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天知道,她压根就忘记,自己曾经让贺兰放问了什么。
毕竟她重回到了很多年前,这几天又病重,脑子昏昏沉沉,前尘往事很多都记忆模糊,又哪还记得这种小事。
但贺兰放没有怀疑,沉声说道:“太妃让殿下莫要着急,如今还不是回长安的好时机。”
这下倒是让谢灵瑜有了些许印象。
原来她在病前,曾让贺兰放回王府,询问母妃关于她何时能回长安。
不是好时机?
谢灵瑜有些自嘲地问道:“何时才是太妃口中的好时机?”
贺兰放脸色微变,自是听出谢灵瑜话语里的不赞同,其实上阳宫的很多人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他们跟殿下一般如同被困在这偏僻寂寥的一隅。
思来想去,贺兰放再次开口:“末将虽未问,却见王府中近日甚为繁忙。”
“王府有大事?”谢灵瑜这回是真诧异,贺兰放不至于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府中正在准备章小娘子的及笄之宴。”
章小娘子?
章含凝。
谢灵瑜差点儿要忘记这号人物。
说起来章含凝,真论起来应是谢灵瑜的表姐,她的生母本是永安太妃韩氏的庶出妹妹。她父母双亡,便来到长安投奔母亲娘家。
永安太妃出身南阳韩氏,虽比不得最顶级的门阀世家,却也不容小觑。
韩家自然不会对这个小小孤女不管不顾。
可谁也没想到章含凝刚在韩家住下没多久,便入了永安王太妃的眼。
此刻谢灵瑜因继承王爵,实在太惹朝臣非议,假借身子不好避居上华宫。
是以旁人皆言,太妃韩氏思女太过心切,才会将章含凝接回王府长居。
可只有谢灵瑜才知,母妃对章含凝的看重,可不是因为她。
毕竟在前世,连她都曾疑惑过,为何母妃会对章含凝那般好,好到超过所有人,甚至是她。
章含凝的婚事是母妃亲自订下的,世家大族的嫡子。
出嫁之时,她的嫁妆极尽丰厚。
要知章含凝当年到长安时,身上只有一个小包袱。
这些嫁妆都是王府所出,如果只是这般也就算了,后来章含凝夫家出事,母妃更是逼她向圣人求情。
大有她若是不求情,便要断了她们的母女情分的意思。
只是谢灵瑜向来谨慎,从不参与朝堂之事,自然不会为一个章含凝破例。
母女两人自此闹的面不和心不和,裴靖安甚至还为此劝过她,何必为外人与自己阿娘闹的这般不快。
后来章含凝和离,母妃又将她接回王府。
或许这也是为何在她出事后,母妃不想着救她,反而要过继嗣子。
换个听话的儿子,总比她这个不受控制的女儿要来的好吧。
如今看来,一切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病重到需太医署派人来诊治,母妃都不曾亲自前来,反而整个王府上下居然在忙着章含凝的及笄之事。
何等讽刺。
谢灵瑜想到这些时,神色平静的近乎木然。
殿阁内安静地有些过分,春熙和听荷两个婢子对视了一眼,心底都有种替殿下暗暗恼火的意思。
两人甚至私底下偷偷说过,殿下这病只怕便是被气出来的。
今年新春,太后本想召殿下回长安团圆,谁知却被太妃一封信堵了回来,让殿下要耐得住性子,莫要张扬。
谁知转头长安便传来消息,不仅是新年宫中大宴,甚至是上元节花灯会,太妃都是携了这位章小娘子一同前往。
殿下虽不说,但她们作婢子的却看在眼中。
年少的女郎独自一人,住在孤寂偏远之地不说,阿娘却把别的小娘子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即便殿下心胸再宽广,也受不住这样的事情。
“春熙,听荷,你们二人先退下。”
两人闻言,立即回道:“是,殿下。”
待她们退出殿外后,殿内只剩下贺兰放一人。
谢灵瑜此时身形早已坐直,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搭在茶盏上,一点点摩挲,许久,她似下定决心般:“贺兰放,本王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本来这件事她想要找旁人去做,毕竟上阳宫人多眼杂,不知是谁都可能是眼线。
但上阳宫地处偏僻,她即便想收买江湖豪客,都没有上好的门路。
但贺兰放此人,她却有些了解。
况且方才他说出府中之事,便说明他并非母妃之人。
“请殿下吩咐,末将万死不辞。”贺兰放立即单膝跪地,朗声说道。
谢灵瑜扬唇浅笑:“万死倒不至于,本王只要你去找一人。”
贺兰放确实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一件事。
直到谢灵瑜说:“沧郡人士,萧晏行。”
果然,贺兰放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他以为殿下让他所找之人,乃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但这个名字他从未曾听说过。
谢灵瑜也并不奇怪他的迷惑。
这世上之人此时大多数都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在不久的将来,
这个名字将会响彻整个大周。
萧晏行初入官场便声名远播,很快更是年纪轻轻手握重权。
最重要的是,在下一次皇权交替过程中,他抢占先机,助六王爷谢陵登上宝座,更是亲自带兵出征平叛,横扫叛军。
谢灵瑜被囚禁之时,都曾听闻过关于他的事迹。
算起来他是帮助六王谢陵登基,是害得她被圈禁的帮凶。
也可以说是她的敌人。
可有时候敌人也能成为帮手。
这样一个人,她想要。
第5章 你若忠心,我便给你一个机……
入了二月,虽春寒料峭,上阳宫内有些树枝上已冒了新芽,瞧着郁郁葱葱,看起来整个殿宇内都充满生机。
这几日,在曹太医的精心调理下,谢灵瑜身体彻底康复。
于是她让人备了一份厚礼,赏赐给了曹太医,客客气气将人送回了长安。
待人一走,她立即吩咐春熙,开始收拾规整行李。
春熙还有些奇怪:“殿下是想要出门?”
谢灵瑜长居上阳宫几年,除了偶尔去附近一家佛寺礼佛,从未外出过,毕竟她这样的身份,一旦离宫都会引人注意。
“怎么,还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上阳宫里,这几年你伴我左右,也是好久没回长安了吧,”谢灵瑜放下手里的账册。
她这两日将上阳宫里的账册要了过来,虽然她这样的人,不必为庶务烦劳。
王府中本就有长史书吏,替她处理这些。
但上辈子谢灵瑜便是吃了太不通庶务的亏,明明身份尊贵,最后却连是谁害自己的都不知道。
她书房能被人放出那样的信件,可见她的身边被人插了暗子。
前两日她之所以杀一个薛贵,就是为了儆猴。
当然这样还不够,她身边的人还得细细筛选,在回长安之后,都得务必做到,密不透风这四个字。
“殿下要回长安?”春熙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她有些小心翼翼道:“可是太妃那边,不是未曾松口。”
那日贺兰放的回话,春熙可是亲耳听到。
他说太妃觉得如今还不是殿下回长安的好时机。
谢灵瑜神色没有丝毫波动,淡声道:“阿娘顾虑太多罢了,我继任永宁王之位已有经年,想来朝中已经渐渐接受。”
前世其实她回长安之后,朝中倒确实没什么非议。
毕竟木已成舟,总不能让圣人朝令夕改再撤了她的王位。
既然连最大的阻碍都不存在,她又何必一直避居上阳宫。
“殿下说的是,婢子这就命人收拾东西,”春熙大喜过望。
谢灵瑜又叮嘱了句:“此事除了你和听荷之外,不必叫旁人知道。”
春熙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郑重道:“殿下放心,我让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只说殿下是去佛寺小住几日。”
“看住花嬷嬷。”
谢灵瑜不冷不淡道。
春熙露出狡黠笑容:“放心吧,今日本来花嬷嬷还想来见殿下,被婢子叫人挡了回去。她这几日正病着呢,岂能近殿下的身,将病气过给您。”
况且花嬷嬷是谁的人,春熙也是心知肚明。
她知道谢灵瑜让自己低调行事,也是免得叫回长安的消息被传回王府。
去岁年底太后想让谢灵瑜回宫,却被太妃一纸密信拦了下来的事情,可再也不能够发生了。
看来这个花嬷嬷的病,直到她们回长安之前,都别想好了。
春熙正暗暗下定决心时,有婢子进来通传,说贺兰参军求见。
谢灵瑜一听,立即道:“将人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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