段知微在其间买了一包掺了黄芪的麻糖,麻糖极甜,黄芪微苦,中和起来竟然微妙的好吃,她琢磨着回去炖煮几个药膳鸡之类的滋养食物,没准能受欢迎。

  段大娘比她还爱热闹,又在药王庙遇到几个熟人,聊了会儿天,回来兴奋拉着她说:“你知道吗?那个在赵景公寺偷女郎罗帕的登徒子找到了。”

  “大理寺效率这么高吗?”她想。

  两人一边往食肆走一边攀谈,段大娘道:“据说那登徒子昨夜突发恶疾死在家中,武侯听到惨叫破开了门,看到他躺在血泊中,又在桌案上看到了许多华贵的珠钗罗帕,这样一凑巧,人不就算抓到了?”

  她说着说着恶狠狠“呸”上一声:“此等恶人,活该!”

  二人回了食肆,正巧今日有人送来几只极肥的鸭子,段知微准备煮个陈皮炖鸭,据说很适合食欲不振的人。

  她在食肆忙活,袁慎己跟李衡走了进来,李衡似乎气得不轻,往那一坐,陈桂芳走过来问他吃点什么,他涨红着一张脸:“不吃,气都气饱了。”

  “这是怎么了?”段知微擦擦手出来:“吃不下饭是不是,我煮了陈皮鸭,包准你胃口大开。”

  “不是这个意思。”他略显烦躁。

  那胡二死了,脖子有明显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他带着仵作和衙役跑了一趟,正在屋内查看蛛丝马迹,几个傲慢的捉妖司门人进来,说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事儿,把他们赶走了。

  李衡贵为大理寺少卿,哪里受过这种气,偏偏捉妖司受天子直管,他也只能灰溜溜走了。

  一锅陈皮炖鸭煮好,摆到李衡的面前。

  揭开盅盖,一股醇厚的浓香扑鼻而来,汤水里的鸭肉煮至脱骨,每块肉都饱吸了汤的精华,陈皮则被切成小块,点缀其间,霎时好看。

  李衡咽了咽口水,咳嗽一声:“看你做的辛苦,本少卿就勉强吃上一口吧。”

  陈桂芳道:“不吃拉低,收起你那官僚做派。”

  李衡拍案而起:“你就这么对恩人?”

  “你可算了吧,身为大理寺少卿,为民办案乃是职责,你怎么就想着别人报恩。照你这么说,狄公一生破了那么多大案,各个都找他报恩,报的完吗?”陈桂芳也不惯着他,回嘴道。

  段知微摇头,给袁慎己舀了一碗汤,昨夜刮了一夜风,今日有些降温,喝些汤驱寒最好不过,袁慎己接过,只觉这汤浓郁醇厚,又不腻。

  当下喝了一整碗。

  段知微撑着头看他,小声道:“捉妖司接管了,那是不是说......”

  害人的是......妖。

  袁慎己握住她的手,犹豫一下还是道:“那两个武侯好像看到了什么。”

  武侯都归属金吾卫,因此袁慎己第一时间掌握了信息。

  那两个武侯到了第二日还在瑟瑟发抖,他们都看见一只如巨人般大的夜叉,牙齿则是锯子般锋利,趴在胡二身上啃咬,见到门口的武侯,这才放弃,怒吼一声腾空而去。

  段知微“啧”一声。

  那胡二自然是活该,不过......

  她朝着袁慎己笑一下道:“不怪那些武侯,若是我见了夜叉,只怕当场就昏厥过了。”

  而后又担忧道:“不知那夜叉跑哪儿去了,若是在坊市间出现了,伤了平民,可是大事。”

  袁慎己安慰道:“捉妖司不是去了吗,放心没事的。”

  另一边,浴佛盛会刚过,赵景公寺香客骤减,一小沙弥在朝课打瞌睡,被罚到宝池边扫地。

  昨夜刮了整夜狂风,那一架蔷薇落了满地残红,小沙弥打着哈欠慢慢打扫,突然被墙上的壁画吸引。

  他慢慢凑近,而后扔下扫帚扭头就跑:“师父不好了,不知道哪个香客把我们寺的壁画篡改了!”

  壁画上执炉天女仍然娴静的闭着眼睛,另一边的执莲天女却突然变了姿势,她不再捧着那株莲花,手托一

  个青瓷盘子,里头是一块完整的荷花酥。

  她微笑着在壁画中望向世人,嘴边还有一丝残红......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春分与社日桑柘影斜春社……

  不知为何浴佛节当日有人被妖怪咬死的事情流传了出去,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阵恐惧之中。

  寺庙、道观的香火更盛了,市面上的天师符、钟馗图被抢购一空。

  段大娘这么抠门一个人,也加了二十文铜钱才抢到一幅钟馗图。

  画上的钟馗眼如点漆、唇如猩红,穿着绿袍乌帽,看上去就是一副面目狰狞胆气粗的模样。

  段大娘将钟馗图挂在厅堂间,在香案上还贡上了鲜红的榴花和碧色的菖蒲。

  段知微每每路过厅堂望见那画,都有些胆儿颤,不过食客们都无所谓,甚至说食肆被钟馗护着,令人觉着安心了不少。

  唯一的受害者便是金华猫,它毕竟是妖,本来嘴里叼着偷来的咸鱼干晃晃悠悠从正厅里晃过去,一抬头望见那钟馗图便受了惊吓,立刻弓起了背,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嘴里两声低吼,而后一溜烟的跑了。

  想来这钟馗图还是颇有些用的。

  浴佛节之后很快便是社日,这节日概括来讲便是对社神的祭祀活动,对于依赖土地过活的本朝人,春社、秋社都是大节,因此食肆又忙碌了起来。

  毕竟社日将至,来食肆订社饭、社糕和婆饼的人一茬接一茬的来。

  贵族家用的社饭比较复杂,什么羊肉、肚肺、鸭饼、姜瓜,切成片在饭上铺得满满当当,只是这样成本过高,一般人家不会这么做。

  长安各家食肆做出来的饭便简单多了,菜肆很上道,一大早便迎着晨雾送来一车野葱、青蒿、蒜苗。

  煮社饭很麻烦,要将各色蔬菜洗净切细,青蒿这种菜微微泛着苦涩。需要多次揉搓把苦水搓出来。

  段知微取上一块挂在房梁上的、肥瘦相间的腊肉放进油锅里头煎制,为了增香,她还加了两勺子自制的豆豉酱。

  最后腊肉与各色菜铺到糯米饭上,撒上盐焖煮几分钟便可以出锅晾凉了。

  段知微特意把社饭搬到了食肆门口,因为拌了猪油,社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里头各色绿莹莹的青蒿碎与红色的腊肉块交织在糯米饭中,看上去很有春社那蓬勃的气息,非常诱人。

  食客们都很喜欢这社饭。青蒿去了苦味,吃起来有丝丝缕缕的甘甜与清新,切成小块的腊肉在蒸煮过后,有浓郁的油脂渗出,浸润到糯米与青蒿中,让社饭多了层丰腴与香浓。

  酒坊也凑热闹,拉了一驴车的社酒过来,那酒以山楂和梨片做底,喝起来清甜又带些酸意,喝下去很有些春日暖阳的意味。

  段知微心情大好,即便社酒今日价格水涨船高,她还是买上了几坛子。

  食肆里的食客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社酒。

  到了暮食时分,袁慎己拎着一个大盒子回来,春社日他有一天需要参加皇家的社日祭社活动,另外一天则是休沐日。

  他把盒子放下,食肆众人立刻好奇的凑过来,看看皇帝会在这样的节日下,给大臣们赐予些什么节日礼物。

  社酒、脯腊、根饼、粳米,都是些寻常物品。

  众人一哄而散,蒲桃尤其失望,她以为既然是圣人赏的,那必然是要赏赐一些孔雀尾、紫檀、苏合香或者波斯树脂这类贵重的物品。结果赏的都是些寻常东西,而且这些吃食食肆里全部都有。

  段知微低头检查一番,虽然物品寻常,那粳米却有种淡淡的碧色,闻起来有绿畦香,她不禁赞叹道:“这米不错,不愧是宫中用的东西。”

  袁慎己正在卸甲,闻言走过来搂她:“这就不错了?工部最近在东边新挖了个人工湖,来给各地的船当转运潭,到时候昆仑、回鹘、波斯的商船都会在那里停泊,向我朝献上珍贵的丝绸、成箱的宝石和奴隶。”

  他说这话时候脸上难得带了些天朝将领常有的傲慢与骄矜,但是低头望她时候又换上温和表情:“不是想买天竺香料?到时候我陪你去。”

  段知微有回在西市不小心进了外族聚集地,遇到个天竺人摆摊在卖一种明黄色的黏糊酱料,虽然那个天竺人一直在强调那是释迦牟尼恩赐的、用树草果调配的“灵药”。

  但是段知微明显闻到了姜黄、桂皮、小茴香的气息。简单来说,她认为那应该是咖喱酱,或者是类咖喱酱的东西。

  如果能用它做上一锅咖喱炖鸡,吃上一口浓郁滑嫩的鸡肉,得到的治愈感其实跟“灵药”也没什么区别,可惜天竺人卖得价高,她钱没带够,回家找袁慎己一通抱怨,甚至大半夜气到睡不着躺在床上哀嚎。

  袁慎己只好特意去找了鸿胪寺的熟人,若有天竺外使进京,帮他留意着点这所谓的“灵药”。

  鸿胪寺的朋友对他难得提出的请求倒是很上心,可惜显然天竺近期没打算派使者过来,只有一个名叫阿奢理贰珈蓝的小国派了几个使者进了长安,别说圣人了,就连鸿胪寺卿都懒得搭理他们。

  因为这是个奇怪的国家,那里的王室曾经拿起刀切了口口口,装进金匣子里,以示自己的虔诚。

  段知微确实很想收到一些咖喱酱,但是决计不想要装在金匣子里的口口口。袁慎己没辙,最后工部的熟人说那个人工湖挖的差不多了,若是有货船停泊,应该会有袁夫人要的天竺“灵药”。

  这还差不多,段知微踮起脚尖捧住袁慎己的脑袋,在他脸上狠狠亲上一下。

  第二天便是社日了,长安的民众一半围在土地祠参加祭典,一半去了乡村间观社戏、放风筝。

  段知微骑着小红马跟袁慎己去了趟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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