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33章

作者:春未绿 标签: 美食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锦娘捏了捏弟弟的小脸,全家人都是互相扶持,爹娘做家务送她去这儿去那儿,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做针线,弟弟将来若有出息,也是她的后盾。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日后,每日就在这里背书,姐姐陪你背,从小就要把习惯养好,整日拖沓,莫说读书,做什么都一事无成。”锦娘摸了摸弟弟的头。

  昨日刚裁好的衣裳,今日还要刺绣,据说绣这样一套要十日左右。

  晚上罗玉娥熬了鸭子汤,锦娘喝了一碗,又道:“明早女儿就要去文绣院了,只是中午还不知道在哪儿用饭 ,怕是不会回来,你们在家自用。”

  罗玉娥则道:“我晚上和你爹和好面,做些炊饼,明早你带过去。”

  “您别忙活了,那附近也有人卖吃的,您明日要不就让爹送饭去,要不就您自个儿去,家里要留一个人,年根底下,偷东西的贼多。”锦娘嘱咐着。

  夜里,罗玉娥都跟魏雄道:“哪家的女儿像咱们家女儿操这么多心,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想到了。”

  魏雄听了不语,心中却还想着那道葱泼兔,砸巴了一下嘴。

  早上锦娘就起身穿戴好,把木牌戴上,罗玉娥给他们都煮了面,一人还卧了一枚鸡蛋,大家吃跑了且出去,先把扬哥儿送到苟秀才那儿,再送锦娘过去。

  锦娘踩着雪把木牌给守门的人看了方才进去,文绣院中下有直长,正八品,统管整个文绣院,下面又有绣工一人,都绣头一人,副绣头四人。

  副绣头四人分别管山水、楼阁、人物、花鸟四类,锦娘很快就去见了她们的绣头,这位娘子姓顾,打扮的非常入时,头上梳的多鬟髻,正中插着金插梳,发髻后斜插着银鎏金凤簪,胸前挂着一串水晶念珠,更别提她身上穿的富丽,她曾经见过的人中大抵只有周家二夫人吴氏可以比拟了。

  要说在周家,锦娘算是遇到一位好的领导,陈娘子这个人不多事,还很公平,也不欺压她们,三年一直关系都不错。

  这位顾绣头,潮人恐惧症有些要发作了。

  这次入花鸟绣画科一共五位,有两位是青年妇人,约莫二十几岁,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头发还未束上去应是未婚,再有一位生的颇为貌美,和她的年纪相仿。

  锦娘来不及问,就听顾绣头说安排:“你们呢,先进来熟悉一个月,这一个月的前半个月要把宜忌规矩学好,后半个月,上半天依旧是学这些,还会请翰林院的先生来教你们作画,下半天则跟着熟手的绣娘学,如此之后就开始上绣架。”

  她们五人不敢置喙,又被带到次间屋子里,等教导的女官过来,跟她们讲礼仪服制。

  锦娘想这可能就是进公司培训了,她拿出纸笔,听女官讲道:“后妃之服四种:‘一曰帏衣,二曰朱衣,三曰礼衣,四曰鞠衣。’皇后受册,朝谒曇灵宫,朝会及诸大事服帏衣;妃及皇太子妃受册,朝会服榆翟……”

  “常服一般为真红大袖衣,以红生色花罗为领。红罗长裙,红霞帔以药玉为坠子。红罗褙子用黄、红纱衫,白纱裆裤,服黄色裙,粉红色纱短衫……”

  女官在上面讲,锦娘一边记笔记,一边打哈欠,因为真的仿佛回到学生时代似的。

  听了一上午,肚子饿了,不过,文绣院不包饭,可以自己自备干粮,或者出去外面吃。她和一起进来的绣娘们出去外面花六文吃了一碗饽饦,饽饦汤虽然清,但却有滋味。

  “为何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包饭啊?”有人抱怨道。

  锦娘抬头一看,原来是许三姐,她原本是吉安人,丈夫本是县中文书,后来县令升为京官,他丈夫也跟着过来了,只是汴京居住不易,因此出来贴补家用。

  见她这般说,锦娘则想她们到底在外诸司,朝堂自然是不包饭。

  这个问题顾绣头也说了:“原先也是在里边吃的,但都嫌做的不好,所以会另外付你们五百文的饭钱,又有三百文的房钱,二百文的炭钱,每个月会多付一贯给你们。”

  这又是另外一喜了。

  下午酉时一到,准点就放她们回家了,锦娘还有些不习惯了,到底在周家的时候是没有下班这个概念的。每日都有活,随叫随到,想何时让你做就何时让你做。

  家中母亲已经做好了饭,现下的日子比在江陵好多了,桌上三道菜,腊肉炒茼蒿,粉蒸白菜,还有一小碟咸菜,一家人说的热热闹闹的。

  锦娘吃完饭站了一会儿,就去做衣裳,冬天天黑的早,做针线的功夫大抵也只有两个时辰,如今还能用之前的蜡烛,但若自个儿买蜡烛,一根就一百五十文,遂她也只能节约着了。

  这套衣裳分褙子、百褶裙、抹胸、领抹、绵裤,甚至她还做了同色凤头鞋,可以单卖,也可以一套卖出去。

  这些都是很耗功夫的,罗玉娥看着女儿这般,只道:“你们姊妹中,唯独有你大姐命好,你姐夫那般能挣钱,她只要享福就好。”

  她只盼女儿能找到如意郎君,不必这般辛苦。

  锦娘却歪着头笑道:“娘,一辈子太长,切莫太早下定论。当年您嫁给我爹时,爹是禁军,俸禄高,您专心带我就好,可不出几年,家中还不是穷困了。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旁人都以嫁谁而荣,女儿却要他们以娶我为荣。”

第40章

  “昨儿回去口干舌燥, 正要去缸中烧水,里面却是全部舀光了。你知道是谁干的么?对啦,又是我那位小叔子。”文淑惠又开始说起她婆婆小叔子这些事儿了。

  锦娘听了略有些烦, 可能是她没成婚, 其实也不是很爱听这些日复一日的家长里短,但偏偏文淑惠和许三姐都是成婚几年的妇人,两人还坐在一起, 成日抱怨公婆小叔子。

  但她们也不是很熟, 倒不好多说什么。

  还好,此时顾绣头过来了, 她正笑道:“再过两日就过小年了,明日咱们文绣院会发一些物事给大家过年。”

  锦娘原本以为顶多就是发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没想到文绣院竟然还发好些东西, 一坛上等足足有五斤的芝麻油、两斗上等粳米、三尺的大巾一张、另有六张巾帕、两方菊花肥皂团、荔枝干一包、酥胡桃一包。

  众人都议论纷纷, 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孟丽娘呼道:“这么些东西,我怎么拿回去啊?”

  孟丽娘不负其名,名字里有一个丽字, 生的很漂亮, 她是跟着姐姐姐夫住的,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她又问起众人,“你们怎么弄回去的?”

  “我爹来接我,正好一起拿回去。”锦娘笑道。

  文淑惠的丈夫本就是车夫,倒也容易:“我家平哥儿的爹来接我。”

  至于许三姐道:“我也是孩子爹来接我。”她家和锦娘家差不多, 都有驴车。

  锦娘看漏刻到了酉时, 催促道:“下工了,下工了。”

  孟丽娘和邹月娥还有锦娘都是未婚的小娘子,她们三人的关系还不错, 锦娘不免道:“原本今日若是无事,我可以让我爹送你们回去,偏偏我们家今日要去我姐姐姐夫家用饭,这就不巧了。”

  其实是锦娘想好的推辞,要不然她们肯定会喊自己帮忙,如今天儿越发的冷了,她怎么可能折腾自己的爹。

  “没关系,我一日少带一些回去,东西就能搬完了。”邹月娥道。

  汴京二十二岁还未出嫁的女子极少,锦娘知晓邹家到如今还是赁的房子住,一家五口都在两间小小的屋子住。所以邹月娥最苦恼的便是婚嫁一事,但她人看起来中正平和,没什么太大的戾气。

  和同事们道别了,锦娘让她爹进来帮着搬米搬油,魏雄换喜道:“锦娘,你才来了几日啊,人家就发了这么些东西来。”

  “是啊,我也是没想到呢……”

  回家之后,罗玉娥更是欢喜的很,她们家就是这般,都特别知足常乐。娘一幅当家主母的做派:“荔枝干留着过年的时候吃,酥胡桃咱们都可吃些,这胡桃可是乌发的。菊花团皂拿来洗衣裳,是不是太浪费了?”

  锦娘笑道:“娘,有好的您只管用。”

  “来了京城,咱们也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罗玉娥叉着腰,一幅骄傲的样子。

  饭毕,锦娘把白日带去文绣院无事时纳的鞋底拿出来,把糊的鞋面缝合在一起,她心中着实忐忑,也不知道在锦绣阁会卖的如何?

  她是一心记挂这些事儿,罗玉娥却也记挂着女儿的亲事,翻年女儿就十六岁了,这个年纪可要说亲了。

  但她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人,不敢随便找,况且如今她们夫妇把手里的银钱典宅用的差不多了。也没钱给女儿做嫁妆,罢了,等明年生意做起来再说。

  扬哥儿学馆已经闭馆了,锦娘她们已经跟着女官们学规矩学了半个月,如今上半天则是翰林院画院的先生过来准备了一些册子给他们,甚至还鼓励她们画画。

  “只有精于画,才能绣的更上一层楼,这些画你们有空就拿回去多画画。”

  锦娘深以为然,她现在能够脱稿画的太少了,既然锦绣阁的成衣已经拿过去了,那她有空就回去多练习,尤其是在岁时(春节)放七天假的时候。

  就是不曾想回家时,见她娘一脸气绝的样子,锦娘笑问:“您这是怎么了?”

  “你爹今日去给你祖母送腊肉,哪里知晓听你三叔母说什么她家姐儿和荣姐儿都成婚了,就你还没着落云云,娘怎么能不气?”罗玉娥很是生气。

  锦娘拍了拍她娘的肩膀:“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们怎么想着送东西过去?”

  “到底是你祖母。”罗玉娥其实是怕女儿说亲时,男方暗访知晓她们婆媳不和,说她们不奉养老人,故而才如此。

  过年之前,她去了一次锦绣阁去问自己做的衣裳卖的如何了?只见掌柜的翻账册道:“魏娘子,你做的这些,只有一条裙子卖了出去,约莫能分你三贯三钱。”

  “多少?”锦娘追问。

  那掌柜以为锦娘嫌少,忙道:“你才送过来没几日,这里的常客也不认识你,已经不错了。”

  “不是。”锦娘是觉得太多了,她以前在周家做一套衣服也不过得一吊钱,还是少数时候,现在一条裙子就能分成三贯多了。

  若日后锦绣阁这边三贯多,文绣院也三贯多,一个月的月钱就是六贯,一年就七十二贯了,要知道她在周家一年赏赐全部加起来也最多三十贯,还累死累活的。

  人如果不走出那一步,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家中爹娘正忙着做白米糕,这种糕是过年必备的,娘说她带回来的米特别好,正好找人借了磨子磨了米浆做糕。

  锦娘则进到屋里看画师们的画,她尝试脱稿来画,只可惜上午脱稿了半天,她自己画出来的匠气太重,且花瓣的形状也不对,气的她揉成团丢进了纸篓,起身出去外面走走。

  正巧罗玉娥道:“锦娘,你把这糕送些给你大姐那边去,人家腊八还给咱们送粥来了的。”

  “好,我也出去走走。”锦娘正好也觉得气闷。

  挎上篮子,锦娘围上头巾,骑着家中的毛驴过去了,今日倒是真巧,荣娘和冯胜都在家中,见锦娘过来,都让她留下用饭。

  锦娘摆手:“我来的时候,我娘开始淘米生火了,要我快些回去呢。”

  荣娘拉了她进来:“好歹吃一盏热茶回去。”

  如此,锦娘才坐下来,又听冯胜问道:“我听说二妹妹去文绣院了?”

  锦娘笑道:“是啊,文绣院轻松许多,我如今也有更多的功夫可以精进自己了。”

  “也是,你们一个月的月钱多少?”冯胜道。

  锦娘照实说了,却见冯胜皮笑肉不笑道:“也太少了,似莹娘那样每日不必去那么早,一个月最少也有八贯,时常还能有十几贯都是稀松平常。”

  “那也是她的福气啊,哎哟,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锦娘起身就要走,显然不爱别人说她。

  荣娘又要抱麟儿给她看,想多留她多坐会儿,还是被锦娘拒绝了:“若回去晚了,我娘怕是要说我。”

  从这里出去,锦娘迫切的想回去画画了,无论如何,她一定得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即便是文绣院,也只有三年雇期,到时候若不必去了,自个儿又何去何从?

  回家匆匆扒了几口饭,继续拿出新的草纸,她之前都是临摹,现在先对照着画,用勾线笔勾一便,开始上色,再把方才画的拿开,自己按照脑海里的画一遍,画完又对照,如此反复到深夜,才总算是不必用勾线笔了。

  但总觉得不太好,早上脸也不洗,就继续画。

  鸟雀有各种形态,花朵也有各种形状,锦娘不是那种绘画大家,家中也没有花园,更没名师教导,完全是自己凭借经验揣摩。

  因为画画,她连亲戚也没走动,罗玉娥和魏雄说一起上街,她也不愿意去,这样爹娘当然会埋怨自己,便是亲戚们也说自己性情古怪,但锦娘不在意这些。

  徐崇嗣的画比徐熙黄荃的更适合锦娘,是学没骨画的首选。

  但要她现在不用勾线笔,还是不行,她先用藤黄和花青色调成绿色,调色的时候不要调匀,这是画叶子的。

  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饿了,锦娘把酥胡桃和馒头拿出来吃,又用热水调了一碗籼米粉。

  吃完之后,锦娘才苦笑,自己的减肥大业算是完了,现下高强度的工作,还要久坐,每日耗费的功夫多,吃的也不能少。

  她根本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只是觉得她踽踽独行,为了自己的事业。

  当然,也因为如此,荣娘和冯胜都觉得锦娘实在是不合群。

  就像冯胜道:“一个女子,相貌美丑并不在关键,重要的是性情的好坏。你看你二叔他们,竟然一字一句都不觉得你妹妹有什么错。”

  荣娘笑道:“你看看你,即便是关心人也说的这么难听,她素来是好强尖刺的性子,莫说是和我们比,恨不得跟男子都比较一二。”

  等锦娘把《枇杷绶带鸟》的领抹线稿打出来时,罗玉娥看着咋舌,看着女儿都有些不可置信:“真是厉害呀。”

  “我打算照着做三条领抹,正好明日买些罗回来,明儿咱们大家一起去大相国寺吧。”锦娘道,她也得抽空陪陪爹娘。

  罗玉娥当然是无有不可,她还巴不得锦娘多出去走动,兴许能碰到如意郎君呢。