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让她全权决定,也是让她全权背锅是吧。
谢灵瑜一边笑着说:“下官毕竟只是个少卿而已,鸿胪寺之事还是得寺卿您决定,况且这件文书,只怕我一人也无法决定吧。”
为了防止这个老狐狸,还拿一堆毫无用处的好话来堵她,谢灵瑜当即就把手里文书展开给他看了。
“北纥派遣使团来大周之事,只怕不是我这个少卿能够定夺的吧。”
曹务实心底其实已经隐隐猜测到,这位殿下是为何而来的,如今她直接说出口,他也是避无可避,只能无奈表明:“殿下,此事我也是实在无可奈何啊,旁的藩国的使团来大周,我一个人便可以签下同意文书。”
“偏偏这个北纥,三个月之前他们的骑兵才刚在边境,杀害我们十几名老百姓,当时您还未来鸿胪寺,此事乃是我亲自前去边境谈判,北纥人竟只同意赔偿三十头羊,我们一个老百姓在他们眼中,竟只值不到三头羊。”
曹务实虽然是老狐狸,却也不是没有责任心。
此事乃是他当时亲自参与,对那些狂妄嚣张的北纥人,他自也没什么好感。
恨不得立即回绝他们派遣使团的要求。
“幸亏当时边境军民一心,大家义愤填膺,更有人直接抓住了落单的北纥骑兵当场斩杀,这才震慑住了北纥人,是以这次很多人都怀疑北纥派遣使团,是别有用心,倒也不能怪有这种猜测的人。”
曹务实说了这么多,谢灵瑜直接问道:“所以寺卿大人也觉得,北纥使团不该被允许来大周对吧。”
她这话太过决断,斩钉截铁到让曹务实都有些措手不及。
“倒…倒也不是这般,”曹务实赶紧找补说:“我只是觉得,北纥使团如若要来大周,不管是前来的人员规格,还是所携带之物,都必须经过严格甄别和检查。”
谢灵瑜点头:“看来寺卿大人,心底还是同意让北纥使团前来大周。”
曹务实这下是彻底愣住。
都说他是滑不溜手的人物,可是他这下突然发现,自己的脖颈被人狠狠捏住了。
这位小殿下完全把他拿捏了。
“殿下,要不此事我们再行商议商议,”曹务实赶紧说道。
谢灵瑜这才露出些许轻笑:“此事我想到时候必是要圣人定夺,所以大人最好还是跟我说些实话,我心底也好有个数,这样才能与大人共进退。”
“殿下要跟我共进退?”曹务实这下真被惊住了。
谢灵瑜倒也不是随便给他画饼,在这件事上,她确实也拿不定主意,真正能决定的还得是圣人,但是他们鸿胪寺得做好准备工作,这样不至于圣人问起来时,竟什么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谢灵瑜认真看着他:“我如今既是鸿胪寺的少卿,在有关鸿胪寺的事务上,我想我和大人理应保持一致。”
自然不是所有衙门都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便有斗争。
特别是六部那样的地方,尚书和侍郎都可能是分属不同势力,两方能斗得你死我活,幸而鸿胪寺并非是吏部那等炙手可热的官衙,人人都恨不得往里面挤,故而鸿胪寺的人事倒也还算简单。
而且谢灵瑜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没有夺权的心思。
不过她要是真想夺权,估计曹务实也是双手奉上,没有一丝丝抵抗的心思。
“殿下能这般想,那可真是太好了,”曹务实感激涕零。
谢灵瑜望着他,微微一笑:“寺卿大人又叫错了,您应该叫少卿。”
曹务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连说道:“对对,少卿大人,其实关于北纥使团,我是这般想的,当时北纥人在我们的谈判之下,确实足额赔偿了边境百姓。两方关系不宜再恶化下去。”
“但是这些草原上的人,实在又是冥顽不灵,傲慢嚣张的厉害,所以我们对待他们使团,一定不能态度太过温和,要不然他们可就会没完没了的找事儿。”
曹务实这会儿是真正的说了实话,简直是把自己跟那些北纥人打交道的情况,全都如实告诉了谢灵瑜。
谢灵瑜听了许久,心底都不禁感慨。
即便是曹务实这般看起来圆滑又无用的人,可是实际上也还是有真本事在,要不然他也不会稳坐鸿胪寺卿这个正三品的位置。
官场之道,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
最终在朝会之上,圣人还是决定了同意北纥使团入周。
于是谢灵瑜当场便回禀了,之前鸿胪寺商议的一系列措施,尤其是对待北纥使团的种种要求,限制对方的车马人数,检验对方所携带的每一件物品。
这些要求也会随着大周文书,一并被翻译成北纥文字,传入北纥王庭。
若是对方同意这些要求,大周便会同意对方的使团进入长安。
在谢灵瑜说出这些时,满朝文武倒是无一不赞同的,毕竟北纥人之前那般嚣张,趁机给他们一些苛刻的要求,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也是有十分的必要。
鸿胪寺一时间,倒是出了些风头。
连圣人都不由多夸赞几句,赞鸿胪寺思虑妥当,行事周全而稳妥。
这可是圣人在朝会之上,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儿夸出口的,即便谢灵瑜还算稳重,面色不显,但是曹务实当场走路都要飘了许多。
整个鸿胪寺上下,更是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畅快,各个是走路都带起了风。
反倒是谢灵瑜拉着萧晏行,反复推敲这次要发往北纥王庭的文书。
“你居然还会北纥文字,”谢灵瑜眼看着萧晏行持笔,笔尖在眼前的文书之上,一字一字落下,是完全不同于大周的文字。
萧晏行:“我书院有位先生,曾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于是他便游览群山大川,最后甚至还前往了西域诸国,他天分极其高,语言天赋更是一绝,我的北纥语言和文字都是他教的。”
“那你的语言天赋,岂不也是一绝,”谢灵瑜坐在对面,双手托腮安静望着他。
萧晏行原本正低头写字,突然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窗棂上柔和的秋光,轻轻落了进来,照在少女柔软的发鬓上,她此刻穿着官袍却并未戴官帽,竖起的长发上只简单插着一份碧玉簪,显得灵动而清丽。
谢灵瑜原本双手托腮,宽大的官袍从手臂上滑落,露出些许莹白晶莹的肌肤,她自己还未知,萧晏行只扫了一眼便匆匆别开眼眸。
“殿下是在夸我?”萧晏行含笑发问。
谢灵瑜一愣。
可是未等她回答,萧晏行又是低低一笑,轻声说道:“我是真的很开心。”
这下谢灵瑜当真是否认也不是了,只觉得心思有种说不出的酥麻之余,又忍不住懊恼的在想。
哼。
这人可真会顺杆子呀。
第49章 上回我来此时,还饮了她……
秋日里清爽温柔的微风,从半敞着的窗外吹拂了进来,少女脸上的诧异和沉默,似乎在交替,连带着眼睫颤动的频率都有种说不出妩媚俏皮。
“殿下,若是觉得我理解错了,也可以指点出来,”萧晏行沉润的声线再次响起。
伴随着清风,他的嗓音有种格外迷人的味道。
谢灵瑜眨了眨眼睛:“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指点什么呢。”
“原来殿下不是想要夸我,”萧晏行眼瞳微深,声音似有一种带着喟叹般的缱绻,听得竟叫人有人心疼到不忍心。
谢灵瑜只得立马含糊说道:“我本非那个意思。”
萧晏行含笑抬眸,直勾勾盯着她,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瞳如同漩涡般,只是看着就要将人引入其中般,而他也裹着浅浅笑意说道:“我便谢过殿下的夸赞。”
他这么反复,如同捉弄她似得,偏偏他神色还有种叫人无法拒绝的真挚。
谢灵瑜也发现,自己好像玩弄嘴皮子都不如他来得利索。
这人不是平日里瞧着格外清冷的嘛。
正在此时,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喊道:“少卿大人,小的有事要回禀。”
原本坐在位置上的萧晏行,也顺势站了起来。
他主动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进来吧,少卿大人刚处理完公务。”
“谢萧大人,”来回禀的人赶紧急行几步,走了进来,回禀道:“少卿大人,平康坊内有命案发生,大理寺那边派人过来了。”
谢灵瑜一愣:“平康坊有命案发生,为何大理寺会派人来我们鸿胪寺问话?”
“因为被害人之人,一个
是回鹘派遣到大周的使者,另一位是胡姬舞娘,皆是外藩之人,所以大理寺希望我们能够提供这两人的身份信息。”
说话之人,乃是鸿胪寺典客,官职不高只有九品。
谢灵瑜有些惊讶:“回鹘使者?可是半月前刚入长安的那批人?”
因为圣人的寿辰在即,因而各个藩国都有派使者团入长安,而有些与大周关系良好的,则是早早派人前来。
毕竟对于使节团来说,长安乃是天下最为繁华的都城,能早一日来领略长安风光,也是人生幸事。
况且回鹘跟北纥的情况还不一样。
北纥与大周关系不睦,两方边境时差发生摩擦,谁都知道早晚会撕破脸皮。
但是回鹘则是与大周关系十分融洽,甚至大周一部分的战马,都是以茶叶和绢丝跟回鹘人做交易,交换而来的。
而之前那场大周与北纥的战争里,回鹘便是提供了战马。
因而北纥大败之后,回鹘在西域诸国的影响力空前提高了许多,而且大周与西域诸国之间想要交流,也必须假道回鹘。
因而大周与回鹘之间,修建了很多驿站。
这也是回鹘使团,比别的藩国更早入长安的原因,因为两国之间本就驿站繁多,交通便利,自然要比旁的地方方便许多。
“正是那批使团里的一员,方才听大理寺的人说,只怕官职还不低,因为回鹘使团其他人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正在跟大理寺要交代呢。”
谢灵瑜皱眉:“回鹘人在长安本就人多势众,这若是处置不好,只怕圣人都要面上无光。”
“那批使团的文书资料,是我亲手处理的,我去找来,”一旁的萧晏行听到这句话,毫不犹豫说道。
谢灵瑜点头。
“大理寺的人呢?还在外面吗?”谢灵瑜看向典客。
对方赶紧应道:“他还在等着资料呢。”
谢灵瑜;“前面带路。”
她这是要亲自去见对方,典客也没想到谢灵瑜会如此重视,赶紧转身前面带路。
大理寺来人此刻正在官衙大堂坐着,仆役端了茶饮上来,他正端起来喝了两口,不想就瞧见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正门口出现。
这人恍惚间还以为瞧见了自家的少卿大人呢。
毕竟大理寺少卿柳郗在长安除了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铁面判官之外,亦是一名清秀出众的郎君,还曾有人戏言,柳大人一身好楚腰。
不过这话也无人当着柳郗的面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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